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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钟少肯去打工,他得有这份心思才行啊!”
“我只知道他突然去了纽约,弄了一间证券公司,听说一炮就打响了,哪至于潦倒到打工的地步!”
霍河川笑了笑:“我私下问了酒吧经理,说立维酒后闹事,砸了店里所有昂贵的名酒,还把店里毁得乌七八糟的……最后私了解决。”
董非说:“这象钟少的作风,不过打工还债,又不象他!”
“可不嘛,这小子忒邪性了,要不怎么说他最会装事了……咦,人呢?”
琳琅满目的长条桌后面,早不见了人影。
走廊里,钟立维不动声响站在陈安身后几步远的距离,他终究是不放心她。
他看着她背影,淡蓝的一抹,很瘦弱,映着昏黄的光线,朦胧似浮在水汽里,又纤弱如天上一勾云,单薄得不可思议,似乎抓不住,风一吹就化作清风散去。
他怀念记忆深处里的安安,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蛋,胖墩墩的身材,个子也不高,爱说爱笑,结实可爱得紧。
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很专注,微仰着头,大概在欣赏墙上的油画吧,他看到她小巧尖挺的下巴,和侧面柔柔的弧度,被齐肩的金褐色的秀发衬着,柔美动人。
那样一个女孩子,是他日思夜想的。
他也只能象这样站在她背后,默默地关注她,喜欢她。
有时,他也希望她能回过头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然后给他一个微笑。
他盼着那个时刻,一直在盼着。
第八十二章 谁打的电话
她的手机还握在手中,此时,他极想知道是谁给她打的电话。
但愿不是那个人!
心里有点烦乱,他掐了掐眉心,又看了看墙上那几副油画,一组奔马图,临摹得倒也栩栩如生,几匹马四蹄踏雪,鬃毛张开,跃跃欲飞,似乎想要从画里跑出来。
他撇撇嘴,她什么时候对油画感兴趣了?
但他不想在此时打扰她,转身回了包房。
手里调着酒,眼睛隔一会就看看门口的方向。
最近,他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她终于回来了,他微微怔了怔,她样子有点颓唐,脸色也有点差。
“哎……”他刚张了张嘴打招呼。
陈安径直奔向他这边,桌子上一拉溜放了几杯调好的鸡尾酒,精致的水晶杯子,锥形、直筒、椭圆的各式杯身,里面盛着各色酒液,杯口或以柠檬装饰,有的悬浮着鲜艳的果肉,花花绿绿煞是美观好看阄。
她二话不说,抓起最边上的一杯豪饮下去。
“哎哎……”他来不及拦阻她,酒液已悉数进了肚。
他有点恼火:“有你这样喝的吗?得了,仅此一杯,喝完了没你份儿了!”
她得意得冲他笑:“钟立维,二哥钦点的,今晚你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高嘉文不知死活地插了一句:“对,安安妹妹说得太对了!”
他似笑非笑,盯着她:“醉死了我可不管售后服务!哦”
她眯着眼睛笑,象小狐狸一样闪着狡黠的光芒:“我不怕哦,有二哥在,还有我表哥也在,他们不会不管我!”
他有点生气,上回她醉倒的样子格外令他伤神。
他伸手拿了一个空瓷杯,倒了多半杯冰镇白水,又用镊子夹了几块冰,咣当扔进去,杯中仿若石子投湖,立刻激流四溅,迸出几滴液体。
他端起杯子,啪地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这个最适合你!”
她瞪圆了眼,冰块摇曳浮动,水面波光荡漾。
她抿了抿唇,固执地看着他:“钟立维,上帝要喝酒!”
那模样,象极了小时候她急哧白赖地跟他讨东西,他不给,而她誓在必得。
他眼底已有微不可见的旋涡翻涌,他抚了下额,那边的两张牌桌,仿佛战斗正酣,吆吆喝喝的,似乎没人留意到这边的状况。
她改变了策略,转眼笑微微的:“我不会喝醉的啦,这么多的酒,嘴馋啊……”她举着刚才喝完的空杯子:“那,再来一杯冰岛红茶!”
她虽然在笑,可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悲戚萦绕,挥之不去。
他心里,不由自主叹口气,火气就那么消了。
他逗她:“行啊,你还知道那杯是冰岛红杯?”
她歪着头解释:“当然知道,当年我和朋友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以为冰岛红茶是一种茶,结果却闹了个乌龙笑话……”她似乎在回忆,那笑仿佛从心里溢出来。
他忽然不敢继续看下去,她心里装着多少事,是他没有参与过的。
第一次陪她去酒吧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他默不做声又调起了酒,陈安也很自觉,用托盘装了各式鸡尾酒,分送到两桌,笑吟吟的,离开前服务周到地一欠身,俏皮地说:“各位请慢用,有什么意见,请直示,我们的调酒师会满足大家的口味的!”
