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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办法吗?”陆筠瞪他一眼,“你就不会告诉温晓不要送笔记本。”
“我没细问,她亲自塞到我手上。她那个脾气,不接礼物就会翻脸的。”吴维以摇头。
这话也是。十多年来,陆筠大概见过她三四次,每次见面都只看到她是越来越女王脾气,独断独行惯了,说话气势越发凌厉起来。他们夫妻俩欠她人情太多太重,已经到不能计算的地步,哪可能因为一个笔记本跟她闹得不愉快。
“只有收着了,”陆筠摇摇头,“更何况温晓也是一片好意。”
吴维以“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点像叹息,陆筠本来洗着碗,就被这声叹息吸引,回头去看他。两个人结婚十多年,她一向不介入他跟温晓之间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具体表现就是,除非他自己提起来,绝对不问,也不会搞任何的旁敲侧击。
此时她也是,笑了笑就不说话,把洗干净的碟子擦干净,放进消毒碗柜。
吴维以果然说:“这次见面才知道,她跟苏兆仪半年前就离婚了。”
陆筠一怔,又在心里算了算:“孩子怎么办?我记得才九岁吧。”
“跟她半年,跟苏兆仪半年。”
“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苏医生怎么会答应的。虽说跟父母在一起很好……但他们分居两地,上学什么的多不方便啊。”
陆筠微微摇头,收拾灶台,很有些感慨。夫妻两个人要一辈子走下去,总是需要一点理解的。但这话她没说出来。
吴维以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本想要说什么,却被客厅里冕之的叫声吓了一跳。
两人来到客厅,看到冕之哭丧着脸盯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小小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很是伤心的模样。
“怎么了?”
冕之真是失望,把笔记本转了个身正对他们,哭丧着脸:“看不懂……”
陆筠看了几眼界面,一下子就笑出来。英文系统,还是最新的版本。之前也有耳闻,兼容性及其差,许多软件都不能用,连个中文输入法都没有,还没办法换成其他的操作系统。
要一个初中生用英文系统,真是太难了。
于是陆筠格外和颜悦色:“没关系,这个既然不能用,就先暂时留着吧,以后上高中了再给你买一个。”
冕之沮丧地点头,无奈啊,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
看到儿子那么无精打采,吴维以心疼,坐在他身边揉揉他的头发,笑说:“这个假期想干什么,爸爸陪你去。”
这句话听在吴冕之耳中,就跟安慰大奖一样,但是有安慰奖总比没有好。
未完
Ps:完了,说话不算话,泪奔走。
二十三
暴雨的忽然爆发是在吴维以离开后第二天晚上发生的。
半夜的时候忽然暴雨如注,除了值班人员,所有人被电闪雷鸣惊住,也不约而同的起了床。披上雨衣冲到屋外,雨水连成线那么霹雳哗啦的砸下来,打得人连连后退好几步。工程尚在建设中遇到这样的挑战,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穿着厚厚的帆布雨衣,举着飘摇的灯在上游的江边看,现在的江水比下午的时候要宽一些,平时可以看到的石头已经被淹没,江水便如猛虎下山般地突然间倾轧而出,洪流色黄混浊,气势汹涌,便是吞噬人般冲进导流洞,水面跟洞顶的距离不足半米,怎么看都异常惊险。
吴维以去了伊斯兰堡,此地的负责人就自然变成了钱大华,值班的技术人员送来水文观察站的数据,工程师们几乎是震惊的发现,洪水居然跟预计的最大洪峰值所差无几。水电站刚刚有了规模就遇到五十年难得一遇的洪水,运气也实在太好了。
众人自然是一宿没睡,江边的值班雨棚子被雨打地摇摇欲坠。
陆筠本来也要去江边,钱大华想着吴维以临走时的嘱托,不肯让她涉险,只让她站在监控室里,看着显示器上的观测数据,接听电话之类。就算这样也还是忙碌,清晨雨停后,她才趴着桌子小睡了一会。
醒过来又是忙碌。
大雨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显然比想象的要多,工程师都在坝上,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什么地方要除险加固,什么地方需要防水等等;陆筠惦念着自己负责那块工作,心里着急,跟钱大华说了一声,带上测绘仪器,拿了件雨衣,跟两个测绘组的技术人员就进了山,考察水库周边因这场暴雨引发的状况。
她走得快,钱大华诸事繁忙也没来及多想,想着她做事一概细心也就同意了。
大坝建在山中,蓄水完成后是“高峡出平湖”的气势;但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库区中的群山无不显示出狰狞的面孔;滚滚洪流卷着泥沙从山上跌下来,再跌到河里去,响声震天。
要走的路相当远,至少有三四个山头,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悠闲的时候,跟其他两位技术人员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三个人各朝一个方向走,然后约定原地见面。
雨是早就停了,但密林中还是稀稀疏疏的在滚着雨珠。陆筠把雨衣穿上就上了小路。这一片山区不是第一次来,又带着指路的工具和地图,其实本来是不必担心的,只需要顺着老路绕临近的几座山头走一圈,看看暴雨造成的影响并记录下来就可以。
