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犯之意盖可见矣!)
学者顾颉刚则对朱氏的评注颇不以为然,他说因为这一来怀春之女变成了贞女,而吉士也就变成了强暴之男,情投意合则沦为无礼胁迫。他一针见血地反问道:“既然作凛然不可犯之拒,何以又言姑徐徐而来?”
几千年来,儒家就是这般强加干预中国人的身体观与情欲观,颁下“非礼勿视”的四字箴言,从此让中国人的身体像一粒包扎完好的粽子。
文学桃花源里的身体意识
于是,就像《诗经》的例子,许多的身体意识、人际之间的情欲便潜入文学的桃花源中,另谋出路。汉代乐府诗收录各地民歌,情诗仍占有一定的比例。在著名诗人张衡的《同声歌》里,甚至描写到了男女交欢图,以“恐栗若探汤”来形容女子对初夜的畏惧,又以“衣解巾粉御”、“仪态盈万方”来揭开身体表演的舞台帷幕。
到了魏晋南北朝的宫体诗盛行,咏物成为风尚,中国人的身体在这个阶段的文学殿堂中大放异彩。比起前朝,宫体诗的尺度开放了许多,像“衫薄拟蝉轻”、“流风拂舞腰”、“玉体映罗裳”的香艳镜头都出现了。而一首《子夜歌》更是让两性在亲密中的身躯呼之欲出:“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再者,小说类也蕴藏了不少的身体资源,像是《搜神记》根据古老传说,将素女描绘成一位女性河神,乃一只螺的化身。螺在中国古代是多产的象征,无疑地,系藉助它类如女性阴部的外貌。
其中,还有天马行空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比方以性器官长在身体的那个部位,来断定天下事的吉凶。例如《京房易传》就说:“一个女人若是生下阴部长在头部的小孩,就表示天下将大乱的征兆;但若是阴部长在底部,就表示天下太平。”(人生子,阴在首,则天下大乱;若在背,则天下无事)
到了唐诗宋词,艳情主题发挥到极致,这类作品可谓满纸体态盈盈。譬如唐诗中出现大量的闺思、边愁、宫怨与艳情、狎妓,让女性担纲为主角,不免看出婀娜的身影幢幢。
尤其白居易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仅将男女做爱之际的缠绵描摹得淋漓尽致,连两性的肉身也具体而微,性器官的素描更是显得栩栩如生,有如写生图。信手拈来一段,像是“夫怀抱之时,总角之始,蛹带米囊,花含玉蕊。忽皮开而头露,俄肉亚而突起……。乃出未雀,揽红裤,抬素足,抚玉臀,女握男茎而女心忒忒,男含女舌而男意昏昏……。玉茎乃上下来去,左右揩,阳峰直入,邂逅过于琴弦,阴干斜冲,参差磨于谷实……。”
虽然这一整段诗句文绉绉的,以现代的语法无法一目了然,但光看那些字眼的组合呈现,我们就算不能一下参透文字背后的意涵,也能明显地勾勒出那幅亲密至极的画面。
宋词的香艳犹胜过前代,如晏殊的“醉折嫩房和蕊嗅”,以“嫩房”称谓乳房,以“花蕊”比拟女阴;连一代儒宗欧阳修也不遑多让,以“浓香搓粉细腰支”、“清衫透玉肌”、“宝檀槽在雪胸前,倚香脐”大胆歌咏女体。
明代的性文学更是发展到颠峰,性的主题在绘画、雕塑、陶瓷方面也是百花齐放。明朝的统治者对百姓实施禁欲政策,上层却荒淫逸乐,于是上行下效。文学形式在这时演变为小说、散曲、戏剧、笔记等活泼的表达途径,充分地将性与身体的活力跃然纸上。
中国民间的性文学与春宫画,在明代发展至巅峰仿佛要跟这时期虚狡文饰的程朱理学相对抗,民间的传奇小说特别真情流露、鲜活生动,除了脍炙人口的《金瓶梅》,其他的小品如《痴婆子传》、《浪史》、《绣榻野史》、《如意君传》、《广艳异编》等,花样之繁复、情节之诡奇,简直令人眼花撩乱。
清代虽然兴起文字狱,对民间言论采取高压手段,但性小说依旧风行,其中以《肉蒲团》最广为人知。而这时,另类观点纷纷崛起,像仙怪与艳情合流,创造了人身的幻化奇观,如《聊斋志异》;侠义也插上一腿,渗透出一股活绷的生命力,如《野叟曝言》。而《灯草和尚》的一段开场白,更是直率说出了官方禁不胜禁的人性:“只说是夜深人静,欲心如火,男男女女没一个不想成双着对,图那脐下的风流快活。”
第一篇 饱受委屈的身体孔夫子编织的中国结(2)
性学,长寿养生之道
除了文学的疆界可以暂时逍遥,还有一块广大的腹地让中国人的身体得以舒展,那就是道教提供的一条曲巷幽径。从汉代起,人们就大量使用配有插图的性经,来学习长寿养生之道。两性的身体在这个类似今日“性教材”的前提下,名正言顺有许多展演的空间。
