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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雇人辞人都是咱说了算的事,不是已经给他敲了警钟吗?如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让他小孩拉屎挪屁股吧。
店小二昨天晚上干活睡得很晚,天还没亮掌柜的又把他叫起来,心里窝火,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半天没动窝。王老蔫抄起面案上的擀面杖给了他屁股一下子。店小二蹦了起来,揉揉眼睛,看见王老蔫耷拉着脸看着他,没敢罗嗦,趿拉着鞋跟着王老蔫出来了。院子里的风很凉爽,店小二打了个哈欠,四下看了看说:“大娘听错了吧?”王老蔫没有答理他,他走到院门口打开了院门,店小二眼神好,看见阴影里躺着一个人。
他说:“那儿趴着一个人!”
王老蔫老眼昏花,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不敢断定,问店小二:“是人吗?”
店小二说:“是个醉汉。”
王老蔫说:“你过去好好看看,认识还是不认识?要是左右的邻居,去把他的家人叫来赶紧扶他回去。”
店小二跨出门去,弯腰粗粗地看了一眼,天太黑,看不出来模样长相。
他说:“不认识,看样子是个马夫。”
“你怎么知道是马夫?”
“这不是有一条马鞭吗?”店小二指着那人旁边拖着的一根绳子说。
王老蔫说:“既然不是这条街上的人,就由他去吧,酒醒了自然会回家去。”
店小二跟着王老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那根马鞭子怎么也能换几个大钱。这酒鬼醉得被猪啃了脸都不知道疼,我拿了鞭子他也不会心疼。小二跑过来,伸手去拿鞭子。鞭子的末端被压在那个人的身子下面,他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店小二使劲一扯,卧在地上的人被他拉得直立起来。这下店小二看清楚了,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吊死的女人。手里的马鞭是拴着她脖子的上吊绳。店小二喊了一声,喊声冲出来的时候分了好几条岔路,惊得王老蔫差点尿了裤子。他回头一看,眼前的情景叫人毛骨悚然。血从脑袋“唰”地褪到脚跟,王老蔫嘴脸乌青,牙齿咬着舌尖,站在那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店小二扔了绳索,撒腿往回跑,秦氏“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店小二和王老蔫撞在一起,两人挤在墙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彭氏听到店小二的叫喊声披着衣服出来,她大声问:“半夜三更喊啥?诈尸了?”
店小二说:“死人!”
“啊?”彭氏也吓了一跳。
“吊死的,就,就躺在咱家的门口。”王老蔫舌头和牙粘在一起搅拌不开了。
“认识不认识?”彭氏问。
店小二说:“从来没见过。”
王老蔫说:“赶紧报官。”
彭氏瞪了王老蔫一眼说:“真是越活越笨,这种事躲都躲不过来,你还往身上揽?”
“不是我揽,她躺在咱家门口,你躲得了吗?”
彭氏说:“赶紧把她从咱家门口弄走。”
“弄哪儿去?”王老蔫问。
“越远越好,要是真的摊上这没头的官司,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店小二灵机一动说:“干脆扔到河里让她顺着水往下游飘,飘到哪儿都跟咱们店没关系。”
彭氏说:“小二说得对,趁天黑,赶紧的。”
王老蔫和店小二抬起尸体,匆匆忙忙地往河边走。死人的身子很重,王老蔫上了岁数,气喘如牛,脚步越走越沉,快挪不动了。
店小二说:“再走几步,咱就到河边了。”
王老蔫说:“不行,咱们得往河里走,河边的水太浅,水流冲不走。”
“那衣服不都湿了吗?”
王老蔫四下看了看,说:“那有条船,咱们把她扔到船上,划到河中间再扔下去。”
店小二和王老蔫解开缆绳把尸体扔上了船,尸体半个身子探在舱口处。王老蔫让店小二把尸体往外拉一下,别掉到舱里去,到时候不好往外拽。店小二实在不愿意再碰那女尸,说:“牙长一截路,掉不下去。”
两人挽起裤腿把船往水深的地方推。突然“咚”的一声巨响,有东西砸在他们俩的身边,溅起来三尺高的水花。王老蔫“扑通”一声,趴在了水里,呛了一口水,有人大声喊了一嗓子:“哪来的毛贼?”
王老蔫吓坏了,顾不上店小二,连滚带爬地往岸边跑。店小二把船使劲往旁边一推,泥鳅一样先蹿到岸上去了。船被涌动的水浪推得大幅度摆动起来,尸体晃了两下脑袋先进了船舱里,紧接着整个身子都栽了进去。
店小二年轻力壮,几步就踪影皆无了。王老蔫呼哧气喘,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扔石头的人是朱家的仆人刘岐,他按照朱永茂的吩咐,到河边来弄船。远远地看到有人推着船往河中心走,他抡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砸了过去。偷船的人声都没敢吭就跑了。刘岐下河把船往回拽,朱永茂带着十几个佃户和家丁,拿着扁担绳索和镰刀赶到河边来了。
看到刘岐在齐腰深的水里往岸上拽船,朱永茂说:“怎么不把船拴好?”
