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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陆然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睛紧闭。言酯駡簟。
陈德明抱着她,大步往上房走,临行前瞪了大女儿一眼:“站在这里,好好给我思过!”
陈安直挺挺的。
上房里一阵***乱,夹杂着陆丽萍的呼喊和哭泣。
陈安象一根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陆然醒了,转了转眼睛,首先看到陆丽萍哭红的一双眼睛,她张了张嘴,低微地叫了声:“妈妈。”
这下,陆丽萍哭得更欢了,泪水淌不完似的。
再一转头,是陈德明阴沉沉的一张脸。
陆然没理。
陈德明问:“觉得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陆丽萍这才想起这茬儿,也赶紧问:“然然,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好不好?刚才吓死妈妈了!”
陆然摇头,又看了看父亲,父亲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陈德明没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出去了。来到客厅,猛然发现,老太太就坐在那里,睁着一对炯炯的眼睛瞅着他。
“妈,您不是在后面休息吗?”
“这么大动静,我想安生都难。”老太太说着站起来,“跟我来,我有话说。赣”
母子俩一前一后来到书房,雕花古旧的书架子上,插着一把鸡毛禅子,老太太眼风一扫,上前抄起来,回身就是狠狠几下。
陈德明并不躲闪,老太太手劲儿不小,这几下,结结实实打在他肩上和胸前,隐隐作痛。
老太太打够了,用鸡毛禅子指着他,喘着气说:“安安说错了吗,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和丈夫,还没小丫头通透哩,这些年,随便哪件事拎出来,你哪回公平了,这些都处理不好,干脆,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也别要了!”
陈德明依然面容冷峻。
老太太又说:“你竟然还想打安安,你那一巴掌真要扇下去,今后,别再指望她叫你一声爸了!”
陈德明额头上的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
“去吧,去看看安安,别这铃儿解不开,反倒越系越死,我瞧瞧然然去。”
陈德明站在廊子下,只见安安还杵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张阿姨陪在那里,直个劲儿抹泪。
他出了一会儿神,那张相似的脸孔,总会让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心力交瘁,力不从心的虚弱来。
他远远地挥了挥手,指了指西厢房,张阿姨会意。
“安安,咱们回屋吧,啊?”
陈安终于动了动,慢慢挪动着发麻的身子,一弯腰,捡起地上的大狗熊,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抱在怀里往西厢走。
张阿姨跟在后面,有些感慨,这话倒回十年前了,那天放了学,安安哭着抱回这么个破东西,躲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宿,饭都没吃。哎哟,哭得那个痛,哭得那个揪心。后来,还是她找了一些填充物,把这只狗熊重新缝合起来,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进屋前,陈安朝上房廊子下望了一眼,她的父亲倒背着手,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没有看她。
陈安冷冷地收回目光,这就是她的父亲!她脚步没停,直接跨过门槛,便消失在门里。
还记得很小时,父亲很爱很爱她,也难得探亲回来,一回来就把她架在肩膀上,心肝宝贝地叫着,小公主般地宠着。她病了,父亲会一整夜地抱着她,要么就背着她,不知疲惫地踱着步子……后来,父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到她发现了父亲的秘密,父亲就再也没有正眼瞅过她,私下里也没对她开怀笑过,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疏不近,他方方正正的脸,总是严肃地绷着,而他黑黑深深的眼睛后面,她总觉得藏了一股子情绪,但她不得而知。
陈德明直到女儿走进去,这才慢慢朝空落落的西厢门口看了看,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他打了个电话。
司机来了,把陆丽萍母女接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陈安没和父亲说一句话。饭后告辞,老太太絮絮地叮嘱了许多,这才放人,张阿姨照旧送陈安到胡同口。
“安安啊,搬回来住吧,奶奶年纪大了,回来跟她作个伴儿,啊?”
陈安想了想:“我考虑考虑吧。”
张阿姨有些高兴,只是又叹息了一声:“这院里啊,这些年,太空,太静了!”
陈安把车驶出那片四合院,不远处,有巡逻车一晃而过,还有士兵换岗的口令声……她反复琢磨着张阿姨最后一句话,觉得不是滋味。
爸爸一个家,奶奶一个家,她自己一个家,董女士……将来也会有一个家吧。
可是怎么拼,也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家。
那么人心呢,这辈子,更是不可能了。
回到雅园,时间还早,她冲了个澡,然后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心神恍惚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又是很久过去了,梦里有杂乱的脚步,有嘈杂的吵闹,有后海边上徐徐的凉风,还有……一个小孩子偷偷哭泣。
耳垂发痒,有股热热的气流喷在面颊上,陈安一下子醒了。
面前,是一对漆黑的,促狭的,含着笑的眼睛。而客厅的灯亮着,光线很足,那亮晶晶的光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他脸上,似乎有种异样的光彩,不知是光照着人,还是人映了光,可陈安只觉得刺目。
她一下子坐起身。
钟立维笑眯眯地蹲在沙发跟前,嗓音出奇的温柔:“怎么不回屋里睡,是在等我吗?”
