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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和蝴蝶的杂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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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文朔心想:秋远竟这么受欢迎!他把每个小孩都看个仔细,一一玩味。这位第一次懂得为朋友着想的青年,微笑起来,眉目有神气。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就是今天。”
  七个小孩辛苦得来的蛋糕——他们边跑边轮流着用起叉子,一口咬掉一块。吃完,递给隔壁,不久便吃光了。剩下来的碟子被高高抛起。
  一个印籍差佬看见那只碟子从自己头顶上飞过,落在墙上碎成一半。他愣了愣,侧头看见同乡的苏卡罗穿着侍应服飞着似的跑过。他双目惺忪,一只手扯住苏卡罗,以为抓了一只大鸟。他张口说了话,在这里生活,粤语已成习惯。
  “走得快一定有古怪!”
  “有人自远方来,非奸即盗呢!”苏卡罗吧啦吧啦讲了一大轮,拉着差佬追捕偷吃蛋糕的七小孩。
  跑在最前的男孩往空中挥挥双手,分别往左右一指,身后伙伴纷纷选着路四散。男孩则继续往前跑。
  他的目的地是保护儿童会——只要到了那里,修女会暂时收留他。他觉着被人追逐的感觉特别好,尤其是那种知道快要被追上了的感觉,他的压力正在一点点地释放。他一直仰头,面朝天空,这样他才能跑得快。前面的人们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一回头。年老贵妇的洋装被踩了一脚;挑着担子的苦力转了个圈,挂在担子一头的篮子飞了出去;篮子罩住人力车的乘客,哇哇大叫;车夫的肩膀被男孩充满无情力的手肘撞了撞,人力车不知不觉地往未知的小巷前进;年轻的谭太太与她的友人陈文朔分别提着一个蛋糕盒,从店铺出来,一个小黑影疾风一般的投进他们的怀抱,其中一个蛋糕盒不见了;车夫匆匆走过,后面的乘客是一名石塘咀秦楼女子,她特意在车后绑了一个银铃。铃铃铃——十几双男性的眼睛捕捉到了她的倩影,还有她怀里一个白色的蛋糕盒。
  苏卡罗与差佬终于赶至,他们看见的是一路狼藉。
  戴秋远与元蕴往皇后像广场走去。元蕴恢复正常——淑女回来了,而且生疏也少了一些。戴秋远的思绪还是游魂。他的魂魄被广场的铜像勾住,那日情景历历在目。
  元蕴清脆的声音使他抬头:“戴先生,请看那边——听说那一块地都是填海得来的。”她比划的手势,却是整个的广场。
  “这里小,只能这样。”
  “昔日为大海啊,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
  “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一首诗。”
  “我想这里大概也有它原来的形体。”
  英国人登陆以前,当土地的苍翠泥黄汇在一起,当第一个村民还没注意到异样的面孔,当他还未出生以前的元岗村,他的家……戴秋远的魂魄回来了一时,又飞快地溜走。
  他再也没有接元蕴的话。
  晚上他再到保护儿童会去,闻到一阵阵香精的气味。里面没有灯光,他喊了一声,孟修女与陈文朔也没有回应。他第一个想法便是:出事了!大概是小偷进屋,抢锅抢棉被,毕竟值钱的也就这些东西。
  他一个踉跄,快要跌倒时被人扶住,灯光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孩童有规有矩坐在一块,放在桌子的是切好的平均大小的蛋糕。孟修女面容慈祥,说了一句英文的天主祝福。戴云喜坐在谭太太的腿上,两瞳炯炯有神地盯着蛋糕。
  而扶起他的陈文朔,则是故作神秘地说:“今天是初十。”
  戴秋远的手臂感到一股暖流,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进血液。他难以置信——他也忘了自己生日!
  陈文朔摇摇戴秋远的手。“没想到?”
  “真没想到——谢谢各位了。”
  戴云喜的肚子咕咕响着,她忍不住握住叉子吃了。别的小孩见状,放心大吃一顿。陈文朔那块早就让给了戴云喜。她吃了一半,发现自己竟吃不下去。她托腮认真思索蛋糕的下场,最后她抓起来扔向戴秋远的脸。
  “接住!哎呀阿远哥哥……”
  戴秋远闭上了眼睛,鼻梁和左眼都沾上奶油,白花花油腻腻。笑声乍响,为吃而乐,为没有成为目标而乐。
  寿星不立即发怒,眯着右眼,想找手帕擦掉。好事的小孩早就把它藏起来,他什么也摸不到,只摸到陈文朔的袖子,猛地拉过来一看。
  陈文朔顺着那力气挨在戴秋远身旁,距离不能再近,抬头可知对方的呼吸。
  “做什么?”
  戴秋远毫不犹豫,把陈文朔的袖子拿来擦干净自己的脸。等干净了,他舒畅地呼吸。
  陈文朔半笑半怒:“你跟我这么大仇啊!”
  戴秋远丝毫不怜惜,沾上少许奶油的一只手指往陈文朔的鼻子一点。
  “跟你是朋友——这个才是真的。”说完,他很快地缩回手,指尖的是极微小极柔软的感觉。他心里对这种亲密害怕得哆嗦,他怕依恋。害怕完了,失落接踵而来。无法阻止,逐渐变成极微小极柔软的痛感。
  “等我生日我请你来,你可不要不来!”
