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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四天后,他才回了家,小安安养得白白胖胖的,调皮又可爱,粉红水润的苹果脸,肉嘟嘟的小身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看着安安,他眼前又浮起另外一个,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他还是不能相信!
可这,竟然是真的。
小安安和他亲极了,黏在身边寸步不离,妻子吃味地说,这个小没良心的,看到爸爸就不要妈妈了。他不敢接触妻子温情的目光,在妻子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罪大恶极的人。
带着女儿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一家三口又去看了安安外公外婆,晚上他把女儿留在了岳父那里。接下来,是一场狂风暴雨,他不能让女儿纯洁的心灵蒙了尘。
关上门来,只有夫妻两个了,妻子说,没人了,总该可以说了吧。他不言语,闷头抽起了烟。妻子急了,劈手抢过烟卷扔在墙角,快说啊,你想急死人吗?他踌躇着,一来没脸说,二来,他是不敢说啊,说了,依着妻子的脾气,必是一拍两散,如果跟他闹闹倒还好了……这个后果,他在旅馆考虑了多少次了。
他不敢啊。
前后两面都是悬崖,他左右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着措词……鹤芬,安安长大了,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妻子瞪起了杏核眼,你一封电报拍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的。他暗自咬着牙,鹤芬,我们再生一个,一个就够。
你疯了,你知道我有多忙,哪有时间再生孩子,有安安一个就够了。
他突然恼了,以前的不愉快,统统涌上来。如果她不自私地拿掉孩子,他何止是有了安安和然然。
我就是想要孩子,怎么了,有错了?你还是不是我老婆?他冲过来,扭住她手臂,安安然然,我们已经有安安了,还差一个然然,不管是男是女,都行,你必须给我生!
我不生!妻子也动了气,我就是不生,没工夫!
她说她没工夫,她的工夫都哪儿去了?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是吧,她心里也没有他……这个念头,象狠狠一巴掌对他掴下来,她是没工夫,可另外一个女人,有的是工夫!
他怒不可遏,大眼睛瞪得象铜铃似的,伸手就去撕扯她衣服,没工夫是吧?好,他现在就让她怀上,马上怀上……
妻子挣扎着,我不要生孩子,就是想生,我也生不了了……
你说什么?董鹤芬,你再说一遍!
我做了绝育手术。
他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天,这是个什么女人……眼前这个,还有……那个,这都是些什么女人!竟让他全部遇上了,他这是什么窝囊丈夫,什么窝囊男人!
你……你做了绝育手术?屋里的白炽灯,灯光明亮,他明明白白看着她,他必须要看清楚她。
妻子点头,是的。
那一刻,天崩地裂了,他哈哈大笑着,脑子里激烈地盘旋着什么,旋风一样卷上来,搅碎。
什么都是残破不堪,破败不堪的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完了,他和她夫妻的这场缘份,基本上做到头了。
他摔门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返回了西北驻地,已经这样了,听天由命吧。他只管卖力地工作,对陆丽萍母女不闻不问。虽然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但他坚决不能认。
有一天,老首长气冲冲闯进他办公室,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气得手抖,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之前太高看你了!
他低头不语。
老首长骂道,我的首长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在部队照顾你,栽培你……你可倒好,别的没学会,先把资产阶级那套学到手了,我咽了气都没脸去见你的父亲!再说,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别跟我家里人说,他抬了一下头,我,我会处理好的。
什么前程啊,他都忘脑后了,这一个月,他只想着,怎么能留住鹤芬的心。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瞒着。
同时,他也焦头烂额,陆丽萍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孩子来驻地找他,时间一长,他烦了,索性每回都躲出去,陆丽萍也够绝的,把孩子往他办公室一丢,就走了,很长时间也不露面。
小小的孩子,面黄肌瘦,总睁着一对怯生生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于心不忍,孩子总是无辜的吧,他不认是一回事,不管,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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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他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孩子,对这个孩子,他喜欢不上来,看着心里发凉。言煺挍оQ转眼就又是一年,这一年,他没有回过北京,只和母亲通过几封信,也是报喜不报忧的,陆丽萍母女的事儿,他压根也没敢提。
这一年,他象是被放进油锅里,慢慢煎着、熬着,过得艰苦极了,而身上的任务也很重。那次演习之前,他通知陆丽萍把孩子带回去,可她铁了心不来,他想把孩子留在驻地,因为演习的条件太恶劣,可孩子睁着一对眸子,小手死死拉着他衣角不放,她没有安安活泼,也没有安安漂亮,他从那双灵活的眼睛里,读出了对他的依恋,好吧,带着吧。
他带着小然然,带着大部队开拔去了戈壁腹地……只是万没想到的是,妻子竟选择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吭带了安安前来探亲,一切,就那样遭遇上了,不需要再问什么,解释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儿,就那样光天化日、昭然若揭摆在那里……这样的一天,他明白早晚会到来。
演习结束,他匆匆赶回了北京的家,母亲一个耳刮子抡过来,说你还有脸回来,成心想气死我们吗?他已不止是脸上疼了,他一肚子的苦无处诉,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问鹤芬呢,鹤芬去了哪里?母亲说人早走了,去了伊拉克驻外,走前说要和你离婚,一定要离婚……他呆若木鸡,妻子竟然走了,竟然选择了一个最艰苦的环境,那里常年动荡,暴动不断,她这是,根本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吧,还是,在惩罚他?
