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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起来,杨一没有让他失望,在不发一言地看完了那份声明后,毫不掩饰地嗤笑着弹了弹纸张,发出啪啪的脆响:“有意思啊,明明李行长是高升的,可是那边还能发过来这么一份通知,这要不是人家调任的够远,估计也不会弄出这么一份近乎扇他耳光的生命?”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追讨的不是溪止旅游区的贷款,不管是还款时限,还是抵押品的价值,都让他们没有半点儿文章可做。这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思阅文化改组为阳一出版的时候,所申请的那一部分贷款。”
杨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而且单单看李行长的调任,怕也是人为操作的结果。毕竟一个行长的位置,和可能获得被肢解了的阳一文化比起来,还是有赚头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平远很是欣慰地点头:“这些问题在平时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体制内,金融系统,舆论呼声,这三者一起发难的话,我们应付起来,还真是很有难度了。”
“呵呵,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是哪些人要针对我们。”杨一脸闪过无奈的苦笑。
这里面他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曹建国那边,看来在姜建漠和他明争暗斗的时候,阳一文化对姜建漠不予余力的支持,是让这位市长大人记在心里了。
但是除此之外,南方轻工业协会对出版资产的重组,以及建行的支行行长调动,那就不是一个本地市长能够轻易置喙。所以杨一在来路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到底有哪些大人物,居然就非得盯了阳一文化。
平远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尽管杨一这么说了以后,代表着他的工作也不会太过顺利地开展,但综合来说也没太大差别,总之就是很棘手就对了。
“你确定吗?要知道阳一文化的发展轨迹,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个神话一样的传说。就算是在互联网企业随时能够一夜崛起的现在,这个速度也未免有些太惹眼了,这其中肯定会触碰到不少人的利益……”
杨一摆摆手:“行业本身的特性摆在这里,我们做文化产业的,相对来说彼此的竞争并不激烈。如果非要说侵占了谁的利益,那也只能是那些中小出版社,民营文化公司。但是平老师您觉得,这些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其实他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姜家的老太太。
虽然和自己没有见面,但实质已经和自己站在了毫无寰转余地的深渊两边——她要像个封建家长一样,完全掌握住自己的孙女,不管是行为还是思想。
但这和答应过姜楠,两人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杨一来说,矛盾几乎就是不可调和的。
哪怕他再见姜楠后,其实什么也不能做,两人之间也决计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但仅仅只是姜楠的叛逆和反抗,就足以让这个强势的老太婆生出万般不满。
但是这个理由,说出去未免有些水仙花的嫌疑,不明内情的人听了,未免会嗤笑你杨一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人家一个副部级的大人物,会和你一个草根阶层的小孩子这么置气吗?该不会是得了受迫害妄想症了
因而在考虑了一番之后,杨一还是没有透露这个小情况,而且就算真是这样,难道让平远去找何其芳的麻烦么?就算是人家再怎么欣赏看好他,也肯定不会去撞这种硬茬,真要那样做了,那平远也不叫平远,叫极品好了。
但是平远眉头一蹙,并没有同意杨一所说的那些,有关行业竞争并不激烈的说法:“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是那一个行业,真要竞争起来,那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你有这种想法,首先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杨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些歉意的嗯了一声:“可能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但是除了那些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人,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既对阳一文化很是敌视,而且也具备这种在背后动手的能量。”
“你这么看当然不会有人有嫌疑,但是深层次地想一想,哪怕是行业外的某些人,某些利益集团,你也没有惹吗?”。
平远接手过的案例不计其数,说到阴谋诡计,说到于不可能中挑出来蛛丝马迹,就算杨一再重生十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比如你们最近,在《云荒》动画里面的内置广告,据我所知第二集动画的广告位置,是被艾纳斯公司揽获了?而我正好看到过一份相关的调查资料,在艾纳斯的内置广告播出后,本来是行业龙头的保洁公司,他们的某品牌洗衣粉,被艾纳斯的隼牌日化抢占了不少市场份额啊,这可是国内市场的外资大鳄”
杨一苦笑。
