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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一进到排练厅就开始搜索陈梓都的身影,依旧像当时接风宴那般不见他的踪影。又实在太巧,薛绍垣好像就逮着我逡巡目光里出现些微失落的那个当口,晃到我身后喃喃道:“又找那个谁是吧,你要是没有我你该浪费多少时间啊我说。”
“你还真的是古道热肠啊,薛大妈。”我瞥了他一眼,不过他对我不甚隐瞒倒也是好的。
“那可不,我就是特关心你和那谁。情况是这样的,他不会参演这回的'窈窕淑女',他那边'蔚蓝深海'还没下呢,将来也是要准备演道格林雷,没时间分神到这边来。再说了,他那一副少年郎的皮相,演不了老教授的,而你要他演不重要的角色,他意见可小不了。”
“'蔚蓝深海'?难道他还能演勾引j□j的小白脸?”一想起那晚被我调戏之后,他面目青涩的害羞模样,至今仍旧觉得这算是他极少数萌点之一,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过呢?
“呦呵,懂得还不少啊,不过那角色说成小白脸可就断章取义了啊,而且你这话让我们团里人听去了八成会被笑话的,要知道当年让老陈在团里奠定地位的角色可是沃伦斯基啊,我估摸着那时候咱们团的女演员个个都想当卡列尼娜,老陈他演戏时候弄得人失心丢魂儿的水准啊,那是相当高的。”
“真的假的,看来你也想演安娜啊,说得那叫一个向往。”
“我说,要陈梓都真的和我跑了,那你们这么多女人该怎么办啊?”
“老老实实在璐言姐手底下工作呗,不打扰您这八点档了。”我满头黑线赶紧转身走开。
在剧团里瞎转,看到一条走廊上挂着不少演出时的照片,很容易就能看到陈梓都的身影,他或坐或立,亦嬉笑嗔视亦倦脸泪容。我看得特别出神,好像这一幅幅照片就能告诉我这过往多年里,我错过的那些他所经历的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我也喜欢看他演柳梦梅的那个时候。”我站在那张'游园惊梦'的剧照前,透过镜框的反射看到了那时候的杜丽娘。看起来早已不是当年短发的清新利落,现在眼前的李繁夏明媚动人,眼波流转恍若直抵心间的甘泉,而不变的则是看向陈梓都时依旧的温柔情深。
“真的好久不见啊,这回能一起工作挺有缘的。”我心底里那个不争气的小人又开始自惭形秽,不过还是在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和李繁夏比起来我也没差太多。
“是挺多年没有见过学姐了,听绍垣说学姐是在Yan上班?”
“对啊,不过我也是最近才到Yan工作的。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情?”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虽然自知我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到这个时候了才来关心陈梓都,可就是忍不住。看她点了点头,我便继续问道:“就是那个,陈梓都他的身体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她略微惊讶地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学姐反正也和他熟,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他们家遗传的胃不太好,当年他爷爷就是得胃癌去世的,陈伯伯这些年工作太忙应酬又多就没注意身体,也经常病。现在伯伯和伯母也到S城这边来生活了,而绍垣他爸爸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情况也好了挺多。不过梓都原来大学的时候习惯就不好,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常常不注意,后来也出问题了,还做过手术。好在现在他自己明白身体的重要性了,陈伯伯也在他面前做了个好榜样,所以只要好好养着,就没太大的问题。”
在我的印象中,陈梓都和他爸爸的关系是很差的那种,现如今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好了很多,那这其中又有几分是靠着李繁夏的努力而实现的呢?其实一直以来,我似乎就只知道陈梓都这个人,对他的家庭我却几乎一无所知,仅有的一些只言片语大多都是从叶筱绿那里知道的,而叶筱绿又是那种向来做事比较懂分寸的人,别人家的事他一般很少说。不过转念一想,叶筱绿也很少和我说他家里的事情,自助餐那回大概是第一次他和我正面说起他的家庭。
“这样啊,我就是听说他胃不太好,觉得你可能知道的比较多就打听一下。”
“学姐有心的话,以后外出吃饭的时候帮忙注意一下他的饮食,就很好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不由自主的觉得李繁夏有一种很强的正室气场,如此一来我也只好弱弱地点头。
“那我就先去排练了,不打扰你忙了。”转身离去之间她冲我笑了笑,神色坦然真诚。
我默默地站在照片前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要是陈梓都我估计早就和李繁夏在一起了,还留着王颀安在这儿唱什么戏啊。这也许就是那句,人比人气死人吧,要是真有一天要同李繁夏竞争,我觉得我很容易不战而败。不论是外形家世这些硬件条件,还是关心照顾陈梓都这些情感标准,我都不及她,更何况我离开陈梓都太多年,正如他离开我太多年。
“觉得我帅的话,可不可以当着面夸夸我一次呢?”背后传来陈梓都略显调皮的声音,我今天一番折腾穿出来的这身衣服,总算是见着正主了。
“啊,怎么办,帅死了。”我转过去双手交叉在胸前,送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
“诶,我和你说真的。”他一把拉住我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稍稍颔首望着我,继续说道:“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道格林雷那种感觉?”
