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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阴影停住了,接着一个悦耳的少年的声音响起来:“你是神界的人?”
“是的。”杜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
“神界的人……”那个少年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继续开口:“你是被人故意引到这里来的吧。可是西海原本与神界毫无纠纷,你们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呢。”
“我们是来请求帮助的。”杜宇说了这一句,耳听那个少年并无动静,仿佛正要听自己说下去,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合盘托出:“我来自九州东极的归墟,归墟上有五座神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我的家正在岱舆山上。五座神山原本都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旦归墟起了风浪,神山就颠簸摇动,迟早会飘到北极,沉没在海沟里。为此天帝这次派了海神禺疆带着使团来到西海,希望西海能派出十五只巨鳌,每三只为一组,帮助我们把五座神山固定起来。我们都很担心,万一神山真的沉没,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你们只顾着自己的家园,却不想想那些巨鳌也有灵性,让它们永世承担苦役是多么残忍的事情。”那个西海的少年轻叹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想神界和西海反目为敌,还是帮你脱困好了。”说着,已缓缓划水而去,“若要这些海葵放手,必须找到当初以你飨食它们的人,你且耐心等待片刻。”
“多谢兄台!”杜宇加倍点亮了指尖的灵光,依然看不清这个说话的少年的模样,然而他冷静善意的语调却让杜宇感到一阵安心。于是他熄灭了灵光,安静地靠在海葵巨大的身体上,蓄养体力。
“杜宇,是你么?”正闭目养神,杜宇蓦地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呼喊,他腾地睁开眼睛,正见一团莹白的光亮渐渐从乌黑的水中向自己靠近,映出光球正中一个裙袖飘摇的女子——蕙离。
“杜宇,你怎么了?他们伤到你了吗?”蕙离蓦见杜宇被一条条巨大的海葵触手缠在一旁,立时惊慌地奔了过来。
杜宇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没有应声。说实话,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同样来自岱舆山的蕙离看见,他自己也觉得大大没有面子。
“杜宇,我帮你砍开它们。”蕙离说着,手中的灵光已幻化成一柄利剑,立时向那些在水中浮荡的触手砍去。
“别这样!”杜宇蓦地喝止了蕙离,冷笑着道,“要脱身还不容易,我若祭起三昧真火,还不把这里烧个干净?”
“那你的意思是……”蕙离停下手,疑惑地问道。
“我不想再引起西海对神界的误解。”杜宇转过头去不看蕙离,微微一笑,“何况,马上就会有人来帮助我的。”
“你是说西海的妖物吗?”蕙离有些担忧地盯着杜宇,“或许他们不会来了……”
“我宁可多相信一会。”杜宇听不得蕙离猜忌的话语,皱着眉头道,“世间的仇恨,就是被你们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你还是回去吧。”
“杜宇,我明白你的好心,不过你这样做已经没有必要了。”蕙离指着远方道,“神界的军队已经在海神禺疆的带领下和西海妖族开战了,那就是西海王城的方向。”
真的还是开战了?杜宇心中一惊,运起神力向西海王城的方向望去,果然隐约看见一片灿烂的红光,想必是神界的三昧真火已经在那海底王城中肆虐,而他的鼻中,则辨析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有人来了,我先避一避。”感受到水波涌动的异常,蕙离双掌伸出,自上而下地一抚,已然隐身到了厚重的水幕后。
“灵哥,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救他?我们跟神界已经是正式的敌人了!”远处缓缓的水流声中,文鳐鱼声音尖锐地抗议着。
“可是我答应帮助他时,战争还没有开始。”那个沉稳的少年声音道,“何况他一旦失控地运用起破坏性的法力,我们这片西海最美丽的花园就彻底毁掉了。”
“灵哥,这事我承认做得鲁莽了。”文鳐鱼有些赌气地道,“你说放就放吧,反正你是一言九鼎的王族,我不过是个平民,我自然听你的。”说着,它径直游到束缚住杜宇的那株海葵旁边,默默念动了几句咒语,那些海葵的触手便听话地松了开来。
“这次放了你,有种的我们就战场上见!”文鳐鱼气咻咻地朝杜宇嚷了一句,转身便要游走。
然而一道奇异的水流蓦地拦住了它的去路,文鳐鱼四处转了转,发现自己竟然被四面八方环绕的水流困得动弹不得。它就地一滚,已变成了一个缩小的十二三岁的童子,四肢用力撑住水球,却依然无法脱身,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传不出来。正惊慌之时,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已将水球托在掌心中。
“杜宇,这算是你抓住的第一个俘虏。”蕙离伸手将那水球递了过去,“这样回去之后潍繁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谢谢你的好心,可惜我不能接受。”杜宇从蕙离手中接过那尾恢复了本相、正不断在水球中凶猛冲撞的文鳐鱼,忽然解开禁制将它放了出去,“难道我们的信用还比不上那些妖物吗?”