如果这么说,那但凡和阳一文化有关联的企业的竞争对手,都有可能是这一次的幕后参与者。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很小,却不是绝对不存在。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不过能够确定无误的,肯定有政府那边平老师你也知道,不管是罗哥还是我,以前姜叔在的时候……”他看向平远,老老实实地坦白道,也不担心对方因为市长的名头,而有什么畏缩不前的想法——姜建漠是沈嵩之的学生,平远和沈嵩之也是差了一个辈分的忘年交,所以这位大律师和姜建漠之间,彼此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
果然,听闻是曹建国的手笔,他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并不害怕来自体制内的压力。这也是他本身的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后,才会有的底气。
只不过他自己不害怕是没用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样让阳一文化也不用畏惧官面的掣肘和针对。
“银行的这份声明我看了,他们所列举的条款,准确来说是符合法律精神的。而且当初在贷款的时候,不管是利率,还是还款期限和数额,都大有文章可做,如果那位李行长还在,顶着面的压力拖两个月,你们大可以用阳一文化的一些优质资产,再去其他银行贷款回来,补这边的漏洞,但是人家现在提起来,显然是不会给你这个缓冲时间了。”平远郑重看向杨一,有些东西,自己只能提出建议,但最终的决定还是要杨一来做决定。
看着杨一正打算开口,他又提醒道:“这一次那边既然动用了这么多的能量,不咬下阳一文化的两块肉,是决计不会轻易就放手的,你在作出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以及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
被收买记者的突然发难,没有让他惊慌,银行方面的出尔反尔,没有让他愤怒,但是平远这几句平平淡淡的语言,却让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压力。
“您是说,他们还有可能有其他的后手……”
平远沉吟着颔首,然后用手敲了敲桌面:“南轻工那边的问题,已经涉及到违规出版的底线了,如果对方有足够的力量咬着这个问题不放,那么这就是阳一文化的一个污点,而且没有办法洗脱。你要清楚,国家对于新闻出版方面,一直控制的很紧,很多东西不拿出来放在底下没有事情,但绝对不允许大而化之公开来搞。”
平远所说的这些,杨一当然是知道的。
他原本是寄希望于道理在自己这一边,阳一出版之所以会违规,主要还是因为南轻工的问题。但是现在经平远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对方存了心要对自己这边不利,南轻工的理由也只能成为轻判的理由,而不是免罪的理由。
看到杨一的沉默下来,平远知道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怜悯和难过地看着他,脑袋却快速运转开了,权衡着自己开始准备的那些对策,到底要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阳一文化尽可能地脱离这场危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那么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杨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就没有了任何表示。
这一刻他不是对自己失去信心,而是平远的判断,可能会更为理智和长远,能够从最坏的角度揣测背后那些势力的大胃口。
所以他一直紧紧攒着手,从平远的角度看过去,因为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的关系,所以不能捕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可是光是从他紧绷着的面部肌肉,还有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何等的心情。
可是他至少还在坚持着。
“如果应对不慎……”
平远停顿了一下,稍稍思考一下后,一字一句地告诉杨一:“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阳一出版和云中城很可能会因为违反出版管理条例,以及违规借贷,而被冻结所有的业务和相关资产。”
说完这句话后,平远本来以为杨一会暴跳,会愤怒,会表现的像所有被夺去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一样,竭斯底里。
平心而论,如果把自己换在杨一的位置,平远觉得自己也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会因为充斥在内心每一寸的愤怒,而举止失措,而恶毒地诅咒那些对阳一文化不利的人。
但是杨一没有,他的面容出奇的平静,尽管平远能看出在这种平静下面,潜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炽烈岩浆,但事实就是杨一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并没有丝毫失态。
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忽然抬起头看向平远:“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要是我把云中城拿出来,还清那些贷款绰绰有余了?而且有了这么一座地标建筑,想来阳一出版的问题,也应该不是问题了?”
嗯?
平远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少年刚刚说了什么?把阳一文化员工们最引以为豪的东西,阳一文化的标志,越州市里也要算是地标建筑之一的云中城,就这么拿出去么?
虽然从应对来说,这是壮士断腕的一步好棋,但也同样会非常影响自家员工的信心,而且难免给人示弱和好欺负的感觉。
诶?示弱?这小子打的这个主意?
杨一看着平远愣在那里,很罕见的有些呆愣的样子,就正容点头,很肯定地重复了一句:“对,反正云中城直到现在为止,还欠着银行的贷款,那干脆就拿出来,让那些眼红的人去瓜分好了,而且对于那位市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