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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冷携着剧痛在身体里炸开，雨却仍在无情地下，她不敢想暮离的伤口现在成什么样了，缓缓抬起头，一对茶眸无望却坚定地看向灰蒙的苍穹。
细密的雨丝刺的眼睛痛涩无比，她却连眨都不眨一下，像要直把那沉厚的天穹看出一个洞来。
＊……＊……*
那雨整整下了一夜，叶家却着火了。
冷蓝的水面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天空，雨滴激起的幽蓝水纹迷离地摇曳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她在水里，看着自己的家在雨中烧得，快要化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被那烈火焚烧，携着往日的记忆，昔日的温馨，一切一切，在那炽烈烛天的火中，全部焚尽，痛地她要直呕出鲜血来。
但她不能喊，不能叫，只能将眼睛睁大，再大一些，大到几乎眼眶都要撕裂。
她要记住，这血海深仇，她要亲眼记住，到地狱都不能忘！
一道殷红的血在水中散开，如一团血雾，曳着她的泪水，渐渐消散在阴冷的水里。
＊……＊……*
第二天，新闻报道，“XX小区七楼雨夜失火，致三人死”。
＊……＊……*
她带着暮离跑尽这个城市最阴暗最隐蔽的角落，她不敢用银行卡，因为取款机前有摄像头，而且想必卡早就被冻结，她不敢给妈妈打电话，她们都已经是死去的人，哪里还有号码？
她只能向上天祈求，祈求妈妈平安，尽管这希望是那么渺茫，渺茫到她自己都不愿相信。
如果有天理，他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她用所有的钱买了食物，水，药品。可是……她只会笨拙地包扎，她涂药的手都在颤抖，但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止不住就要死，就要死啊……
看着越来越严重的伤口，那里已经发炎流脓，暮离面色死白，烧得已经没有意识，一瞬间，无数的光影闪过。
烧毁的家。
沓无音讯的妈妈。
小暮苍白的脸，宛若死去。
她终于受不住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连鬼神都禁不住一声叹息，哭得要把毕生的眼泪都流尽。
她没有办法了……她真的没办法了……
＊……＊……*
她想，要不是后来遇到宿夜，她就会死，小暮也会，不过那又是后来的事了。
她想，那次哭后，她今后只会，笑。
番外4。换脸
白色的纱布被他一圈圈轻柔拆下，缓缓睁开眼，久违的阳光刺得瞳孔一缩，明汐仍坚持将眼全部睁开，即使眼睛已经酸涩到痛。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再找不到过去的痕迹，唯有那双茶眸还在，但仔细看，它们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一片浅浅茶色中分明有什么碎了。手术刀已将叶子汐尽数剥去，换上的，是明汐。
手轻轻抚上这张脸，冰冷柔腻得像一张面具，宿夜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的腰，像要把她占为己有。
“宿夜，谢谢。”她轻声道，她是真的感激他。虽然知道他帮她另有所图，但仍要感激他。
他轻咬住她的耳垂，似要提醒她什么，“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当然知道，心里微不可微地叹了口气，抓起宿夜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移到了胸部，碰到那片柔软，他苍劲的手微微一僵，只听她慢慢道，“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说到后半句，她在镜中坦然注视他。
这坦然淡定的目光却让他心里一痛，手下用力，抓住那柔软，狠狠道，“你的心呢？我不信它已经没有了。”
“它在。”
她果断的回答让他微愣，只见她缓缓转过头凝视他，茶色的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一字字道，“可我不打算给你。
“我已经决定好要给谁了。”说着，心里闪过一个病弱的少年，栗色的头发，灰色的双眸，皮肤苍白到病态，嘴角不禁划起一丝笑。
这笑，冰冷却又狂热，苍白却又凄烈。
那是一次错落的相遇，却原来在冥冥中就已注定好。
看着她的神色，宿夜心里陡升一丝凉意和痛怜，又听她接着说，“宿夜，你停手吧。”
“你什么意思？”
明汐静看他，坦然道，“你帮我到这，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副身体，你帮我到后面，我搞不好连这副身体也给不了了。”
他笑，“所以呢？”
她不听他问，只继续说：“而且，再往后面，你搞不好会落个和我一样的结局。”说到这，她的笑里有了丝悲凉的嘲讽。
他眼里一暗，直直盯她，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揶揄，“怎么？你已经看到你自己的结局了？”
她目光转向镜子，眼神有些飘渺，冰冷的镜面仿佛照见了未来，眸里浮现出一缕幽冷的阴霾，“当然。”闭着眼都能看到。
话刚说完，他突然强行扳过她的头，她还没反应过来，火热的唇已经重重压下，舌头深入到她的喉咙，舔舐，重压，像要把什么深深刻进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想呕吐，他却浑然不顾，紧箍住她，不让她动半分，直到她快要以为自己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她。看着她大口喘着气，面色通红，他邪魅地一笑，倾到她耳边。
