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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姐姐?”常欢的话像鞭子一样,每说一句,韩嫣脸上的肌肉就抖颤—下。
“不是这样的!”韩嫣腾地起身,辩驳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常欢看着她,仿佛看着一摊垃圾。
“那——那时候小水在读书,他养不起孩子——我自己没福气读书,可是他不一样,小水那么聪明,我们全家都想他能考上大学,能出国深造,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我这全是为了他着想啊!”
“为了他着想,所以抢了他的亲生骨肉?”常欢齿冷地道。
“我——要是告诉他真相,他会辍学,那——那时候他……”
“那时候他还小,那时候你满心都是为了弟弟牺牲……”常欢冷笑一声摇头道:“我原本只是认为你自私,现在发现你比自私的人还要恶心——凡人自私终究知道好赖,你偏偏要给自己的自私罩上一层奉献牺牲的光环!我现在有点儿知道为什么小山小水兄弟都从心里觉得欠了你八辈子的恩情似的了,像你这样整天把对别人的恩义挂在嘴上的人,想要不欠你,还真不容易呢!”
“你以为我是诚心害自己的弟弟,你就错了!”韩嫣大怒,似乎被人踩了痛脚,她指着小水道:“你们看看他,我哪里做错了?如果我当初知道真相,就把孩子推给他养,他今朝今日不知道在哪里……”
啪地一下,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她脸上。
韩嫣嘴唇出血,满脸震惊地看着满面寒霜的弟弟小水。
韩滨盯着她,清晰地吐出一句:“滚!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所有人都保持在原位,看着他们二人。
韩嫣眼泪都忘了流了,她呆呆地立了很久,在韩滨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的眼神里转过头,对多年来一直毫无条件维护自己的大弟韩岳委屈地道:“小山——”
韩岳的眼睛不比韩滨温暖地看着姐姐,说了一句让韩嫣脸变成死灰一般颜色;的话:“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韩嫣抬起手捂着红肿的脸,凄然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拖再拖,不敢告诉你们真相的原因——孩子我照顾得再好,你们兄弟知道了真相,还是不会原谅我!”她说到这里,双手掩面,向外走去。
“你不能走!”一个温柔的声音陡地大喝道。
韩嫣脚步一滞,循声望进去,见一直娇柔地倚在韩滨身边的常怡正看着自己,她雪白温婉的脸上此时是前所未有的凶悍之气,看着韩嫣道:“你不能走!我不会放你走!”
“你想怎么样?”韩嫣颤声问,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神色慌张已极。
“我要你去坐牢!”常怡攥着拳头,娇小的身子像是一只随时准备作战的雌兽一般,冲到韩嫣面前,越是这样攥着拳头想要平静,她越是激愤,此时的常怡几乎成了另外一个常欢,最后她完全失控道:“我要你遭报应!你害了我一辈子,害了我妈一辈子,我恨死你,我一定要去告你——”常怡一边说,眼泪一边漫涌,最后她冲到韩嫣面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以自己娇小瘦弱的身躯,竟然想要与韩嫣厮打!
常欢忙冲上去抱住妹妹,安慰道:“别脏了你的手,她不值得!你说的对,我们告她,让她遭报应!”
韩嫣肩膀哆嗦了—下,冷一般地抱着肩头,看着室内高高大大站立着袖手旁观的两个弟弟,一个一脸恨意地看着自己,一个则是满脸的怒其不争神色,她伸手捂着自己疼痛的脸颊,流泪夺门狂奔而去。
常欢收拾好行李箱,她的衣物本来就不多,小小的一个拉杆箱子就装下了。
她昨天送走了常怡、韩滨和启骏一家三口。韩滨跟小怡很安静地领了结婚证,因为常怡始终想有个事情做,所以两个人将李珲的店面买了下来,打算重新装修之后再开张。韩嫣离开了花溪镇,她以安静地离开启骏作为筹码,换来了小怡撤销起诉。因为启骏放了暑假,韩滨为了满足常怡的心意,遂带着她们母子俩,到香港迪士尼游玩,作为她们母子慢慢联络感情的开始。
常晟尧拿到了自己一半的财产,他拒绝了弟弟妹妹和长女将他送到干部疗养院的建议,以几乎不近人情的固执,一个人留在了常家老宅,他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再次离开的二女儿和小女儿,眼神木然而空洞,神色中不见了十年前的刚强与冷硬,但在离家的女儿心里,同样无情与冷酷。
常怡不肯原谅所有参与了抢走启骏这件事的人,一向温柔可人的她,在这件事上的坚持让常欢都惊诧不已。常欢对着妹妹固执执拗的小脸,仿佛看见了十年前自己的影子,稍可欣慰的是,妹妹心口的那道不见底的黑洞,如今终于消失了,她看着启骏的眼睛,仿佛这个孩子就是她缺失了的世界,而她与十岁启骏在一起的画面,每见一次,都会让刚强洒脱如常欢,眼睛里湿湿的。
她从未跟韩岳提起过自己未来的打算,她看着他诊所的生意蒸蒸日上,看着他的药房在许鸣的打理下,发展的势头越来越猛,也看见偶尔与许鸣并肩而行的白雪萍脸上那欣喜雀跃的神情……这些当年都能让她的心稍稍停驻的事,如今都仿佛站在青山之上,看着云中飘逝而过的云朵一般,因为终究——终究她是要离开的……而这小镇,和这个小镇上的一切,对她来讲,不过就是往日云烟罢了。
她拉着行李拉杆,向汽车站走过去,通往市区的客车每一个小时一趟,她买了票,坐在候车的塑料排椅上,目光无所谓地从每一个从眼前经过的镇民身上滑过,她认得这些脸,以往她总是觉得这些人无味,愚蠢,有些甚至可憎,可是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她即将要离开了,而这次离开将是一辈子的原因,眼前的这些写满了她年少与青春岁月的脸,都可亲起来。