或许他不该有那样的眼睛,就好像可以盛满一切光明璀璨的湖泊,让我置身其间纵然溺水也无所畏惧一般。我甚至都在想,像陈梓都这样的人于我而言,遑论他离开我究竟有多少年,到头来我终其一生都还是放不下他的。只可惜自己却并没有太多能让他长久执着的东西,总担心等他意识到我庸碌平凡的那一天,就会失落于他自己曾经对我的念念不忘。
“你还好吧?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怪紧张的。”他说着赶紧松开了放在我肩头的手,小心翼翼地望着我。
“陈梓都啊,我和你说啊。”我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着:“你看起来很好,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啊,你不要不信,我也没有开玩笑,你真的很好,可是我却什么都。。。。。。”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的,你只要靠得离我更近你就会知道我很多地方不好的。”言罢他慢慢地挪步贴到了我面前,抬手将我鬓角的碎发绾至耳后,又弯身凑在我脸侧,呼吸吐纳之间言语就夹带着他的气息传到了我的耳膜上,一声一声颤动心房。
“而且,我多希望你是我,能看到我看到的,能明白我在乎的。”
或许摄人心魄的魔力大概就是如此了,他略微转了一个小角度,脸就正对我的脸,我俩鼻尖交错,唇瓣似是即刻相依,下一秒我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像亲吻的一个亲吻,没有突如其来的告白,没有一方的毫不知情,更没有强取豪夺般的擅闯,有的只是他似宠溺的温柔如水,沁润心脾,而在他满满的包围之下,我只希望时间可以停住。
“二楼好像有间休息室,没床但有大桌子,而且听说可以从里面反锁的。”什么叫煞风景又吓得出人命,那么这就是!我想我真的要回去缝一个汤珺言的小布人儿天天扎,夜夜扎。
“Alex,好久不见,最近不是听说你去英国了么?”还是陈梓都先淡定地松开了我,向前走过去神色平静地和他打招呼,完全不像我做贼一样的慌张不安。
“每年都去能有多大意思,而且呆在那儿也不开心。”汤珺言绕过陈梓都走到我面前,用他那标准的贱精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又回头望了望陈梓都,轻笑了一声。
“就这点我和你还有点像,我原来也只在上艺术史课的时候才会仔细收拾自己。”汤珺言难得的没有对我奸笑、抖眉笑、眯眼笑,只是淡淡地对我笑着。“我挺喜欢你这双鞋,可你这脚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我就觉得一挺好的大白菜给你这个猪拱了似的,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去做美甲?”说完又是转回原来那个嚣张样子,瞟了我一眼慢慢地走开了。
那一刻,我觉得汤珺言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讨厌,因为他的那个笑容,很平淡很真实。或许我只是不够了解他,又或许他并不希望别人了解他。
“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说,刚刚你闭上眼睛是干嘛?”忘了还有陈梓都这个大灰狼在。
“突然之间被安娜卡列尼娜附身了行不行啊。”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脸红。
“诶,看来你还挺关心我的啊,连沃伦斯基这茬都知道,要不要现在老实交代一下?”他说完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滚一边去,我还要工作呢工作!”距离上一次两人推搡的身影映在地板上,已是多年。
一连好多天都是忙得昏天黑地,所幸不是因为当搬运工累得断气,而是正儿八经地跑原料、图纸,和剧团协商才如此奔波往返得疲于应对。虽然和陈梓都并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可自己偶尔也会偷偷溜到他排练的地方,躲在角落里看他表演。虽然没有喝彩的观众,没有精美的戏服,但远远看过去还是觉得他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连无声寂静里都能被他的台词充盈,黯淡灰败中都能让他的神采照亮。你,真的有一天会属于我么?
忙完了一整天,我终于能倒在床上歇息了。欧阳靖坐在阳台上听歌,虽然我几番拉她进来吹空调,可她不一会儿就又到外面去了,只能说艺术家和老百姓,真的还是有区别的。
调好闹钟准备睡觉时,突然发现日历上明天就是叶筱绿生日了,忙东忙西差点忘了这事儿,心下只觉得很对不住他。而自打我来到S城之后,几乎很少和他联系,他和我打过两次电话,但我正好都在忙只好敷衍几句就挂了,他后来估计也是怕打扰我,就只是偶尔短信问候一下我的情况。过去几年里,每到他生日都会有大餐吃,所以我打趣和他说,他过生日就像我过生日似的,现在这个时候想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自利。似乎是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和他有未来,但却也不点明,而让叶筱绿一直默默地付出,这样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也就越不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