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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他问她。
她摇摇头,“没有。”
他轻轻一笑,没说话。
他们并肩走过一段。烟火开始此起彼伏地腾空,照得人满目繁华。江滩上面的人群开始沸腾般地欢呼雀跃,简直比新年的烟火晚会还要热闹。
米凉拉着欧城去照了一套大头贴,每张照片里,她都一脸灿烂,而他一脸木讷。照完大头贴,两个人在河岸边的石板上坐下来。
米凉找到欧城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对他说:“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特别满足,从没有过的满足。”
欧城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很早以前,我就开始到处找我的小念。”米凉笑了笑,有点温暖,有点苦涩,“其实我知道,那孩子应该是再也找不到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就像云郢,小念是注定找不到了,注定不是属于我的。第一次遇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的故事不比我少。可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曾经跟我说,你是一个杀人犯,呵呵,我知道那是你故意骗我,要赶我走。我也清楚,你身上有故事,但你绝对不可能是杀人犯啊。”
欧城牵动唇角,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杀过人。”他从来不预备对她隐瞒任何事,就像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三年以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因为朋友的死,我成了通缉犯,也被帮派追杀。我在泰国的几年,一共杀了七个人,打伤了几十个。”
他说着朝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却出奇平静,嘴角还带着微苦的笑。他也苦笑,“因为,我得活着。”
“但是,泰国只是你的中途站,不是吗?”她带着劝慰,问道。
“我终究还是个罪人。”
米凉却无所谓地笑了,她看着欧城的眼睛,“其实,第一次你说你是杀人犯,我没有完全信,也没有完全不信。但是我一直对自己说,你在撒谎。就算你真是的,我也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你不仅仅是一个杀人犯。”
欧城怔住。她也许早已相信他说的,他“就是一个杀人犯”,可是他没有料到她会对他的事情这样释怀,即便她知道他身上深藏着危机。她从来没有惧怕过。
“丫头,”欧城觉得很酸楚,“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很傻气。”
“怎么忽然这么酸?”米凉笑,“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啦。”
欧城怔怔地看着她,觉得一阵温暖。他点点头,“嗯。”
“我在想,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回乡。这个乡,可以是一个家,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个地方。每个人都在找什么东西,就像我在找小念……你也在找你的东西,可是你不告诉我,我也就不问。现在,我找到你,你找到我,我们算不算幸运的呢?”米凉顿了顿,很认真地盯着欧城的眼睛说,“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也认真地看着她,“你说。”
她握着他的手,“答应我,无论我们可以在一起多久,一定要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他先是心里微微一颤,然后对她一笑,那种苍白又温暖的笑。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他不敢答应。
米凉已经很安然地靠在了欧城的肩膀上,她其实也不敢听他的回答。和他一样,她在潜意识里也知道,也许像此刻这样的时光就会卡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再也回不来。
只是眼下,还可以很努力地活。
这就够了。
“丫头,”欧城说,“谢谢你。”
12。第12章 鱼与飞鸟(6)
米凉抬起头来,皱了皱鼻子,“你今天怎么这么琼瑶呢?呵呵……”她笑了,心里却阵阵酸涩。****之间,来来回回不过三个字,你好吗、对不起、谢谢你。她知道他的这一个“谢谢你”,包含了多少默契和深意。
他微微皱着眉头,仍然无话。
“我也谢谢你。”米凉说,“说起来好笑,我求过签算过卦,和尚们都说我命犯三冲,灾星拦运。但是我觉得,老天其实对我多好啊,他好歹让我遇见你了……以前,总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又穷又孤独,到处流浪,然后很快变老,死在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从没好好爱过,也不被爱过。光是想想这些,就觉得太凄凉了。可是我竟然还能遇见你……我原先只想跟你在一个城市,时不时能够跟你见一面,就当是有个伴吧。现在不仅有个伴,你还成了我的男人,呵呵。我想,自己是不是该感谢佛祖感谢玉皇大帝感谢耶和华呢?”
欧城怔了怔,她的话像一颗颗滚烫的珠子掉在了他的心里面,他觉得自己的眼窝也像是被烫到了,开始发胀。
他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
米凉拿起胸口那条忍冬鱼项链,轻轻一吻,“现在和你一起,我也不必再去算卦了。你保佑我吧!”
