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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左左窝在房间里看书,她妈妈韩琬就端着水果盘推门而入。
“左左怎么不下楼玩?”
韩左左放下书,笑了笑说:“没事,刚刚收拾屋子呢,这会儿有点累了。”
韩琬坐在床边,担忧地说:“左左,你是不是……在周家住得不开心?”
韩左左一边吃水果一边不在意地说:“没有的事,瞎想什么呢你!对了,我想问你来着,以前怎么没听说周家还有个四叔?”
韩琬看了看门,鬼鬼祟祟地凑近女儿,压低了声音说:“小声点——”
韩左左被她弄得也紧张起来,颇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韩琬神秘兮兮地说:“小叔子是爸的私生子……哎呀,我也是听周明义说的,他一直流落在外,直到他妈妈去世了才被爸接回来的!”
韩左左对周广荣油然而生一股子崇敬之情,不愧是戎马一生的将军,宝刀不老啊!看这位四叔,年纪不比她大多少,不知道周广荣当时是怎么勾搭了四叔的母亲的。
韩琬继续神神秘秘地说:“周明义提过,周老爷子人到中年依然魅力无限,很能引起小丫头的盲目崇拜!不过你四叔的母亲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临死前逼着自己儿子永远不准改姓周……所以现在即便你四叔回来了,也不常住在这里。”
韩左左觉得很神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豪门秘辛,忍不住八卦地问:“四叔是不是……嗯,不会说话?”
韩琬一窒,叹了口气说:“这个四弟好像性子比较冷,不太容易接近,他回来那么长时间,就对我点过头,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韩左左撇了撇嘴,靠在床头欢快地吃着水果,随口道:“私生子嘛,总是有点怪癖!”
韩琬敲了她一记,严肃地叮嘱她:“这话不许再说,他是你四叔,要尊重长辈!”
韩左左翻了个白眼:“他跟大哥差不多大!”
韩琬一想也是,她自己对着小叔子还总是把他当成孩子呢。
“总之,不许随便议论你四叔!”
韩左左挥了挥手:“知道了!”
元旦那天,周家儿孙都凑齐了,大伯周明仁带着周泓,三叔周明礼带着周淳,周家就韩左左一个女孩,搞得她更加郁闷了。
周泓都工作了,和她自然没有共同语言,周淳虽然还在读书,却是个坐不住的,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韩左左只好坐在一边,听那些大人们聊些家长里短。
韩左左支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对面沉默寡言的四叔,发现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韩左左惊奇了,更加怀疑这位年轻叔叔是个哑巴。
晚饭的时候,周家众人围着一张大桌子,韩左左坐在那里,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周广荣兴致很高,频频和几个儿子喝酒。
两位婶婶和韩琬聊得很热火,韩左左看到自己母亲完全被周家接纳,总算感到一点欣慰。
一张桌子上沉默吃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外来入侵的韩左左,一个是一言不发的四叔。
韩左左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别扭了,这屋子里和乐融融的氛围外,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被周家摒弃在外。
这种感觉,就好像罚站的时候有人陪,少了那么一点尴尬,多了一些坦然。
吃完饭,韩左左主动帮着收拾碗筷,然后乖巧地陪着大家坐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回自己房间。
天色黑了下来,楼下的声音渐渐小了。
韩左左在屋里觉得沉闷,听到楼下没人了,便轻手轻脚地下楼,一个人到外面花园透透气。
周家大宅周围很静,夜晚寒冷的风吹过来,让韩左左舒爽地叹了口气。
韩左左伸了个懒腰,余光一扫看到一点火光,被吓得朝后退了两步。
“是谁?”
