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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远嫁一个莫名的山乡,或者,和长工,或青毡帽画师老参议长的外侄生出的后裔。无论出自谁人之后,世界太繁杂,人生太飘忽。只要知道,他是我们的表哥,似乎就已经很够了。
意象派
梓茕终于找到了逸夫。他们是同行,学哲学。他扎起小辫子,已弃文经商。正在江边临江画室搞摄影作画办文化茶园。
茶楼雅间,梦巴黎咖啡厅。他们的座位前,也是一丛翠竹。大厅两旁是一排淡雅的椰林和槟榔树。带着英格兰情调的乡村音乐,回旋在竹楼
客厅。四面墙上,镶嵌着一幅幅充满现代色彩的意象派绘画。戴着白帽,穿着条形红色黄色花格裙衫的侍者,一对文静的姑娘,在现代派绘画下面静静站立。
“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大作。”梓茕说,“请你放心经商……你交给我的手稿,我已反复读过几遍。我明白了,哪些是你的亲身经历,哪些是你虚构的要想表达的东西。”
他潇洒地抬起翘着小辫子的头,扶扶金边琇琅眼镜,轻轻呷了一口苦咖啡,似乎什么也不愿意再说。
“你为什么还没有结婚?”他问。
他轻轻笑了。
“为什么要结婚?”
沉默。
“你……真爱她吗?”
他知道,为完成他们的作品,他曾采访过一个叫小岑的妓女,并且同她发生了深深的恋情。不过,那时,他认为,自己同小岑的交往,和东坡挟妓遨游于滔滔碧海之上饮酒赋诗有一定区别。他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出东坡那样的诗,虽然某些不仅关于诗的相同生命感受,常常萦绕在他的心灵深处。
……
“如果真爱,你就应该好好地无所顾忌地和她结婚。”
沉默。
“她还在美国?学经济管理?”
沉默。
“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沉默。
“还有,那个美国姑娘维纳斯,凯瑟林·杰莉,你不是送过她几幅充满诗情画意的作品吗?”
他们的目光,都空空洞洞地望着对方,似乎在寻找各自脑袋背后的东西。有顷,逸夫拾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狠狠地仰脖灌下去。咧着嘴,用纸巾擦着白皙的脖子,张开嘴“丝丝”地发出痛苦的声音,露出茶渍斑斑的牙。
“妈的!这杯咖啡真苦。”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哦!”
他那梳理得十分整洁的小辫子,拨浪鼓似的摇晃着。
“我们都不明白‘婊子’的含义!”逸夫说,“……我不是看不上某个具体的女人,而是讨厌婚姻和爱情本身……”
……
新任副市长骆光雄,大刀阔斧引进外资,在横跨三江的江面上,修起了一座如彩虹飞度的通往新城的大桥。傍晚,渔火点点,星光闪烁。大桥上,华灯齐放,新老城区的拆迁改建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三年时间,新城东西南北中五条主要街道已初具规模。街道两旁,种植花草树木。环城道路宽阔明亮。市政府、公安局、军分区、武装部、法院、检察院、供销社,应有尽有。舞厅、发廊、电脑城、体育馆、夜总会,夜晚歌声,嘈杂人声,飞驰的
出租车,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汽笛长鸣,霓虹灯光,明亮而俗艳,高高的楼房鳞次栉比,昔日江边小城,宛如镶嵌在我们这片山水间的
东方明珠。像所有新兴城市一样,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哦,我的表哥,他的才能,骄傲地融入我们这座城市的诞生与发展。他的政绩,伴随着我们共同的家乡一道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梓茕曾经在电视上见过他振振有词的演说。说实话,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看到他那眉清目秀的国字脸庞。不知为什么,梓茕忽然想起了解放大军炮火攻来之前的军阀大爷和神秘消失的警察局长。
宝座
表哥登上市长的宝座,有段传奇般的经历。通过竞争,他三次失败,三次奋起。先是竞争文教局长,失败。他没有泄气。他说,操他娘,都安排好了?我不信。再来!“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义无反顾,马不停蹄!”半年后,他又竞争宣传部长,再次失败。他懵了,怎么回事?说,“别着急,这正是劳其筋骨的时候。”两次失败,我们这个新兴城市,再也没有见到表哥风尘仆仆地在大街上,夹着一叠材料招呼出租车上上下下了。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他家乡这座城市,云游了几座城市,最后回到他过去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那个著名通讯社打工。他的经历感动了一个神秘人物。不知什么原因,一种神秘的力量,使他和家乡这座城市的兴衰紧密联系起来。再次出现在这座城市,是那年初夏,不是出租车,而是军用直升机,把他运到这座城市的远郊,还没有修建完工的简易军用机场上。不是招聘,而是直接任命他为副市长。分管工业贸易、宣传计委的副市长。因为他对过去那个大胡子诗人禾子的妻子或情人紫藤的痴情故事,据说感动了一位高干女儿麦荞。究竟麦荞的父亲是什么样的高干,连表哥都不十分清楚。不知道这位高干女儿是不是骑马打枪、女扮男装、颐指气使、孤独高傲,正如那座荒城曾出现过的那位和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一起“性放纵”、“夕聚朝散”的高干女儿虞苜公主一样。