譬如大约出现在公元二、三世纪的《素女经》,通篇满牍是男女交媾的体位。性交,俨然成为了沙场上的军事战术,拿来细细琢磨,沙盘推演。
藉着房中术的发达,从宫廷到民间,从王子到夙人,历代的中国人多少都受到了影响。在养生的最高指导原则下,房中术所见的身躯是一个人的“精气之器皿”,透过那些图像,我们看到的一具具点出经穴脉络的身体,便掩盖了俗世的羞耻,而成了教学的元素,可以大刺刺袒露,终于有机会从密封的衣物中,露出来透透气。
综言之,中国人的身体在儒家的教条下,表面上至少都必须谨守礼教的规范,儒学那套各有所归、各守其份的伦常概念,似乎也箍住了我们的身体,只能在一定的空间内施展手脚。
儒家严格地规定男女之间的关系,《礼记》上指出“礼始于谨夫妇”、“男女不同枷”,多的是这一类的训诫。男女除了主内、主外,各司其职,互不重叠,即便亲如夫妻,双方的身体接触也只能限于卧房床第,一旦起床,出了房间,就应避免直接、间接的身体触碰。根据《礼记》,夫妻在传递东西时,甚至连手都不准碰到对方,也不共享一个杯盘饮食。连行走的方向也要加以区隔,“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由这套制度延伸出去,便成了礼教大防,纵横交织成一面网络,将每一层的人际关系都绑得死紧。为了建立封建式的忠诚,就必须极端重视礼仪,把每一个人的本分与角色,严格定位,松动不得。我们的身体也在这个定位的过程中,变得僵硬呆板。
比较起来,我们的民族在对待身体与情欲上,自古便不像西方那样以宗教的教义挞伐,以医学的偏见恐吓。尽管历代以来,被孔夫子编织的那条中国结套住手脚,但经由私下的文学、道学与民间风俗,仍不时与身体在偷偷对话、暗通款曲。近代学者刘达临就明白地指出,中国古人在性兴趣方面虽存着含蓄、隐讳的特点,但一般来说,私底下有着开放、孜孜以求的表现。因此,以身体演出的各种日常性器物多得超乎想像。
只不过,近代西风东渐,西方宗教观挟着强大的国势渗入东方人的思维与价值体系,我们的身体遂从原先儒家那种“男女有别”的基本礼仪、限制,无可避免地,被多镀上了一层深厚的羞耻与原罪。而老祖宗隐藏在禁忌底下的那种开放式的孜孜以求之表现,也与我们渐行渐远了。
第二篇 打破身体的迷思天人交战?或天人合一?(1)
自慰,不管是有意识或无意识,都有益于培养我们谦逊的优雅气息。它让我们觉察到自己是更大的自然体系的一部分,并与该体系活在我们体内的频率与热情遥遥呼应。人类身体所展现出来各种与性相关的行为中,恐怕没有一项比“自慰”更沧桑,或更充满戏剧性的转折了。
自慰,一度是天人交战的罪衍,不仅沦为上帝眼中的迷失羔羊,还有被地狱之火焚身的可能;它历经了种种人世的审判、质疑、会诊,终于到今日解除了阶下囚之厄运,不但恢复自由身,还获得性学家、心理学家与医学界鼓励,成为天人合一的至乐来源。
回溯这段百转千折的自慰史,令现代人清楚了解到,人类在性态度上的成长真是险恶连连,遭逢了无数次“愚民政策”的恶灵骚扰。所幸,这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安然度过劫厄,自慰这支长征的身体子弟兵,于焉抵达一片温香暖玉的桃花源。
无法达到繁衍目的的性行为都在严禁之列
最早,犹太教义把自慰视作罪恶,甚至在某些时期里,一旦被发现还难逃处死的惩罚。《圣经》对自慰并没有明文提及,但其中一段经文,却被引伸为上帝对自慰的唾弃与坚决难容。根据旧约创世纪,犹大的长子厄尔(Er)因有罪而被上帝处死。犹大便对次子俄南(Onan)说,去帮你兄弟一个忙吧,到你弟妹那儿履行传宗接代的责任,让兄长的香火能永续。
俄南心里明白,这样传下去的子嗣不是他的,就在交媾的中途,快要射精之际,赶紧拔出阳具,而将精液全喷在地上。上帝得知怒不可遏,同样将他处死了。
严格地讲,俄南的行径只能算是射精中辍,而非自慰。后世却照样将他的名字动点手脚,“onanism”遂变成了自慰的代号。
但不管是射精中断还是自慰,两者均未完成繁衍子孙的目的,这在犹太民族当时极力借着繁殖人口,在群敌环视的恶劣环境中壮大民族势力,正好大相违背,当然是大忌。
因为圣经有这段记载,世人就解释为既然上帝对自慰的惩罚可以用死来执行,那么这一定是滔天大罪。此后,经由基督教势力的推广,自慰便由宗教教义中界定的罪,扩散为世间人人自危的罪。
进一步解读西方宗教,它视自慰为“非自然的行为”(unnatural act),因为不具繁衍后代的功能,任何无法达遂繁衍目的的性行为,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