一个人坐着,这小镇的风吹着她满头长发,良久她低下头,用手轻轻抹拭脚上军式短靴上的一点儿水渍,望着自己脚踩上与军靴相配的绿色绒袜子,静静地发呆了。
片刻之后,她站起身,伸手拉起行李,沿着小镇静静的街,向着镇外清渠边上的大青山走过去。
为了远行而特意套上的军靴走起路来轻松舒服,一路上经过的白杨绿柳都在盛夏的浓荫中毫不吝啬地浓绿着。一刻不曾停息,行李箱的隆隆声中她来到了山脚,收起拉杆提着行李,沿着小时候走惯了的山路向上,一口气爬到了大青山顶。
远山青青,近水潺泼,山顶的空气带着树林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满满地充溢着这周遭的空气,若是深吸一下,还能在清润里嗅到远处河水那腥鲜原始的味道。常欢静静地在山石上坐下,以手支颐,目光在绿水青山中慢慢地失去了焦点,散漫悠游地望着眼前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像是潜意识的提醒,她转过头来,看见一身便装,立在山路尽头的韩岳。
常欢不能自禁地站起身,看着他。
“你要走了?”他轻声问。
常欢不知道如何回答,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行李箱,对他微微一笑。
“我听说你走了,赶去汽车站,又听说你上山来了——你跑这里坐着做什么?”
“随便看看。”常欢声音有点儿哑地答。
韩岳听了,上前几步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在沉默中望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声不响,但在彼此心里,却仿佛说过了千言万语。
“这次走了,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好久,韩岳问她。
常欢没有回答,她只是又笑了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山中流淌的消溪,仿佛什呆了一般。
“既然打算再也不回来了,怎么不跟我道个别?”
常欢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良久笑了一下道:“那又何必?”
“你会忘了我么?”
这句话让常欢嘴角边的笑容消失了,两个人互视着,半晌她摇头:“不会。”
“我也忘不了你。”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而富有感情,常欢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了一般,在这句话里她甚至忘了呼吸,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刺痛着,很久,她才移开目光,看着青山远处,轻声道:“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我们家乡,长大了去了北京那样的城市,最终还是回老家来了——小山,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里么?”
“我知道。”他边说,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常欢不自禁地望向他,在他的眼睛里又一次忘记了呼吸,听见他道:“这地方跟你一样,美丽,自然,我从小长在这里,就跟我从小就认识你一样,因为熟悉而自在,因为自在而喜欢。在这里,我不必为了房子车子票子生活中一大堆我不喜欢不愿意的事情而浪费生命,在这个小镇,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因为我喜欢——”
“真好——”常欢在他语气微顿的时候,轻轻道。
“你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好么?”韩岳揽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向稳重的语气有些细微的颤抖。
常欢嗯了一声,她挑起弧度完美无缺的眉毛,看了一眼他满是急切的脸,眼神亮壳地对他道:“那趟客车要开走了。”
她感到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仿佛要嵌进她身体一般,就在她以为他要松开自己,放自己走的时候,韩岳的胳膊猛地用力,将她整个搂在自己怀里。
这样满是感情紧紧的拥抱,让她的心脏都抽紧了,两个人在过往的所有亲密中,从未如此刻一样离得这么近,心脏紧贴着心脏,她的心跳与他的心跳一起,怦怦地让她感到自己的耳朵仿佛听见了狂澜,这个世界都被淹没了。
紧贴着,拥抱着,他用他的肢体语言代替了千万句他不曾出口、也不用出口的语言。很久很久,直到他的手微微松开,常欢不觉直起身子,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下山离开的时候,韩岳低下身子,拎起她的行李箱道:“走吧。”
常欢看着他,奇道:“你去哪里?”
韩岳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她的头揽在怀里,低声道:“我跟你一起走。”
常欢险些以为自己听过了,她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韩岳。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