“好。”
不多时,欧城感到自己的眉心之间被一只手覆盖。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眉心的褶痕,他微微一笑,那里就舒展开来。
米凉说:“以后就这样,要知道你笑起来像克拉克·盖博。”
他就笑着,说:“好。”
她又伸手去抚摸他脸颊的伤疤,继而是肩头,她的手停住了。他回抱住她,吻她额头上的那片疤痕,“丫头,谢谢你。”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出泪来。
烟火还在很热闹地腾空和绽放。不久,就下起雨来。
远处大厦顶楼的射灯,在雨雾中孱弱地照向天空。民间艺人的表演此时达到了****,很多人在跳和欢呼。
雨雾变成了小雨,小雨又开始继续变大。江滩上的烟火和人潮却并没有凉下来。
不知为什么,米凉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的一段文字:
广场上大雨和欢呼,煮了一座城。而我们又是里面的什么?终究不过是两条拼死挣扎的鱼。挨不过烈焰三丈,也挨不过冬日酷寒。唯一剩下的,只是挣扎。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该回去了。”良久,她对他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欧城让米凉在公交车站牌下站着,自己就转身往回走了。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一个袋子。她接过来,一阵感动——这正是那条她喜欢的亚麻色背带裙。
“谢谢你。它好漂亮……”她很开心地拿着那条裙子翻来覆去地看。很久没有人送她什么,也很久没有人留意她喜欢的东西。她觉得心里暖到发烫了。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夏天来了,就穿上吧。”
她笑,“好。”
他看见她胸前的那个鱼形吊坠闪着银白的光,那条鱼一副忍耐的姿态,正如同他们自己。
2007年5月29号。
阿江在一家小型超市门口发现了欧城的货车。
阿江抹了抹额头的汗,心跳开始加快。在此之前,他最多只是去收高利贷、打架、砸场子,这一次,却是要杀一个人。然而他也清楚,这是一次别人等也等不到的机遇。他的老大马达对他说,你不要让于老板失望。这个活儿在于老板看来是小事,于老板的手下派给我,我再派给你,你该知道,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阿江和手下开了一辆面包车一路跟着欧城。欧城很早就发现了自己被跟踪,他虽然知道危机随时可能到来,但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是自己疏忽了。本来准备回城中村,现在只好继续折回市中心。他开得很慢,也总是在主干道上绕圈。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些人没有在城中村的阁楼里发现他。
开到保利剧院的时候,欧城的脑中一阵钝痛,是那颗还没取出来的弹片又开始发作了。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是杨宇。欧城只好把车子靠边停住。对方的面包车也在不远处停住了。
欧城掏出手机,“老杨,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注意一下。最近红河场子里闹事,出了几条人命。这事儿,都知道不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你知道红河会所吧,那是于嘉陵手下开的。”
“我会注意的。”
杨宇又问了一些无关的,才挂电话。
欧城放回手机,发现已经由原来的一辆面包车变成了两辆。车子里的人正在盯着他,在他回头看的时候,他们就别过脸去。
欧城发动车子一路往前开。他有信心在前面的地下通道甩掉跟踪的人。如果他们只有两辆面包车的话。
这条地下通道很长,中间有几盏灯坏掉了,而且这里的车流量很少。他决定在转弯处甩掉他们。欧城开得很快,他在后视镜里看见那两辆面包车越来越远。等他回过头,刚好是一个右转弯。忽然,他看见对面一辆拖车越了道,直接朝他的车子撞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然后有黏稠的血从额头涌出来。
他知道这次糟糕了。
面包车里的人很快赶上来。欧城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们手里的匕首在黑暗的通道里闪着光。
阿江打破欧城货车的窗户,一刀朝里面刺过去。欧城一闪,被刺中了腹部。
就在阿江要刺第二刀的时候,欧城扣动了早就准备在身旁的手枪。这一枪打中了阿江的手臂,他惊叫了一声,滑在了一边。欧城趁机打开车门跳下来,这个瞬间,有一颗子弹从他左肩上飞驰而过,击中了货车的风挡玻璃。他强忍腹部的剧痛,沿着隧道墙壁往回跑。
所幸的是,这一段路刚好坏了几盏路灯,欧城闪进隧道侧边的涵洞里的时候,阿江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外面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平静。欧城静静坐在涵洞里,浓稠的血液从腹部往外溢出来。伤口不是很深,但是足足有十来厘米长。他用手紧紧捂住腹部,等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再回城中村。
是离开的时候了。
在阿江的匕首刺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欧城就感觉到某种苍凉的绝望。这种绝望,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母亲,为米凉。这种绝望酝酿了好久,终于在他不愿看到的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迅速裂开,裂得人生疼。
这个城市始终不能收留他,他也不能在这里找回原来的自己。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迟早的事。
晚上八点半,米凉坐在桌旁等欧城回来吃饭。菜已经热过两遍,还是凉了。
欧城是晚上九点回到城中村的。米凉为他打开门的时候,他撑不住一下子倒在地板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