“我知道……可是……”蕙离尴尬地低下了头,又蓦地抬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回岱舆山。”杜宇冷冷地道,“比起你方才的行为,几句嘲笑我还受得起,大不了再和他们打一架而已。”
“我原本担心你想去战场呢。”蕙离暗暗地吐了口气。
杜宇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的一抹阴影,淡淡地道:“若是战斗,禺疆他们是不需要我的。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想与西海妖族作战了。”
眼看着杜宇和蕙离一前一后地离去,文鳐鱼愤愤地抱怨道:“为何要放走他们,带回去作为与神界军队对抗的筹码不好吗?”
“小五,你以为西海能够战胜神界?”那个沉稳的少年声音又响了起来,却含着晦暗的压抑,“实力悬殊,无论是否放走他,我们最终都会失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王城去。”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是我们的责任。”
第二章 帝遣天吴移海水
“姐姐快看,禺疆他们回来了!”杜宇高声叫了一嗓子,朝着崖边跑上几步,却不忘回头又招呼了一下,“姐姐!”尽管在西海经历了那样的境遇,西海归降神界、自愿献上巨鳌的消息还是让身为神界一员的杜宇有些欣喜。
“看见了。”杜芸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石杵,抬头微笑道,“海神禺疆正驱赶着新俘获的巨鳌,来支撑我们飘摇的神山了。”海风拂乱了她银白的长发和衣衫,那绣在裙裾的乌金色的精卫,仿佛活了一般在云海中穿梭。
“禺疆果然是勇猛的海神啊!”杜宇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努力忘却了心中的一点不适。在白日的照耀下,可以看出他的长相和杜芸有些相似,然而被杜芸银白色的长发一衬,杜宇的头发便更加黑得显眼,仿佛静卧在归墟之下、永不见天日的海沟。
“这一来,便是六万年苦役的轮回……”杜芸轻叹了一声,眼光又落回石臼中深碧色的玉砾上,看着它们在自己一下又一下的舂磨中变得细如齑粉。
杜宇应了一声,却没有在意身旁姐姐的慨叹。这个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少年的视线,此刻已被远处壮阔的景象完全吸引:只见一抹乌沉的弧线推动着深紫色的海水,渐渐从天际涌来,越来越近,仿佛立时就会将穹庐般的天空遮没了似的——那是西海巨鳌背甲的轮廓。而健美勇武的海神禺疆,则披着雪白的斗篷,高高地站立在这背甲的顶端,头顶着太阳披下的万千金芒,沉毅地看着脚下破开的海水。万点浪花如同飞雪一般从天洒下,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这一抹厚重之上的沉着,让少年杜宇忍不住屏住呼吸,眼光追随着巨鳌和禺疆慢慢沉入海中,看他们把宝石般璀璨透明的海水切割出瞬息合拢的缝隙。直到禺疆头顶的金冠也完全没入水下,破裂的海面又恢复如初,杜宇才终于舒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被困,想必也无法阻止海神对西海开战,建立这样的显赫战功吧。自己的力量,真的是太渺小了……意识到这个事实让杜宇方才还高涨的热情刹那间冷却下去,却猛不妨脚下的大地剧烈颠簸起来,仿佛要把他整个倾倒进归墟深不见底的水中。“姐姐……”张口吐去迎面灌进口中的海水,少年猛地扑向身旁的女子,拉着她的胳膊往身后的高地飞去。
“没事,只是巨鳌在托起神山罢了。”杜芸有些爱惜地看着弟弟惶急的神情,柔声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若是鸣奇仙长见了,怕又要责怪你不用心修道吧。”
“我顶讨厌那个老头儿了……”杜宇低声嘟哝了一句,脸却有些红。
“可是你偷跑去西海,最终他也没怎么罚你啊。”杜芸爱怜地摸了摸杜宇的头,“倒是害我担了半天的心。”
“姐姐,对不起。”杜宇依旧低着头,“我以后再不偷跑了,一定要专心修道,以后也做个了不起的人。”
又一番地动山摇般的震动,颠簸的海水哗啦啦地漫到他们脚下,又无奈地退了下去。
“啊呀,姐姐舂的玉英!”杜宇猛地醒悟过来,一个闪身便冲到石臼前,懊恼地叫道,“辛苦舂了这么久,却被浪头给冲跑了……”
“再舂就是了。”杜芸走过来,倒去石臼中的积水,俯身搬了几块玉石,放进石臼中。
“谁要吃玉英,让他自己舂好了!”杜宇忽然一把按下杜芸握住石杵的手,“姐姐,看看你的手都磨成什么样子了……”
“禺疆是拯救岱舆山的功臣,鸣奇仙长自然要设玉英宴招待他。”杜芸缩了手,顺势拢了拢银白色的长发,微笑地看着杜宇,“舂玉英本就是我的差使,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可这分明是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