陈安看着他,面前的人,这么的近,又是这么的远。
她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不小心睡着了而己。”
他伸出双臂,把她拢在沙发和怀抱之间:“我抱你进去睡,好吗?”
“不!”
立维一皱眉,然后又笑了,一扭身,他也坐在沙发上,手一伸,就拢住她纤细的肩,“那我们说会子话吧。”
倾身、抬手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气流,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直钻鼻端。
陈安呆滞了一下,那不是洗发精的味道,也不是沐浴香波的味道,那是香水味,可是她不用,他也不用。
~明儿见。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尖像是被黄蜂叮了那么一口。言酯駡簟。
悄悄抬鼻,提气,凝神,再嗅,那香还在,女人的香!
陈安有点恼,这人真是的,他那些女朋友五花八门的,他和她们腻歪了一晚上,还跑来这里祸害她,她可不能和她们不清不楚的,她讨厌,讨厌极了!
陈安瞪大了眼,讨厌,讨厌什么?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疑神疑鬼的,好象一个妻子捕捉丈夫出轨证据似的。
他身上的香水味,或许以前就有,每次他来,带进她的屋子里,只是她没留意而己。
那么刚刚呢,她怎么偏偏就注意到了呢。让陆然给搅合的?
一定是的。
她抬手摁了摁额头,真不能再想那个“妹妹”了,她上辈子一定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一家人。
见她半晌没有说话,钟立维的头一下子凑过来,带起一股更强劲的风,于是,那香水味更炽,陈安皱起了眉。
立维这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有些青白。
“又不舒服了,嗯?”
陈安瞪他:“你能不能别这么随便,这是我家。再说,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啊?赣”
他反倒笑嘻嘻的:“怕别人议论,那不如干脆坐实了!”
“你舍得你那些个莺莺燕燕、燕肥环瘦?”
他一晃头,满不在乎的:“有什么舍不得的,溺水三千,咱只取那一瓢,足够!其他的,爱谁谁!”
陈安闭了嘴,用手梳理着狗狗靠垫软软滑滑的绒毛。
他的意思,她明白,可是她却没法回应他。
他看着她,她的侧影在光下,纤细匀称,一把柔滑的短发,勾勒出娴静优美的脸部轮廓,他的掌心包住她圆润的肩头,不由用力握了一下。
陈安这才意识到,他的爪子一直在那里,她抖了抖肩,甩掉了。
他微笑了一下:“哎,小安子?”
“嗯?”
他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的:“你……你怎么想的?”
“什么?”
他挠挠头,不觉脸红:“就是,就是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嗯?”
看法?陈安咬起了嘴唇,露出两颗洁白的小门牙,看法多了,但是,都不是他想听的。
立维顿时坐立不安,嘴巴也有些干巴巴的。
“说说嘛!”
“……”
“好安安!”
陈安浑身起了一层栗:“你挺好的!”
“还有呢?”
“没了。”
“敷衍我不是?”
“爱信不信!”
“成,我知道了!”
这下,陈安坐不住了,疑惑地问:“你知道什么?”
他继而又笑嘻嘻的:“我让我妈跟陈叔提亲去!”
陈安惊得差点跳起来:“钟立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那也不行!”
“你刚不是说了,我挺好的,好那就嫁给我呗!”他眼神灼灼。
“不成不成……”陈安直摇手,鼻尖冒了汗。
“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他?青梅竹马,多好的恋爱理由!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慌,这么乱,甚至还有些悲哀。
“安安!”
“高樵和刘子叶,两年的婚姻,就闹到现在离婚的地步,还有我表哥和表嫂,二哥和二嫂,他们过得也不好,我心里……”心里有阴影。
“这么对我没信心?”
“你不懂的……”
“我懂!”
陈安摇头,只觉得有股难言的悲伤浮起来:“你不懂,爱要多深,才算是真爱,真爱有多深,才容不下第三个人,哪怕是一丁点儿嫌隙,又需要有多少真爱,才能坚持走完这一生。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所以,我们不能!”
立维怔怔地看着她,她这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她这是,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他嘴巴里全是苦的:“安安,我们不是他们,我们不会的……”
她打断他:“没用的。”
忽然之间,他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陈安,冷静的像是一尊雕塑,这样平静地跟他谈论恋爱观,又是这样的……对婚姻失望。
她说,她不能。
周围的例子,她父母的婚姻,她那样的家庭……钟立维觉得一阵阵的绝望。
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却抵不过她一句灰心失望。
“你那些观点,我理论上可以接受。可是我们是现实中的男女,是普通的饮食男女,我们和他们一样,早晚也要结婚生子,所以你的那些想法,今后不要再想了。”
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