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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地看着她走出房间，然后迟疑着摸了摸嘴角。
＊……＊……＊
西辰站在明汐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凝视她，此刻，她正坐在床上低头画着什么，神情专注且温柔，佣人说她伤势略好一点后就开始在画，那是一本厚厚的画册，她应该画了很长时间了，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画了。
手机震动，他轻瞥一眼屏幕，眼眸瞬间冰冷。刹那间，天使般完美纯净的面孔仿佛打上了淡淡的阴影，隐约间，还能闻到丝丝的血腥。
宫雪望。
宫氏集团的第二千金，他的现任女友，不，是上任。
西辰向佐镜淡淡吩咐了一句，很快，佐镜就拿来了一个礼物盒，暗红的缎带打着美丽的蝴蝶结，显得精致雅观。
你长得好像白雪公主。这是西辰曾经对宫雪望说的一句话。丝毫不像一个身处血腥世界，手刃无数性命的黑帮第一继承人说的话，但由他说出来，就是那样自然。
原来一个人长得过于完美的话，或许就失去了做恶人的资格。迷蒙的灰色，明明是最浑浊的一种颜色，在他宛如天使的面孔上，却总能透出一片空灵净澈。
宫雪望是个干净的女孩子，干净，或许不是对一个女孩的最高评价，但在那个纸醉迷金的上流社会，却比美艳的容貌，高贵的地位更能吸引人。半年前，这样一个女孩子接近他，他没有理由拒绝。
其实，他早已知道是她，从她微笑对他说我喜欢你时，笑容里的阴影，从她抱住他时眼中的淡淡暗芒，在她偷偷翻看他桌上的文件时……他早已看透，却不戳穿。
他想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她身后的势力究竟想要什么。他想，纵使她胆大包天，也最多只是想染指西诀在南亚的军火。
可她——竟然想杀他。
半年来，他虽不曾爱她，但他以为，他还是尽到了一个情人应有的责任。即使再忙，他也仍然能偶尔去接她下课，天气转冷，他甚至能对她嘘寒问暖。他自信，他绝没伤她半分。
可她竟想杀他……她竟敢想杀他！
“西辰，有什么事情让你开心吗？”坐在对面的宫雪望轻声问她。白晶如雪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就像红苹果，真的好像白雪公主，多么自然，多么纯真，多么干净……
西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干净到他想作呕……
他的心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人的笑靥，温暖而又明媚，纯粹美好到让人惊叹。
宫雪望的脸红了红，这时服务员已端上两份甜点，Stollen和Castella。
“啊～看起来好好吃……”她甜美的嗓音低低轻叹。
“我有礼物送你。”
“嗯？”
“手。”
宫雪望疑惑地伸出手，大大圆圆的眼睛如水般看着他。一个礼物盒放入她的手心，暗红色的缎带打着精致美观的蝴蝶结。
“现在能打开吗？”
西辰含笑点头。
拉开缎带，打开，一条发带静静躺在钴蓝色天鹅绒上，肉粉的颜色，边缘纹着精致的白色蕾丝，蕾丝交接处，有着点点的亮光，如星芒般，那是细如沙粒的钻石的光芒。只有白雪公主才能配起这条发带吧……
宫雪望惊叹一声，但瞬间，脸上的笑容已然凝固。
胸前的一点诡异的红在慢慢延伸，如鲜红的染料，渐渐将她洁白的连衣裙浸染得凄艳无比。
她苍白的脸缓缓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笑容已经褪去，完美的面孔打上了阴冷的阴影，手中的枪正黑洞洞地对着她。
“西……”
辰字还没出口，又是一枪，子弹直击心脏。
她如坏了的洋娃娃，美丽的头颅猛然砸在Stollen，肉粉的发带落下，上面染上诡异的暗红。
其实，若按平时，他不该这样杀她的，应该选择更为隐蔽的暗杀，就像她想杀他的方式一样。西辰面无表情地将枪交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佐镜，擦了擦手，拿起淡金色的叉子叉下一小块Castella，优雅放入口中。
可是，不可否认，他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
chapter5．禁区
明汐成为西婳家教的第一天，她递给西婳薄薄的几张纸，她说，只要将上面题目的答案背下，西婳就可以进年级前一百名。西婳笑着问，背完要还是考不到呢，明汐说，那就可以立刻解雇她。
西婳并不笨，相反，她聪慧异常，尤其是记忆力，薄薄几张纸，扫几眼就差不多了然于心。
考试结果下来，西婳考了年级74名，她保证之前她任何书都没有看，任何课也几乎都没去上，她就扫了几眼明汐给她的资料。那上面猜到的题目百分之八十都出现在了试卷上，包括数学，几道大题甚至连数字都没有改变。
“老师，你怎么会猜到这么准的题呢？”
明汐只微微一笑，不回答。
“可是老师，我这么背答案，那些原理不还是不会嘛。”
明汐继续微笑，“不会没关系，你本就不需要学这些。”
西婳一怔，随即拍手笑道，“哈哈～老师，你说得太对了，比那些迂腐的老头好太多了。”
“我完全没必要学这些嘛。”
西诀是亚洲第一的时尚品牌，其下涉足时装、饰物、皮鞋、箱包、珠宝等多领域的潮流指标，品牌设计风格一直致力于将东方的含蓄优雅与西方的热情浪漫融合于一体，自创立几十年来，以独特优雅的品味，奢华精致的做工，名贵奢侈的价位，一直屹立于亚洲时尚行业的顶端。但是，一切的奢华与繁荣背后，往往都深埋着堕落与黑暗。