他专门为她调了一杯玛格丽特,看她坐在那里安静地小口啜饮。
他不想喝酒,只觉一股甘苦一直压在舌苔下,连分泌的津液也是苦的。
他端起之前为她准备的白开水,一口气喝光。
果真是无色无味,比清淡还要寡淡。
包房里有现成的茶叶,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她似乎有点累,眯着眼,两颊漾着两团粉红,身体半坐半靠着沙发背。
他又看了看那杯蓝色玛格丽特,只余了杯底浅浅的一圈。
两杯酒下肚,对于酒量浅的她来说,着实喝得不少了,而且之前那杯冰岛红茶还喝得猛了。
他走过去,轻轻抽走她手中的杯子。
她睁眼看了看他,对他笑了笑,低低地叫道:“钟立维……”
他怔了怔,随后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再来一杯……唔,这酒很好喝,颜色也好看,象……”她似乎在思考,费力地,眼睛半睁,“象蓝色的汪洋,象藏在心底的眼睛,汪洋一片……”
“醉话,胡乱比喻!”他知道她已有醉意了,索性不理会她的话。
但他还半俯着身子,保持拿杯子的姿势,低头看着她。
她眼皮极沉,缓缓闭上了眼。
睡着的她,有种娴静的美。
他看着她,走了一会神。
然后他站直身子,那边激战还在持续,麻将子儿摔得叮当碰撞,相对这半边的安静,有些人声鼎沸。
他不由皱了皱眉,看来不战斗至后半夜,这帮人不会收兵。
他又依各人口味,调了八杯不一样的鸡尾酒,然后用托盘送过去,给每人分了。
霍河川停了手,面色还是淡淡的,他用尾指刮了刮额角:“得了,看在安安的面儿上,今儿饶过你,你送她回去吧……”说着往那边瞟了瞟,略一皱眉,“这丫头……”
钟立维一回头,脑仁疼得紧。
“那我先走了!”他匆忙摞下一句话,抽身就走。
那边安安举着酒瓶子,正口对口倒着酒。
他劈手夺走酒瓶子,略略一扫,他的眸子一沉。
一整瓶马蒂厄开了封,但调酒没用上,就摆在桌边离她最近的距离。
但现在瓶里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又哗啦啦进了某人肚子,比先前喝过的两杯还猛。
他扭着她双臂,极想发火。
但他终是没有,和一只小醉猫说什么!
他半拖半抱地将她带到门口,关了门,里面的喧哗挡住了,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给她留了余地,尽管都是熟知的人。
他只觉丹田一股气在上升……
她却不知死活地灿笑如花,用手指戳他胸膛:“不让喝……小气鬼……太小气了……”
他一下将她摁在墙上,一矮身,眼睛对着眼睛。
“谁的电话?”他问。
第八十三章 只为你钟情
她真的喝多了,被他一推一搡,头脑愈发晕得厉害了,连意识也晃得迷糊了。
她后背抵着硬硬的墙壁,极不舒服,她皱眉,喃喃地叫:“钟立维……”
他咧嘴笑了,还好,她知道他是钟立维,没认成是别人。
他凑近她,问:“想说什么?”
她咯咯地笑:“钟立维……你是大坏蛋……”她眼神迷离,半眯半睁,确实醉得不轻。
他撇嘴:“我是大坏蛋,那又怎样!”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喜欢二哥的……可你不让……你卟通跳了河……我……好害怕!”她摇晃着脑袋,似乎戳不住似的,东倒西歪的阄。
他急忙扶住她的头,心里已是忐忑不安,原来她记得那一幕,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那件事。
他以为她早忘了,那时她多小,还没上小学吧。
他只觉得无力,又有点悲戚,上天太作弄人了吧!
“安安,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可你却喜欢着别人,永远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不甘心呐……”他喃喃自语,对着一个酒醉的人。
只有在这刻,他才敢说出来。
她真的醉了,闭了眼,听不到似的,睡了过去哦。
她的脸颊红通通的,神态柔美安详,象沉睡的白雪公主,而他却不能吻醒她。
他搂着她,不禁悲从中来,眼睛湿润了。
那一年,他眼睁睁看着她和另一名男子相恋,好得如胶似漆,她用跑调的嗓子给他唱歌,用世界上最甜美的声音对他说:我爱你。他们形影不离,不离不弃。
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看得出,那个男子是真心爱安安的,而他无从插足。
他疯了似的,驾着昂贵的跑车,频繁跑在大和清华之间,换了一任又一任女友,只为寻她一缕芳踪。
而她眼里早没了他。
她彻底不在他生活里,脱离了高干圈子。
他陷入绝望里,只能逃得远远的,于是大学一毕业,他去了纽约。
没了心爱的女子,但他的事业还在,他养精蓄锐,奋发图强。
这份信念支撑着他,他遥远地祝福她:安安,幸福安好!
这世上注定有种失落,是属于他自己的,一人独吞。
时移事易,他又回来,京城里仍旧繁华,他重新面对她。
才发现,沧海已桑田,他死而复生,置之死地而后快。
他庆幸她和他又走回起点。
他窃喜……
他吻她割伤的食指,难言的,苦涩的,欣喜的。
活到将近三十年,他荒唐过,迷茫过,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