角落里“啪”一声亮起一簇小火苗,韩左左借着打火机的光看清楚人,不由松了口气。
“四叔,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郎熙灭了打火机,晃了晃手中的烟,示意自己下来抽烟的。
韩左左本来想和他客气两句,可是看到郎熙面无表情的脸,连火光都暖不了分毫,不由将到嘴的客套又咽了回去。
郎熙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烟头一闪一闪,轻微的烟味飘了过来。
韩左左倚着树下的小桌,和郎熙各占一隅,互不相扰。
今晚的天空好像格外明晰,甚至能看到几颗星星在闪烁,T市向来是灰蒙蒙的,加上夜晚灯光璀璨,是极少能看到星星的。
韩左左回想刚刚的晚饭,不由想起以往过节的时候,都是自己和妈妈守着一张小桌子,虽然清冷,却别有一番安宁温馨。
周家虽然人多热闹,韩左左却总感觉自己是外人,那些合家团圆的气氛只会让她越发孤独。
韩左左叹了口气,她宁愿自己在外面租间小屋一个人过,也不想寄人篱下,每天和这些不相熟的人假装亲昵。
可是搬出去,妈妈估计会担心吧。
韩左左惆怅地望了望天,突然想到郎熙,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韩左左侧过头看向他,发现不知何时,那一点烟火也灭了。
郎熙从黑暗的角落走出来,眉眼之间仿佛被冬夜染了一层冰霜,漠然地看了韩左左一眼。
那一眼平平不带丝毫感情,韩左左却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有些讪讪地垂下眼。
郎熙脚步不停地往屋内走去,擦肩而过时淡漠地说:“你妈还在。”
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配合着冰冷的语调,乍一听好像在骂人。
韩左左愣了愣,第一个反应是,原来四叔会说话,虽然声音太过冷冽,却意外的好听。
韩左左仔细回味这句话,突然明白过来。
是啊,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妈妈在这里,关心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而郎熙,除了周家这些名义上的亲人,他的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韩左左没想到四叔竟然会安慰她,心里一暖,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
外面越来越冷,韩左左拢了拢衣服,转身回了房间。
元旦三天假转眼即过。
学校距离周家不远,韩左左就没急着回去,反正上午没课,开学那一天才慢悠悠地回了学校。
下午上课,几百人的公选课上,韩左左听得昏昏欲睡。
中间休息的时候,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嗞啦嗞啦地响了起来。
韩左左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学校里又有什么通知。
“韩左左同学!”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有认识韩左左的人齐齐盯着她。
韩左左莫名其妙地瞪着讲台上方的广播,一脸纳闷,难不成自己无意中违反了校规要被通告批评?
“韩左左同学,在我人生二十年中,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
韩左左脸色一沉,险些吐血。
广播里的男声带着年轻人特意的蓬勃朝气,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地表白:“从你念出艾略特的那首诗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遇见那么多女孩,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只有你不流世俗!我觉得天下没有比我们两人更加相配的了!”
韩左左恨不能从广播里穿过去一脚将苏晋踹死!
几百双眼睛诡异地盯着自己,韩左左脸色越来越黑。
“……我特意去观看你的表演,那一场惊魂舞让我更加坚信,你足以站在我身边!”
惊魂舞……去他奶奶的惊魂舞!
一舞惊鸿好吧!
她跳的是肚皮舞,又不是跳大神,要不要那么惊魂动魄!
韩左左从未如此懊恼过,她当时为什么要嘴贱去跟一个神经病搭讪!
☆、4让你做株木棉
苏晋抑扬顿挫地表白完,教室里一片静谧。
广播嗞啦嗞啦几声又恢复了平静。
后面陡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教室里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有男生起哄吹起了尖利的口哨,还有人笑得不行,一边捧着肚子一边拼命捶桌。
韩左左僵坐在位置上,脸色阵青阵白,嘴唇抿得死紧,猫儿一样的双眼杀气腾腾,凌厉如刀。
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教室像炸开了锅,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韩左左腰背挺得笔直,那些好奇好笑的眼神如芒在背,让她恨不得立即暴走。
这个时候,越是淡然无所谓,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才越是觉得没劲儿,不然以后还不没完没了了!
所幸没多久就上课了,老教授端着茶杯晃悠悠地走进教室,皱着眉推了推眼镜,估计也在纳闷,刚刚还没精打采的学生这会儿子怎么都亢奋了起来。
韩左左完全听不进教授在说什么,熬到下课立马收拾了东西,在众人目送中匆匆逃离教室。
刚出门就看到苏晋站在走廊上,白衣飘飘,捧着一把铁线莲,倚在栏杆上守着她。
韩左左勃然大怒,还没冲上去找他算账,就听到后面出来的学生集体哄闹声。
走廊上堵满了人,韩左左丢脸至极,跑都跑不掉。
苏晋看到韩左左眼神一亮,将手中的花塞到她怀里,旁若无人地笑着问:“左左,晚上吃什么?”
吃你妹!
韩左左已经冷静下来了,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阴森森地笑起来:“你哪位?”
苏晋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不知道?你怎么能够忘记……那天我们在后台,赏花、背诗、谈人生聊哲学,多么郎情妾意!左左你是不是气我没早点对你表白?”
韩左左怒极反笑,不咸不淡地说:“哦,刚刚广播里那人是你啊!”
苏晋满意地笑了,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倨傲。
“嗯,是我。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会看上你,但是你也不要太感动……这花送给你,走吧,吃饭去!”
走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韩左左冷眼看着苏晋,突然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起来:“哎呀我不和你玩了,装不下去了!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