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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吃了三块糕。
秋收早已经过去，农忙季节也已经过去，白天天气又还不算太冷，村里人三三两两聚在外头织毛衣拉家常打牌，悠闲得很，机长的助手是个热心的小伙子，打听得还要挑水浇菜，吃了饭便和机长一同跟了那名妇人一起去了地里。林沐本来也想去，但是全身酸疼，去了估计也不济事儿，也就算了，凛风更是个伤员，于是两人留在院子里头，看石老爷子给那些菊花修枝剪叶。
“石老爷子，这些花长得真好。”林沐在一旁蹲着看了半天，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吗？”石老爷子笑眯眯的，显然是很高兴听到林沐这句话，手下动作分毫不乱，“是要长得好才好呢。”
“这几株花是不是种了很久了？”林沐指着石老爷子左手边刚刚修完的那几株，道：“主干好壮实呢。”
石老爷子轻轻抚摸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株，道：“是很久了……”
“这些花都是老人家种的吧？”一旁的凛风忽然插言。
石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道：“我可是个粗人，哪里懂欣赏这些花啊草啊的，这些花最早是叶白种的，我啊，只不过是帮他照顾，到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又是叶白，林沐和凛风对看了一眼。
“老人家，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叶白的事情啊，听起来似乎是个很特别的人呢。”林沐使出清纯少年星星眼必杀央求技。
石老爷子果然中招，放下手中的剪子，拉了张椅子坐下，道：“能见到这么像他的人也算是种缘分吧，关于叶白，我想我再不说说，关于他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能到最后也会跟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全都买进土里了。”
凛风从壶中为石老爷子倒了碗茶，递到他手中，石老爷子接过喝了一口，道：“叶白来村里是十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村口的榆树上的榆钱儿刚冒出头，应该是三四月，那天我和另外几个人在村口送走了第一批走出去闯荡的年轻人，正回村子里，就在你们昨晚来的方向过来一个年轻人，我还记得他穿着件长袖的白衬衣，卡其色的裤子，那个时候这样打扮的人很少，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显得那么干净，和我们这些成天在地里干活儿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样。他直接就找上我，自我介绍说他叫叶白，是出来旅游的，想在村里住一些时候，想在我家借个地方。他跟个从天而降的金童似的，我当然巴不得他住我家。只是我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弄得全身都脏兮兮的，本来白净秀气的书生哥儿也晒成了个黑小子。这一住就是半年，村里那个时候邮局的人也就一个月来一次，要是有外出的谁不往自己家里寄个信什么的，可是从来没见叶白给家里写过信，也没人写信给他。后来我问出来他是离家出走的，气得我就想轰他回去，家里人哪有隔夜仇，他这一负气出走就是半年多，换了谁家谁不着急啊。没想到我一训他，这娃子居然哭了，弄得我老头子当时也怪不忍心的，本来他跟村里那帮年轻人处得挺好，自从我说了他几回让他回去之后，那帮孩子也开始劝他，最后他也不愿意跟人说话了，自己一个人种菜，然后就是捣鼓这些菊花。”
“那他最后是不是回去了？”林沐好奇状问道。
石老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那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不见了……”
“是什么事呢？”
石老爷子一脸的凝重，道：“你们来的时候看到枫桂了吧？”
林沐点头。
“那年秋天，枫桂的味道前所未有的浓，漫出了红云谷，村里的人闻了这气味，大部分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剩下几个清醒的只能将他们绑起来，眼见着一村人都要因为这枫桂发疯发狂，叶白带着少数几个清醒的年轻人进了红云谷，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叶白已经不见了，他们说是进了山谷不久后的事情已经全忘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叶白留下的一封信和一瓶解药，而山谷的红雾和枫桂的气味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叶白救了全村的人，然后走了？”
“嗯，可以这么说。”石老爷子吸了一口烟斗，然后深深叹了口气，道：“那个娃儿满腔的心事，我只知道一味赶他回去，那时候从没想过他不肯回家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是我逼走了他啊……”
“老人家，一个人要走，那是多少人也拉不住；但是一个人若是执意要留下，也不是您一个人能说得走的。”凛风微笑道：“所以，这个叶白他走或是留其实答案早就在他自己心里了。”
“这么多年了不见，如果有可能，真希望他再回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石老爷子面有戚色，“虽然那时候只是短短半年，但是我早已经把他当自己的娃，只盼着他现在也好好的……”
“石老爷子，我想他也一定牵挂着您的。”林沐安慰道，“我要是打听到有叶白这么一个人，一定会告诉他您在这里等他的。”
凛风却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待石老爷子情绪稍稍平缓才道：“老人家，那个枫桂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干脆砍掉它？”
