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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地球上的时间来算只过了几分钟,但灿德尔却觉得老长老长。
尽管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可温克勒尔还是没有一点儿活着的征兆。
终于大夫和汉斯从门口进来了。大夫和往常一样,穿着常礼服,衣扣个个扣得好好的。汉斯已经教会了他行走方法,所以特克尔很快就爬到温克勒尔跟前,小心翼翼地跪起来,尽量不做出一个能使他从病人身边飞得远远的剧烈动作。他用缓慢的动作从衣服里边的侧兜里掏出听诊器——他职业的永恒标志。他略一思索,就把它倒到左手里,然后用右手去摸温克勒尔的脉搏。
“嗯,没了脉搏……”特克尔说道。“就算他有脉搏,我也得说句实话——很难确定他是否正常。在地球上正常的,到这儿不一定也算正常。在这儿看病我还得从头学起。为了使我能像以往一样满怀信心地看病,我必须习惯一下这里的条件,或者至少得让这里的条件跟地球上差不多才成。能不能暂时创造一下那样的条件呢?一小会儿就成。我想这对我们的病人也有好处。”
灿德尔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他说道。“我现在就开动侧面的喷嘴。它能使火箭绕着一个小小的轴心旋转。那样一来,在这儿,在火箭的尾部就会出现一种特殊的可以感觉得到的离心力,所有的物体就会重新‘获得’自己的重量。”
灿德尔走了。特克尔坐在地板上,继续抓着温克勒尔的胳膊。不管大夫有多么的小心,他还是没有养成特殊的习惯,所以无意之中换了个姿势,推了地板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便把失去知觉的病人拉山盐水而“升天”,朝着天花板飞上去。飞行服上沾着的那部分水在上升时纷纷洒落,但并不向下流,而是聚成了大大小小的圆球,也向天花板飞去。
就在这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大夫和温克勒尔拉回地板。他们又重新有了重量,尽管比地球上的重量轻一些。
看来飞行速度的变化对病人血压的变化产生了良好影响。温克勒尔呻吟起来,而大夫胜利地宣布道:
“有脉搏啦!”
汉斯和灿德尔大大地松了口气。
“汉斯,该把咱们的囚徒们放出来啦。他们大概早就在诅咒我们了。到他们那里去吧,我跟大夫留在这儿等温克勒尔苏醒过来……”
汉斯已经习惯准确迅速地执行任务,但还从来没有一次脸上这么难看过。灿德尔理解他的感情。
“好吧,那就你留在这儿,我自己去对付他们。”
“这就是理论和现实的矛盾,”灿德尔想道。“计划一开始就失败了。我们失去了宝贵的时间,本来该加速飞行,现在却靠惯性飞行。把‘死人复活’推迟一些,再给火箭加速?可这么做得把温克勒尔放进缓冲箱,而他又需人照料。有什么法子呢,让我们的旅客放放风吧!”
旅客们早就渴望“复活”了。斯特罗迈耶先是咒骂“乘务组”拖拖拉拉,后来又疑心自己落到跟他开了个可怕玩笑的布尔什维克手里。汉斯、温克勒尔,对,还有灿德尔本人,谁知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实际上他并不了解他们几个人。万一他们是共产党或是被布尔什维克收买的人怎么办?一想到这些,他就躺在“棺材”里冒开了汗。
欣顿也认为她是上了当。
“难道他们就用这样的一根肠子养活我?”
主教念起了大卫王的祷文①,念完之后就一声不吭了。
马歇·德特朗因为欢乐的心情又回到他心中在偷偷笑。想想看——一下子就摆脱了所有的麻烦事、电话、叫人胆战心惊的电报和始终绷得紧紧的脑筋!能自己支配自己的时间——这难道不是无上的幸福吗?
①指大卫王获救后对上帝所念的“赞美之歌”,参见《圣经·撒母耳记(下)》的第二十二章。
小特克尔安然大睡。
平奇在箱子里辗转不安。
施尼雷尔在进行哲学思考,毫不在意自己的处所与处境。他还从未如此状况绝佳地思考过呢。绝对寂静。
阿米莉亚在想象中和自己的未婚夫交谈,同时把他和灿德尔与汉斯做了一番比较。
马歇·德特朗的厨子,中国人雅克①保持着一向的沉默寡语。
①这个中国人起的是法国人的名字。
他是灿德尔头一个放出来的人。雅克爬出了箱子,脸上的表情与刚刚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无异。
“厨房在哪儿呢?得给男爵准备午餐啦!”他说道。
“稍后我就带你去,”灿德尔笑着答道。
平奇刚钻出箱子就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就跟个真正的记者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提出了一大串问题。
当灿德尔走近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客的箱子时,她还在通过呼吸管喊救命呢。从监禁中解放出来之后,她就大哭起来,然后就像个戏子一样喊叫起来: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可男爵在哪儿呢?带我去见他吧。”
当灿德尔把银行家从箱子里往外弄时,玛德兰像只猫似的悄悄躲到一个角落里。
灿德尔刚一解开马歇·德特朗的飞行服让他露出脑袋,玛德兰就冲到他面前。男爵一见她就傻了。他的一双本来就有些凸出的眼睛,此刻顿时瞪得跟龙虾一模一样。他呆呆地瞪了德尔科罗片刻,紧接着就用两个肩膀把脑袋一夹,蔫了。要是有可能的话,马歇·德特朗会缩成一团,再钻回飞行服去。可惜他没这本事。他的脑袋还是红头涨脸地露在外面。
“唉—唉—唉……啊—啊—啊……”别的他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您不满意吗?”玛德兰问道。“可我是怎么才赶来的呀!我寻思男爵没有私人秘书怎么成呢?好啦,请快点儿脱下您的大肥袍子吧,”她笑着催促男爵道。“这水咸着呢——我尝过啦。您还没被腌够吗?”