“不是。”表哥说,“我和她在一起感觉特好。要你的时候,她投入得要命。”
表哥说得那个沉湎于满足的样子,简直令人神往。他们是在一次普通的带有文化性质的狂欢节上认识的。
“她不吸毒,更不卖淫。”表哥扶了扶高级的金边眼镜,直瞪瞪地望着梓茕眼里深含怀疑的目光。
“哦!我不是说……”梓茕不知道向表哥说什么。梓茕回到家乡采访,和表哥在市委正正经经的招待所,也就是没有“颜色”的,说穿了就是没有“性”服务的,一个明亮的包间里,吃着并不丰盛的午餐。当然,是表哥办招待。他没有带秘书,自己掏钱吃饭。
“自己人,用不着客气。”他说。
所以,他们的餐桌,并不如我们想象的市长餐桌上的中华茅台,大鱼大肉。淡淡的酒,淡淡的烟,淡淡的话语。他们关紧了门,不要任何一位漂亮与不漂亮的女招待进来服务。
呷了口家乡清香的“姑娘茶”,抽着烟,梓茕问了表哥一个十分专业的问题,“你到过她家吗?”
“没有。”他回答。
“见过她父母吗?”
他摇摇头。
“你知道他父亲究竟叫什么名字?如果她的父亲真是一位什么高干,我们在报纸上不可能看不到他的姓名。”
表哥抽着烟,张开双臂,双手撑在桌沿上,痛苦地低着头。
“她叫麦荞,用的是化名。据说,究竟她父亲姓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就怪了。那你凭什么知道她是高干的女儿?”
表哥想了想,神往地说:“每次回去,我们都在她自己的一座
别墅里幽会。麦荞不是军人,但一天之内,她可以换陆海空军的各种款式的服装。你想,她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高干,还用得着问吗?”
表哥举起茶杯,和梓茕碰了碰说。
“这么说,她父亲管着陆海空三军了?难道是某某某长不成?”
“当然不会。”
“这就对了,得长个心眼,”梓茕说,“我们都在那座城市待过混过。住在破旅馆里,说不定会遇上两个自称某某某亲戚的人,一问,原来是给某某某家打过家具的木匠,修剪过花园的泥水匠。他们是混混和骗子,专拉大旗做虎皮。”
表哥抬起头,陌生地望着梓茕,两眼茫然,一点儿不像个市长。
“哦,哦,”梓茕倒慌了神。
“麦荞喝酒很厉害,还抽烟,全是中华、茅台,唉!中华、茅台对他们那种人算什么啊!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他和某一位领导的小儿子一起,据说在倒卖国家的禁卖物资。”
举着茶杯,梓茕倒抽了一口冷气。
“离开她吧!简直险恶无比。”
“不可能。”表哥淡淡地说,“不瞒你说,我这个副市长的位置,就是她给我谋划来的。说是谋划,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以某某长的名义,给这边的那座城市的某某长打了一个电话。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后来,我填了表,管我们这个市的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找我谈了话。省委组织部的任命书,还在我手上,这还有假?不用说,是她一手操办的!当然我也付出了代价,我每天的行踪,都有人向她汇报。如果我接触了碰了哪一个女人,很快,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梓茕笑笑,说,“看来,你这个市长当起来也是挺难的,还不如……”
“庄严的儿戏!”梓茕想,“过去的强奸犯怎么会任命为政府的副市长?”
但梓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无比聪明的表哥立即看透了梓茕的心思,轻松地笑笑说,“哦,我过去那档事儿,麦荞去过某市北城区人民法院,法官告诉她,弄错了,弄错了,小题大做,我和紫藤之间,正常谈恋爱,算什么强奸?法院当时就没有立案。考察干部,我那点事,也没有进档案,不能算污点。你看,后来妇联的报纸上还搞了我一个专访,说我用真挚的爱,挽救了一个误入宗教险些即将滑入歧途的女青年高级知识分子……你看你看,……哎,这世界上的事儿……荒不荒唐?”
梓茕大呼一声:“喝酒!”
这次他们斟了满满一杯真正的酒,飞快地碰了碰,狠狠吞下去。
市长表哥骆光雄毕竟不是曾一步步把梓茕引上“嫖妓”道路上的堂兄黎清明。其实,思前想后,表哥本质上并不坏。他对紫藤付出了那么深挚的感情,什么也没有得到。其实,梓茕不无偏激地想,道德法庭该惩罚一下那个瘦女人才对。而今的市长表哥,看来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某一级地方政府官员,一个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