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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底,已经是暮春时节。在这个春天里,他得到了给他快慰的工作,遇见了一个善良的同事,也慢慢淡忘了无疾而终的恋情。浩钧记得有人说完美的日子都过得很快,那么这个春天就一定是完美的,因为它像一片一夜之间变绿的柳叶,来不及去回忆这个变化的过程,只消享受那浓浓的春意就是了。
同学们的去向也渐渐明朗。省城的就业形势很不乐观,许多同学都选择了杀回老家去。毕业前的日子是伤感的,不少男生夜半时分背着成箱的啤酒翻过学校的围墙,回到宿舍畅饮达旦。校内草坪上经常有吉他声和女孩子的哭泣。而这一切又似乎是那么的短暂。一切都随着春天的结束而滋长起来,到了夏天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因为离校的日子已经到了。新生很快就要来了,他们被吐故纳新这条亘古不变的法则抛出了校园。
惠民工作的七厅八处在城东,而浩钧的报社在城南,两人只好分开单住。惠民还好,分了个单身宿舍。浩钧就得自己找房子,一直忙活了好几天才算把家安顿好。浩钧租的房子在一个都市村庄里,这地方前几年还是农村,因为省城版图的扩张成了市区的一部分。村子里有很多农民自己盖的楼房,距离单位不远,租金也便宜,浩钧就挑了一间朝阳的顶楼。房间的窗户上爬满了紫藤,叶片很旺,茎干泛着暗绿,仿佛少女腕上、颈上甚至脸颊上脉脉的血管。浩钧安顿好一切,悠然地看着这一片紫藤的时候,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若桢。
说来奇怪,浩钧以前想起她,好像是一枚图钉扎在心口,按不下去也拔不出来,就那么生生地钉在那里。现在想起来她,却是另外一种滋味,仿佛吹开袅袅在杯口的雾气,看见了杯子里一片片直立的苦丁茶,苦涩而不再拒绝,熟悉而不再伤感。若桢和孝桐最终没有好下去,两人分手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似乎人们都从来没有看好这样的感情。若桢最后也留在了学校,做了一个其它系的行政人员。浩钧在毕业之后就再没有到学校去,也就再没有见过她。
离开了学校,和同学们的联系也少了。大概每个人都在艰难地适应着新的环境,眼前尚有那么多烦杂的问题在,谁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怀旧。惠民倒是老样子,常给浩钧打电话,没完没了地侃单位里的事,每次结束语都是“嗐,管他呢,反正打单位的电话不掏钱”。一次浩钧在报社值夜班,接到了惠民的电话。惠民一开口就问:“浩钧,知道我在哪儿吗?”
浩钧说:“不知道啊,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惠民不无得意地:“在省委第一招待所啊!”浩钧没明白过来,哦了一声。惠民有些失望:“省委一招啊!你不知道?马上要开人大了,我正给省长起草工作报告呢!”
浩钧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替他高兴:“是吗?那是好事啊!你们厅就你一个人去吧?”
惠民说:“除了我,还有一个厅长,一个处里的老师。”
浩钧笑道:“好啊惠民,混得不错啊!同学们恐怕就你受重用了。”
惠民得意地笑,大概怕别人听到,笑得很压抑,传到浩钧耳朵里的时候都是急促的喘息,像是刚刚赶了远路的旅人。
夜已经深了。浩钧刚放下电话,向林背着相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急不可待地说:“还有版面吗?”
浩钧给他倒了杯水,说:“别着急,你抓到什么了?”
向林急切地说:“一起车祸,一死两伤,怎么样?”
浩钧看看表,离截稿时间不远了,就说:“赶紧打出来,我送上去看看!”
第一部分向林抓住了救命稻草
向林立刻放下水杯,凑到电脑前。向林是个高度近视眼,几乎把眼睛贴在了电脑屏幕上,食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敲,像是老农在一粒一粒地挑选种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稿子才刚起了个头,浩钧不由替他着急,就说:“马老师,你说,我来打,咱们争取时间好不好?”向林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两人共同斟酌着词句,也算是经过编辑的这一道程序了。一会儿稿件打完,向林签上自己的名字,浩钧拿了稿件小跑着送到总编室,刚好到截稿时间。浩钧刚出来,向林举着照片跑过来,急急地道:“能配上图片吗?”浩钧说:“恐怕没有版面了吧?”向林不死心,说:“你能不能去问问?”浩钧看着他,有些为难。向林潮红的脸颊苍白起来,失望地自言自语道:“唉,这个月的发稿量就差这么一点了,就差这么一点了,唉。”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了。浩钧看着他的背影,后悔得要命。
好在第二天稿子见报了,而且版面位置还不错,也得了挺高的分数。向林非要请浩钧吃饭,浩钧怎么也推脱不掉。吃饭的时候,浩钧还喊他“马老师”,向林不同意,一定要浩钧喊他“向林”。浩钧不过20出头,比向林小了差不多20岁,一开始还叫不出口,次数多了才习惯。向林由衷地说:“我真羡慕你,正经八百的本科毕业生,学的又是这个专业,一到单位就受器重。你看看,和你同时来的,好多还不如你呢!”