石老爷子脸色一变，肃然道：“那树是远古就传下来要守护的东西，石家祖祖辈辈在这村子里，就是为了要保住这几棵神树。”
“为什么呢？”凛风却像是没有察觉石老爷子脸上的不悦，继续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了，居然这么危险的东西也要专门守护，不知道是什么人传下来的规矩呢……”
石老爷子道：“凛风少爷，这树肯定是动不得，但是其中的原因除了石家人，不能告诉其他人，请恕我不能说。”
凛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如果……我是叶家人呢？也不能说吗？”
石老爷子吃了一惊，道：“你是叶家人？！昨天你不是说过不认识叶白……”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住了口。
凛风轻轻一笑，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叶白是叶家本家人，于是道：“老人家，我虽然没见过叶白，但是却不巧是现任叶家家主叶褚的长子。”
“你明明姓凛……”石老爷子摇头。
“我随母姓，不巧这一代叶家的嫡系子孙只有一个愿意姓叶的，所以老人家可千万不要见怪。”
石老爷子继续摇摇头，道：“即使你是叶家家主叶褚的儿子，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叶家的人自然是叶家本家那边决定该不该让你知道。”
凛风脸色黯了黯，看来想要从这石老爷子口中套出更多内情只怕是不可能了。
“那叶白呢？他知道吗？”一直在旁边密切注视着两人的林沐眼见谈判陷入僵局，适时插话。
“他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是叶家最正统的嫡系子孙，如果不是他行踪不明，现任的叶家家主应该是他才对。”石老爷子起身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合我眼缘的过路人，没想到真有叶家的人，看来我真是老了，老到已经分不清是或者不是了。”
“石老爷子……”林沐追了几步，只见那老人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并关上了门，显然是不想多谈。
紧接着，林沐也被凛风拉回了房间。
“你怎么看？”
林沐挑眉：“看你这样，应该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何必还要问我。”
“我想先听听小沐的想法。”凛风揉了揉林沐的头发。
林沐拨开了他的手，叹了口气，本来不打算继续深入插手这件事情，毕竟那个叶家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自己的无良老爸说过：知道的东西越少，麻烦也越少，如果和自己不相干，那就不要去管它。但是现在看来，凛风是执意要把他拉下水了。
林沐终究还是选择妥协。
“如果石老爷子所言非虚的话，那么首先，叶白是叶家本家的人，而且原本是家主的继承人，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来到村子，最后帮人家解了枫桂之毒，自己云游四海去了。”林沐略整理了一下事情的前后顺序。
“然后呢？叶白为什么会到村里来？最后，又会到哪里去？”凛风饶有兴趣地支起下巴。
这个人……应该早就已经想到了吧。
“我猜叶白来这村子多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和家里不和，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只传家族的秘密。至于他最后去了哪里，我想多半是自己隐姓埋名生活在某处吧。”林沐如是说。
凛风点了点头，道：“小沐，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有一点：叶家的人，从没有提过有叶白这样一个人存在，所以，他离家的原因基本上可以锁定为家族的原因。而他最后的去向，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叶家的子弟在医学方面都有天赋，这个将成为家主的叶白肯定更是个中翘楚，如果他继续从医的话，总有踪迹可循的，我倒是想知道，叶家和这个村子共同守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林沐很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叶褚，但是想起之前所知道的那些，也知道他和叶褚的父子关系并不尽如人意，也许找出这个叶白会更加合适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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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接应的人就已经到了村子里，石老爷子最终也没有出来。
“小沐，和我回学校？”凛风如是说。
“不，我要回家。”林沐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以前生活的环境，那样清苦但是平凡的环境，似乎才是更真实的。
“这样啊……”凛风也不坚持，“那我就先送你回去好了。”
这个人，真的是转性了不成？林沐纳闷了，而后一路在飞机上当闷葫芦到了C市，再又从C市回了自己所在的小城。
那栋自己熟悉的筒子楼，旧旧的灰蒙蒙的外表，林沐爬上三层，身后跟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慌没事做于是跟着来看看平民生活的凛风大少爷，然后……
“沐，欢迎回来！”迎接他的是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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