层层叠档的深山没有人烟,也看不到可以作为路标的江水,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排景象——山洪冲毁了本来就不像样子的泥土小路,大大小小的石块顺着洪水往下滚,路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说,依稀有个方向,从山中的密林里指引出一条条晦暗不明的道路。
阳光其实是明媚的。刚刚下过了雨,天空就像被海水洗过一样碧蓝,白云绒毛般堆积在天边。明明头顶十米之处是那样的一望无际,可真正透过密林下来的光芒却不多。树木间是斑驳的影子,泥泞间是散落的大小石块,或尖或平,在泥土中茂盛的生长着。大自然有时候就是这样表现着自己强硬的态度。
陆筠之前实地考察做过不少次,大学这几年,跟着号称“万里行”的导师也是跑遍了国内大西南的大部分山区,老师的说法,只要找准路子,总能征服。
这一带的土壤是常见的黄褐土,致密的,下过雨后分外湿滑,道路难行,速度比平时慢了至少一半。不少路根本堵塞不通,只能想办法绕行。可这一绕,就慢慢发觉不对劲了。
她发现,她迷路了。
吴维以是当天下午回到工地上的。
他领着一个专家团队回来,一行人在颠簸之后吃了顿还算爽口的午饭。专家团大都是国内的高级工程师,都是吃过苦的人,对吃住的安排毫不挑剔。一放好行李包袱,就开始检查各个项目的进度和质量。
看到专家团各就其位,他终于不动声色的呼一口气,转头仔细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工程师,发现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压低了声音去问钱大华:“陆筠呢?”
对于他这个时侯还在记挂着陆筠,钱大华也是无奈居多,就说:“早上进山去考察了。”
吴维以表情和声音同时冷下来:“才刚刚下完大暴雨,谁让她去的?”
“我让她去的,”钱大华试图安抚他,“到处都缺人,水文记录也是她负责的,自然要去看看情况,何况进山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放心吧。”
吴维以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受到安抚,他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甚至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说:“早上几点去的?”
“大概十点多。”
“那怎么还没回来!”吴维以急不可耐,“她带着通讯器的,联系了吗?”
工地上都是用无线电通讯器联系,但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联系。钱大华说:“联系是联系了,可能距离有点远,一直没有信号。”
吴维以一瞬间表情就僵硬起来:“这些我不管,我只要找到她。”
从来没看到过他脸色难看成这样,钱大华不敢再说什么,只怕再说下去吴维以就要骂人了,偷偷让人去找周旭和水文组的人问问情况。
天色一秒秒地暗淡下去,乌云再次扑了上来,一场大暴雨即将拉开序幕。
其他两位技术人员陆陆续续地返回,唯独陆筠还是没有回来。
吴维以带着专家团参观厂房,好容易得了空,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愈发不好看,让钱大华把周旭叫来,言简意赅的吩咐:“给我带人去山里找,不论如何要把陆筠给我找回来!”
周旭飞快地点了点头。他也担心陆筠,不过却没有吴维以那么心急。看到面前的总工脸色难看的模样,知道他是担心到了极点,心里又酸又苦,明明转身过去,又回来说:“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野外考察也不是第一次了,陆筠有分寸的,她比别人细心一些,可能迟了一点而已……以前有一次,我们在金沙江考察的时候……”
他竭力把话说得轻松一些,可吴维以并不领情,甚至没有心情听完,厉声喝止,盯他一眼:“叫你做的事情就去做!我是总工还是你是?”
周旭尴尬不已,讷讷说:“啊,你是。”
哪里还敢看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钱大华摇摇头不敢开腔,现在的吴维以就像吃了火药的豹子一样。
组织好人手的时候天都黑尽了,大家都在江边的办公区等着。瓢泼大雨和烈风豆子一样的洒下来,劈头盖脸的砸了每个人一脸。闪电惊雷一个接一个,炸得地皮轰隆作响,天地之间都在剧烈的共振,好像随时要跳起来。
天黑得宛如泼了墨,吴维以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狂风暴雨,本来想说的“不论怎么样都风雨无阻”也难以说下去,更想起山林里一片黝黑的可怕景象,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他,等着他下决定。
现在进山区的危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可能为了找陆筠一个人让这么多人进山犯险,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钱大华也相当担心陆筠,但比起吴维以冷静多了。他看他一眼,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于是说:“我知道你担心陆筠,但就像周旭说的,就像不要忘了陆筠也是工程师,懂得野外避险知识,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姑娘。这场雨最多一个晚上,熬过这个晚上就没问题了。山林里没有什么野兽,找个地方躲雨也不困难。”
吴维以铁青着脸,把手里的拿着的东西朝墙上一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