西婳生在这样一个家族，说只手遮天都不过分，要什么没有，何必去费时费力学那什么数学，物理……既无用又无趣。有了这样一个明理的好老师，以后不知省去多少麻烦，不需要上课，不需要说教，只需大致背下她给的答案。
可是，有一天，西婳突然问，“老师，煜南大学的明暮是你的弟弟吗？！”
那时，明汐向来无懈可击的微笑终于有了一丝裂纹，“……是。”
“啊～太好了。老师，以后我也喊你姐姐吧～嗯……我喊你汐姐姐，好么？”西婳激动得快要叫出来。
“……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西婳白皙的娃娃脸微微低下，有些泛红，配上淡粉的腮红，像是鲜艳欲滴的玫瑰。
只听她细声嘟囔，“呐～汐姐姐，明暮……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
明汐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目光温柔地投向坐在床边的西婳，但被下的手却已紧紧握成一团，微微颤抖。
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知道了，回去我会和小暮说的。”
“嗯。”西婳感激地点点头，她拜托明汐帮自己在明暮面前说说好话，让他别生自己的气了，她就知道明汐不会拒绝她，自成为她的家教那日起，明汐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脾气好到令人震惊。
“那汐姐姐……这个，也帮我给明暮吧。”西婳递给明汐一个粉色的袋子，明汐伸手接过，目光问向西婳。
西婳甜甜一笑，有些羞涩，“我从丹麦带给明暮的礼物。”
西婳和西辰的母亲是丹麦人，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的北欧血统，这也是为什么兄妹两人都美到令人惊叹。只是西辰的发色和眸色遗传了他的母亲，而西婳却是正宗的黑发黑眸，不过，她将头发染成了亚麻色且经常佩戴五颜六色的美瞳。
明汐微笑，“好。”
“嗯……那就这样啦，”目的达到，西婳的声音都雀跃起来，“汐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啦。”
“好。”明汐点头，接着又说：“我过两天就会回到家里疗养，到时就不跟你说再见了。”
“哎？可是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
“那……好吧。”西婳喃喃地点点头，“那我走了。”
“嗯。”
刚起身准备离开，西婳又一转身，“汐姐姐，你……喜欢哥哥，是吗？”
“我知道，是你帮哥哥挡的子弹。”明汐为西辰挡枪的事，西诀只有极少人知道，甚至有人暗杀西辰的事，西诀都只有关键的几人知晓。
“为什么这么说？”
“不喜欢哥哥，怎么会想到为哥哥去死呢？”
“西婳，你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他去死吗？”
西婳想了下，点头果断道，“嗯，我会。”
这是一个幼稚的回答，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但她澄澈的眼眸里却有着一份坦然坚定和前所未有的认真。
明汐对于这个略显愚蠢的回答，本想心里嘲笑一番，但在看到她的眼神后，也不禁微微动容。
＊……＊……＊
Angelo是一只喜马拉雅猫，世界上最名贵的猫种之一。浑身雪白，耳朵，鼻子，四肢和尾巴上是巧克力的重色，圆圆的猫眼剔透如玛瑙，此刻，它正懒懒地趴在西辰腿上打着哈欠。
修长白皙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猫背，难以想象，不久前，他还亲自血刃了他所谓的女友。
佐镜在向他汇报明汐一个月来的情况。养伤，画画，要不就是望着窗外发呆，但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会微笑着回答，安静，乖巧。
她实在是没有任何疑点，从她被西诀找上辅导西婳功课开始，西辰将所见到的她全部细细回想一遍，包括对话，动作，表情……没有疑点，连同佐镜递给她的身世背景，干净纯粹地就像一张白纸。
如果实在说可疑的话，应该就是……她那个为自己挡枪的理由。
抚摸猫背的手缓缓停下，Angelo不满地喵了一声，西辰没有反应，Angelo又不满地喵了几下，西辰仍然没有理它，最近它的地位持续下降啊，它扭了扭圆圆的屁股从西辰腿上跳下。
他好像在思考什么，只是想了一遍又一遍，迷灰的眸里仍不见清明。
身边的佐镜注视着他，向来谦恭的眼中浮现出丝丝担忧。
＊……＊……＊
明汐盯着眼前的粉色袋子，它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白色的蕾丝带一圈圈环绕在外，看的出送礼物的人很是用心。心里浮现出西婳让她带礼物的害羞模样，灰蓝色眼线勾勒出的大大眼睛如芭比娃娃般一眨一眨，可爱，灵动。
可是……明汐将自己紧握的右手缓缓打开，白净的掌心赫然是四个月牙型的伤痕，不深，但依旧能看到隐隐的血色，眸光渐渐转寒。
毕竟，她实在不是一个本性隐忍的人。
chapter6。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