浩钧知道一起到报社的有几个还在跑热线,是蛮辛苦的,不过奖金比他多很多。浩钧笑道:“都是在一个单位,没什么高低的。”
向林摇摇头:“不,你们本科毕业生的待遇和我们这些土八路就不一样。报社里好多我们这样部聘的记者,没有基本工资,没有福利,没有年终的奖金,全靠发稿量了。尤其是我,平时大家一样出去跑,我却抓不住点子,只有晚上趁人家都休息了我再跑,说不定还能撞上。你说,我们能跟你们比吗?”向林说着,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结束的时候,向林敬酒说:“以后我发稿就都找你了,咱们好好合作,多发几篇精品出来!”向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天真的激动。浩钧无奈,只好把那杯酒喝了,直呛得连连咳嗽。
工作以后,父亲的来信反而少了。一天午休,浩钧往父亲学校打电话询问,父亲说浩钧刚上班,不能分他的心,现在找工作不易,先全力站稳了脚再说。父亲说完就要挂电话,浩钧说这是在单位,打的是公家的电话,不用慌。父亲却更着急,说公家的便宜占不得,被人看见了不好,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浩钧拿着话筒,无奈地微笑,不知不觉之间,泪水悄悄地渗透了出来。
透过窗户,外边是一颗蔚蓝色的太阳。
第二部分体会到了无比玄妙的禅机
过了不久,浩钧生了工作后的第一场病。其实那天不该他上班的,一个同事要他帮忙值班,他才刚睡下就又起来了。路上碰巧下了大雨,等他赶到报社已经是浑身湿透,坚持着值了一夜的班。结果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
医院里的人不多,看来现在不是得病的季节。同一个病房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浩钧,仿佛这里并不欢迎年轻人。浩钧躺在病床上,看着一滴一滴的药水流入自己的血管,眼帘变得越来越沉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一个护士叫了声:“裴若帧!”
浩钧猛地睁开眼睛。病房门口,一个女孩子穿着件很有质感和轮廓的深蓝毛线衣,领口袖口遮得严严实实,正奇怪地看着他。浩钧一下子清醒:“若桢?”
若桢已经恢复了常态,笑吟吟地走过来,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了?”
浩钧笑道:“发烧,没什么大碍。你呢?”
若桢想了想,笑着说:“我也是。”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后来浩钧才知道那天若桢并不是发烧,当然那时候他们已经不用互相隐瞒什么了。和若桢的见面让浩钧很兴奋。回到家,浩钧忍不住给惠民打电话,说了见若桢的事。惠民好像正在忙着什么,匆匆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惠民最近总是这样,一接到浩钧的电话就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好像一条不小心跳出鱼缸的金鱼,只顾着自救,没功夫管别的。惠民虽然在应付,但浩钧心里的情绪却愈发浓烈,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居然忘记了身上的病痛。
过了一段时间,浩钧又见到了若桢。工作了有大半年,惠民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若桢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风衣,已经俨然是一副白领的打扮,虽然比以前瘦了很多但精神不错,浩钧在席间不住地偷偷看她,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一个女同学问若桢:“听说你跳槽了?”若桢说:“是啊!不在学校了,现在在一家公司。”大家都说这就对了,在学校呆着什么劲啊,趁着年轻赶紧挣钱才对。若桢就一脸恬静地笑起来。
聚会后天色已晚,惠民便就近住在了浩钧家里。惠民和以前一样,一进门就大叫:“他妈的,浩钧,你这是男人住的地方还是女人住的地方?”
浩钧笑道:“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说起来还是省直机关的干部呢,家里一片龌龊。”
惠民笑道:“狗屁的机关干部,打工仔一个!”说着抢先躺在床上,不等浩钧抗议就点上烟,美美地吸。两人漫无边际地谈了一阵,说起了若桢,惠民说:“若桢那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你看她和孝桐分手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其实她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呢?”
浩钧有些默然地做在椅子上,没有吭声。惠民以为他不理解,就叹气说:“老弟,你没有经历过女人,你不会明白的。你听说过蛇蜕皮吗?谈一次恋爱,就像蛇要蜕一层皮。恋爱成功,就是蛇的新皮又长出来了。恋爱失败,那蛇就得血肉模糊地死掉,你说,恋爱可怕不可怕?”惠民张口闭口都是女人女人的,其实他只不过谈过一次恋爱,所谓的女人无非就是璇璇而已。浩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