事情不能再瞒了,也没必要再瞒了,他一五一十交待了,母亲气得厉害,但还算镇静,让他马上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不用谁说,他也想断的,可是,已经断不了了。他问孩子怎么办,母亲骂他鬼迷心窍了,为了一个无所谓的孩子,把前程和家庭搭进去太不值,又说事已至此,先把那母女俩安顿好是头等大事,别再出乱子了,但是,别指望她认她们,她丢不起这个人滟!
而且,他也没时间顾得上那些,那时,他正积聚着力量,紧锣密鼓的,准备回京任职。
半年后,他终于回京了,但是,烦恼也跟了来,陆丽萍又开始在眼皮子底下晃,他自然明白为了什么,只是他心如死水,对婚姻绝望了,他更加不可能,给她名份的。后来陆丽萍的一再纠缠,他气到狠了,一张火车票,他亲自押她上了火车,可是没能走成,然然追了来,看到母女俩抱头痛哭,他心软了。
他以为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他继续糊糊涂涂过他的日子,大不了耐着性子躲开就是了,只是万没想到,隔了没几天,然然突然服了一瓶子的安眠药,醒来的第一句就说,爸爸,请您和妈妈结婚吧……他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冰凉,母亲也慌了神儿,竟然妥协了,说,要不,你就和那个女人结婚吧。
他梗着脖子不说话,他死也不能同意。
母亲又气又急,你好不容易才在仕途上站稳了脚跟,总不能,被那个女人毁第二次吧?何况,然然都这么大了,你除了娶陆丽萍,还能娶谁?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除非是董鹤芬,他别无它想,又明知,那不可能。我不,他说,我宁肯这辈子,一事无成。
母亲气得鸡毛掸子狠狠抽在他肩上,我半截子埋黄土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的,再活上几年!
他一向孝顺,也知道这十几年,母亲为了这个零碎不整的家,操了太多的心。他流着眼泪,屈服了。
好,他娶她!
接下来,他就考虑,怎么跟安安谈,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难坏了,无论怎么说,他这个父亲的形象,在女儿心中不但一落千丈,而且会有污点的……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安安不知怎么的,先一步知道了……
他用一纸婚约,让自己的日子平复下来。
他给了陆丽萍名份,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也满足了她无尽的虚荣。唯有一样,他不能给小女儿姓氏,那个名字,时时象一根刺一样,戳着他喉咙,拔不出来,最后还要带进棺材里。
他给了她名字就足够了。
陆丽萍喜欢奢侈品,董鹤芬也喜欢,但在他看来,后者是锦上添花,前者是狗尾续貂……看着她美滋滋的、幸福无比的样子,他心里冷笑。
时间一长,他愈发摸清她的脾气了,愈发对她好了,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
陈德明握住董鹤芬的手,这些年,他还没有这样接近过她,这样好好的,看着她。
Ps:为通篇的故事完整性考虑,我认为陈德明对前半生的回忆有必要。
他联系妻子,没联系上,他狼狈的再次回了西北,先把陆丽萍母女安顿在兰州,每月寄生活费过去,然后他装聋作哑地瞎过。母亲的动作很快,半年后,一纸调令,他从西北军区调回北京军区,试图以空间的距离阻隔这一切。又过了一年,那娘俩儿突然找上门来,令他措手不及,可这边还没安排好,军区那边又出了事,一封匿名信告发到首长那里,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勾。引良家妇女……他懵了,可这个后果,他不是没想到过,好吧,他认了,他丢了军中的一切职务,成了普通一名军人。
陆丽萍搂着孩子,只剩了哭泣,他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你还打算跟着我吗?她还是哭泣,哭得悲痛无比,三岁多的然然,抱着他的腿,爸爸、爸爸地叫着,他看着,心里被捶巴得,已经没有知觉了。然后,陆家兄长赶来,抬手就给了妹妹一个嘴巴,骂道伤天害理呀,作孽啊……然后一回身,你特么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壮实的男人抱起了孩子,对着陆丽萍吼叫,别丢人现眼了,还不跟我滚回去!
他已经有了污点,在部队抬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