“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听到他的话，茶眸一颤，抬眼看他。
他却已转瞬放开她，决绝得像没有一丝留恋，“叶暮离的手术也好了，你可以去看他。”
看着他欣长挺拔的背影，明汐心里泛起一丝苦笑，这个男人和自己何其相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毁灭从来都不是他们惧怕的，他们惧怕的只有……失去。
很少有人能理解这种疯狂到焚尽一切也要得到的灵魂。所以，他和她之间是那样的相吸，却又注定不能在一起，像两团火，烧到最后，只有燃尽的结局。
但却能在永恒的生命长河中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
所以他说，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
暮离接受了一次心脏移植手术，他是捐献心脏的一方，可他还活着，因为西诀的“慷慨”，他们将一颗主动脉瓣狭窄的心脏换给了他。这不是单纯的掠夺与杀害，这简直就像是一种最残忍的报复，一种将人摔到地狱，却还命令他苟活的报复。可财大势大的西诀为什么要报复叶家呢？他们不过三个人，连个一家之主都没有。
医生告诉明汐，暮离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茫茫人海中，这种血型的几率是十万分之一，而要找到其中匹配的心脏，在移植后，让暮离继续存活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暮离此刻的心脏是一颗不健全的心脏。
医生沉默半响，说：“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奇迹”？……呵，可要是换个角度想，这可能就是一种冥冥中的必然了，“如果心脏交换的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呢？”
医生愣住，沉思半响，“或许这是唯一能解释的了。”
黑暗中，无数的光影以点，线，面逐渐铺展开，迷雾层层拨开，显露出令人猝不忍睹的真相。
——小暮，我的汐水在你的暮色之后，你叫暮，我叫汐，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时候的她以为这是他们两名字的涵义，可是，暮离，暮离，当今西诀的董事长叫西暮璟，这是偶然吗？好笑的是，西诀的第一千金叫西婳，西婳……名字里有一个和母亲相同的婳，这也是偶然吗？
太多的偶然就是……必然。
——小暮和自己并不是一个父亲。
回想起那天母亲的表情，怅惘中竟还带丝甜蜜，明汐的心狠狠一痛。母亲虽然为人比较现实，但那一瞬间，她宁可相信的是……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吧。过了十四年终于愿意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吧。
可是结局呢？家被烧毁，儿子命悬一线，自己……也下落不明。明汐猛然闭上眼，一口咽下满腔的悲愤。
但应该还没那么简单，西诀并不只西暮璟一人啊。他不是还有一个身份高贵，丹麦血统的妻子吗？和西暮璟相比，这个女人的动机可以说更大。茶眸缓缓睁开，像是反扑的野兽看到了猎物。面对自己的情敌，她可以让母亲下落不明，面对丈夫的私生子，她更可以将他杀戮，可巧的是，自己的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当然理所应当地进行“掠夺”，可她又好像“心存不忍”，于是将那颗残破的心脏又施舍给了他，将他推进地狱，却又“慷慨”地再留一条生路让他苟延残喘……西暮璟的话，纵然他再冷血，拿了小暮的心脏后，也实在没有要害母亲的理由。
但这并不意味：他什么都不知道。收养小暮，移植心脏，这些事西暮璟完全不知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却还是默许了这一切。
真相揭露的那一刻，明汐只觉得世界一片昏暗，她能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碎了，随着叶子汐的身份一并分崩离析了，相反有某些东西正强硬地塞入体内，冰冷，黑暗，血腥，渐渐将她的灵魂都浸染上一层诡异的暗色。
明汐轻走到暮离身边，从此以后，他也拥有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名叫明暮，清雅俊秀却也苍白消瘦，不变的是那份淡漠疏离。她将额头贴向他冰冷的脸颊，低声道，“以后，谁都不能伤害到你，谁都不能。”
这低语说给明暮听，说给自己听，说给神明听，说给以后的无尽岁月听。
谁都不能伤害你。
西诀不能，任何人都不能，连神……也不可以。
chapter18。罪人
明汐从酒吧回到家时，看到明暮正静静坐在窗边，低头看着什么，想必他看的很专心，连她进来都没发觉。她转身带上门，轻声走到他的身后，探出头看他在看什么。
“因为活物的生命是在血中。我把这血赐给你们，可以在坛上为你们的生命赎罪，因血里有生命，所以能赎罪。”（取自《圣经》）
明汐微皱起眉，小暮在看圣经？也没什么，他向来看书杂，明汐没多想，将身体微俯下，轻声道，“我回来啦。”
“我见到宿夜了哦。”
他的身体一震，没有转身，只从容地将看的那页夹上书签，然后缓缓合上书。
他怎么了？生气她的离开吗？她明白，明暮不是不想复仇，只是惧怕自己受到伤害，可这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复仇成功，只有拼尽一切，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身心俱灭的觉悟，想到这，她心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