“可—可—可……您—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早就知道你们要飞。我看过您的信,也偷听过!”她直截了当地答道。
中部
第02章 “死人”彻底“复活”。。。 “死人”彻底“复活”,发生了一些“天上的奇迹” 所有的“死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复活”了。
胖胖的欣顿开始脱飞行服,把它往下一褪,她自己就突然脱壳而出往上飞起来,然而飞行服自己“不知为什么不想”落在她的脚下,而她自己则飞得更高,到了天花板底下……欣顿毫无办法地在空中扑腾着。
她现在的位置正好在火箭中央,是离心力几乎完全不起作用的地方。夫人弯下腰想用裙子边儿盖住自己的脚,使她颇为惊异的是,她这么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血液冲到脑袋上。她叫埃伦再帮她一下。灿德尔把侄女朝姑妈推过去,但埃伦和夫人一样束手无策。她飞过了整个房间,头撞到对面的墙壁上,又挥舞着手臂飞了回来,想抓住姑妈的衣服,但她什么也干不成。她的手始终离欣顿的脚有1厘米远,这一点点距离竟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出了什么事啦?这简直不可能!”欣顿生气了。“埃伦,快走到这儿来,或是飞过来!”
“我办不到呀,姑妈!”悬在舱房半当腰的姑娘答道。
灿德尔这时爬进了这间舱房,跟欣顿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抓住了她的手,让她看看怎么利用那些小皮带。欣顿学着他的样子“下来”,埃伦紧跟着也“下来”了。
“真不象话!”欣顿想,“早知这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上这艘飞船!”
她终于把自己整理好,坐到了椅子上,一直沉着脸像是在想事。隔壁公用舱里传来说话声,其中夹杂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声调高高的,发出的是颤音,听得出她是在气呼呼地说着什么。这能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客人?不过他们是打哪儿钻到这里来的呢?……
欣顿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她已经决定一路就这么坐下去了。这是无边无际虚空当中一个由“坚实的土地”构成的小小岛屿……
夫人把后背往椅子背上一靠,一只脚便习惯地去深足凳。椅子顿时朝后面飞去,噢,太可怕啦!它在空中转起来了。
有人敲门,接着她听到了布洛顿的说话声:
“可以爬进来吗?”
让不让他进来?叫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真可怕。不过这么转下去更可怕。
“进来!”她说道,可心里本想说的是“别进来”。
“我还没见着您哪,姑妈。您感……”
布洛顿说了半截就哽住了,尽管他受过良好的教养,可一见到可敬的夫人像落到转轮里的松鼠一样手忙脚乱,还是差点儿哈哈大笑起来。
“请允许我来帮您吧,欣顿夫人!”他嚷了一声。
他尽量非常策略地办到这一点,他沿墙从欣顿的头部方向接近她,然后抓住椅子把手,成功地把椅子放到了地上。
欣顿感到极为颓丧。唉,她本以为椅子是她最后的根基,可就连这个根基也靠不住。
欣顿在公用舱受到了应有的欢迎。这里的所有家具都像轮船里那样固定在地板上。坐在椅子上的人可以用皮带把自己系住,这就牢靠了。平奇两膝间夹着自己主人的一个旅行提箱,而斯特罗迈耶两手捧着瓶香槟酒。
“我们决定庆祝一下顺利飞离地球,干一杯香槟,”他说道。
“那就……”斯特罗迈耶一边说一边着手开瓶塞,浸过树脂的梨形软木塞突然砰的一声蹦了出来,香槟酒的泡沫喷了出来。同时酒瓶也脱手而出,斜着向对面的墙壁飞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灿德尔笑了。
“现在你们看到的是说明火箭飞行原理最简明的例证。香槟瓶子就是个喷气式炮弹。”
“唉,这个例证使我们失去了享用香槟的乐趣。”
“一点儿也不会!气体从瓶子里冲出来的只是些泡沫。香槟酒却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