刘岐说:“刚才有人偷船,幸亏我来得早,要不船就被人弄走了。”
“哪个王八蛋?敢偷我的船?”
“天太黑,没看不清楚,幸亏我早到了一步。”
朱永茂骂骂咧咧地带头上了船,家丁们也纷纷上了船,划起桨,船离了岸。
朱永茂坐在船头上看着河对岸,他说:“晚上我做了一宿的梦,跟韩则林那个老贼整整打了一个晚上,骂得我满口生烟,杀得我浑身是汗。”
刘岐说:“韩则林是不会让咱们痛痛快快地把粮食收回来的。等着吧,准会有一场恶仗打。”
朱永茂说:“到了地里,抓紧干,二十亩地,割起来还不是一口气的事情?地割完了,人走光了,他上哪找咱们去?”
他提高了嗓门大声对船上的人说:“大家好好卖力气,早干早完,这趟活干好了,我赏钱给你们。”
朱永茂吝啬,赏钱这两个镶着金边的字平日舍不得说,怕一出口就会卷走财气。听到东家这样说,佃户们好像看到赏钱站在河对岸冲着他们招手,于是更加卖力地划起桨来。船像生了翅膀一样,贴着水皮很快飞到了对岸。停船的地方离韩家的那一块田有一箭的路程,朱永茂叫刘岐带领众人上岸去收割,他站在船上把刘岐叫过来,吩咐他把船舱归整好,省得稻子上船的时候手忙脚乱。
刘岐拎着马灯下了船舱,刚一迈腿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得摔出去老远。马灯脱了手在舱底“咣啷啷”响着,滚了一圈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朱永茂大声问:“怎么了?”
“舱里面有东西绊了我一跤。”
“什么东西?”
刘岐捡起来马灯,举过头顶,船舱里亮了起来,地上有一个人脸朝下窝在那里,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个女人。
“这里躺着个人。”刘岐叫了一声。
朱永茂吓了一跳,问:“是不是刚才上船的时候摔下去的?快看看是谁?”
刘岐把马灯递给朱永茂,让他给照着点儿亮,他托住那个人想把她扶起来,手摸在身上又硬又冷。刘岐犹豫了一下,一使劲把她翻了过来。女人脸朝天,眼珠子灰白像死鱼一样地鼓着。
朱永茂和刘岐同时哆嗦了一下,凉气从脚底升到了头顶。
刘岐说:“老爷,是个死人!”
朱永茂壮着胆子把马灯举到女人的脸前:秦氏一脸怨气,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是咱庄上的人吗?”朱永茂问。
刘岐说:“不是,从来没见过。”
朱永茂回忆了一下说:“昨天咱们从河对岸回来,我还下舱看了看,除了堆放的工具,什么都没有啊。”
刘岐说:“一个妇道人家深更半夜地跑到船上来上吊?这是不可能的,这舱里也没有地方可挂啊。会不会是有人把她勒死了,扔到船上来的?”
“给我栽赃?他瞎了眼吧?”
“会不会是德庆县的人干的?刚才那两个偷船的人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朱永茂心一动,看着黑影里的镇子没有说话。
“老爷,这事怎么办?”刘岐问。
“容我想一想。”
“依我看扔到河里去算了。”
朱永茂冷笑了一声说:“那这个冤魂来得就太没有用处了。”
柒 械斗
云层压在头顶上,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满生一夜未睡,喝进肚里的酒,鸟一样地在脑袋里盘旋,晕得他抬不起头来。天亮了?怎么这么亮?是彩荷跟那个糟老头子颠鸾倒凤扇亮的吗?
满生的喉咙里像塞了一块盐,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凭着有限的想象一点一点地拼凑着上房里每一个煎熬人的细节。越想越痛不欲生,难以控制的情欲在这个肮脏的夜晚里拔苗助长了。
满生听见额头上血管“噗噗”地跳着,听见胸骨被心脏顶撞着发出了“咯咯吱吱”要断裂的声音。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水缸旁边,舀了一瓢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水泼在头顶上是凉的,流到胸[WWW。Zei8。]口就开了锅,发出来“滋滋啦啦”的响声。满生一头扎进水缸里,他像鱼一样睁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水底,水呛进气管里,他咳嗽了一声,本能地把脑袋从水缸里面拔了出来。这个死法不行。
满生解下来腰带勒住脖子,两手使劲地拽着,脸憋成了猪肝色,意识依旧非常清楚。手软了,脖子上只留下了一条红印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哭了。哭声在夜里特别突兀,院子里的狗跟着叫了起来。满生吓了一跳,把腰带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堵住了哭声。
狗最大的本事就是一呼百应,把自己的事变成了大家的事。远处的狗也跟着叫起来,犬吠声从河东延续到了河西。
滚烫的血从脑袋上一点一点地退下去,韩则林从来没这么激动过,六十岁的身子当二十岁使唤。他一会儿大喘不止,一会儿像要咽气一样发出“呃呃”的声音。彩荷怕得要死,她闭上了眼睛,没想到竟然一下子睡过去了。韩则林累得直想哭,这丫头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他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年龄不饶人啊,这话可真不是说着玩的。韩则林四肢酸软,两个腰子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