  “多谢你邀请。”他的呼吸仿佛也带着痛。
  之后,戴秋远消失了几天。陈文朔每次上保护儿童会,都没见到他。义工期限一过,陈文朔迫不及待步出门口,与背后的小孩告别。
  戴云喜从里面挤出来,在大伙儿面前显得更加小,她扬手道:“下次你跟阿远哥哥一起来啊!我们再一起玩。”
  陈文朔忍不住掉头看着她。“你们乖一点,别让修女生气就好。”他觉着自己成了长气的老者。
  他像获得使命一样,走向戴秋远工作的地方去。他不上去打扰,就在对面的灯柱下等着。他看到一个个人下楼来,转左或转右,搂着互相的肩膀称兄道弟,带着一天的疲累离去……就是没有见着戴秋远。
  直到他忍不住了,走上去一敲门。开门的是林仲理——里面只有一个人。林仲理带着警惕心地说:“先生,找人?”
  “戴秋远在不在?”
  “啊,你是陈文朔。”
  陈文朔不明缘由,林仲理却微笑着引他进去。林仲理没有倒茶给他,只叫他随便坐。
  林仲理一面写字一面敲着脑袋说:“秋远放假了,不在这儿。他叫我对你说,以后不要理他了。”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你们绝交了?”
  陈文朔哭笑不得,不知道把眼光放到何处——哪里才是戴秋远用的桌子?他镇静地说:“没有啊,之前才帮他庆祝过生日!”
  “我说完了,你可以继续。”
  “他去了哪里?”
  林仲理停下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答应了他不能说,否则就绝子绝孙。”他见陈文朔忧心忡忡,不知所措,就走过去拍拍陈文朔的肩膀。
  “秋远最近不大对劲,我想他自个儿失踪一下比较好。他能够去得哪里呢!还不是——诶,小兄弟,我给的提示够多了罢?”
  陈文朔蓦地起身,冲门而出。不久,他折回来探出上身向门里道:“你是秋远的同事?”
  “小姓林。”
  “林兄,多谢。”
  他来到戴秋远的住处。何大妈和何惜惜在门口摇着蒲扇,顾不得半点仪态,邻居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忽见一个青年气喘吁吁地走来,何惜惜瞧清楚了他的模样,迅速躲进铺里。
  何大妈十分淡定,抖抖略宽的布衫袖子。“客人喔?”
  “我来找朋友——我之前来过这里的。秋远在上面吗?我有紧要事。”
  “戴先生?我不知道。”
  “我有紧要事。”
  “他欠你多少钱?”
  “是别的紧要事。”
  何大妈觉着陈文朔神神秘秘的,进铺与女儿商量一番。
  “戴先生早就回家了罢!他若是戴先生的朋友,怎会不知道?”
  何惜惜因着之前的印象,觉得陈文朔不像是坏人。她对着母亲说不出理由,只道:“就告诉他戴先生出远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佬:警察。
  *元岗村:元朗八乡村落之一。

☆、找找找

  吃饭的时候,陈文朔的父亲看着儿子捂着脸,隐忍着莫大的悲哀。陈文朔曾试过去洗脸再回来吃,吃了不够半分钟,又奔回洗手间。那哗啦哗啦的水声,一声一声的形成了锁链,沉沉拴在陈文朔身上,使他禁不住回去又回去。
  现在他又回来了。
  父亲忽然领悟过来:儿子在发泄。
  “该吃饭了。”他父亲盯着他说。
  “别看着我,听见没有!”
  “你个衰仔!”
  “您吃饭罢。”
  娥姐递来一碗汤,愣笑道:“少爷是用脑过度,烦躁了吗?喝点汤就好了。”
  陈文朔接过来,他原以为汤是热的,喝进去时刚好凉了,喝不出味道。但碗还是微暖的,他紧紧地握着的,仿佛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深沉的难受在他的体内翻腾。
  不久,他按捺不住了,合上双目,过了许久终于睁开来,无声地吃着饭。
  陈文朔夜夜都会开着那座台灯——戴秋远第一次送他的生日礼物。外国台灯,灯罩有一只镂空的蝴蝶。据说制作者想弄成花瓣,一不小心,将错就错。
  戴秋远似乎消失了很久。
  有些时候,陈文朔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他坐在偌大的剧场里,红色的帷幕揭起,他看见属于先施天台游乐场的布景,也包括远方那片单薄的山色。
  他也投入了戏中,化为其中一员。他伸了一个懒腰,有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揉揉眼睛,说:“不好意思,这位子有人,我朋友很快就会来。”
  “你的朋友——不正是我么?”
  他闻声看去,那是头绑着纱布的戴秋远。戴秋远指了指脑袋,遗憾地说:“这里受了伤,我一直想不起你来。直到昨日,我才好了。你看,我一好了就来找你,还不能是你的朋友吗?”
  他点头,愣了一会又点头,“不仅仅是朋友……不仅仅是这样的。我——”
  接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醒了,迟来的泪水划过脸颊,枕头冰冷。
  他坐起来,眼睛还没能完全睁开来,但他能感觉得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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