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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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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竟自逃了。幸得追上,方才将他拿住。”又有旁人叹道:“又是一个害人的庸医。”那农夫悲愤道:“唉,可惜那孩童不过四五岁,天真可爱,不想活生生的一条性命竟被这厮医死了,真个作孽呀!”严微听得,怒道:“原来如此!此等庸医若留人世,恐又害人。”那农夫连连点头,道:“这位大哥说的是,若留这等人在世上,不知还要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严微出得人群,来见苏公,道:“这厮唤作余济生,原来是个庸医,无端害了人家孩子,见势不妙,欲逃之夭夭,幸亏被人发现,方才擒拿住他。”苏公闻听,叹息不已:古往今来,有几多无辜病人死于庸医之手?官场亦如此,那庸官有如庸医,往往害人于无形之中。众乡人将那庸医拖搡去了,围观闲人亦各自散去,只将此事留作那茶余饭后的话柄。

苏公正欲复上茶楼,隐约听得一侧有人叹道:“世间郎中怎的皆是这般下场?可悲可叹。”心头不觉一震,寻声望去,却是一书生,满面惋惜之情。苏公近得前去,拱手施礼道:“借问这位相公,何言世间郎中皆是这般下场?”那书生把眼来望苏公,却不回礼,冷冷道:“莫非这位爷亦是郎中先生?”苏公心念一动,随口道:“在下乃是游方的郎中,恰自杭州而来宝地。”那书生淡然一笑,摆摆手,道:“我劝先生速速离去,休要在安吉呆留。”苏公疑惑,道:“公子何出此言?”那书生冷笑道:“且看那余济生便知。”苏公笑道:“在下自小随父行医,已近三十年,不敢言比扁鹊华佗,却也敢言悬壶济世四字。那余济生不过是一庸医也,焉可与我相提并论?”

那书生瞥了苏公一眼,冷笑一声,道:“先生休要夸口,且听我忠言,快快离去吧。”苏公奇道:“莫非这安吉县不容外来郎中?”那书生只是摆手,叹道:“先生何必多问,若不听小生言,恐追悔莫及矣。”言罢,摇头叹息而去。

苏公望那书生远去,心头疑云顿起,上得楼来。待他落座,严微问道:“苏爷与那书生言语甚么?”苏公拈着胡须,疑惑道:“此事颇有些蹊跷,我欲探查个究竟。”严微疑道:“苏爷莫非疑心……”忽又止言。东方清琪不解,追问道:“疑心甚么?”苏仁道:“既如此,我等且尾随前去,见机行事。”苏公点头。严微付了账钱,四人下得楼来。

苏公四人问明方向,沿道前行四五里,却见前方一个古朴村镇,近得镇头,却见一条小河自镇中而过,蜿蜒回转,成“几”形往东而去。镇头河上一座两孔石拱桥,桥身长约十七八丈,宽约三丈,长条麻石垒砌而成,桥头立有一块石碑,高约丈余,碑身刻有“张公桥”三字,碑后刻有捐钱修桥人名姓百余人。原来,此处本无桥,往来乡人皆是坐船渡河,那摆渡的船家姓张,名芝,因在族辈中排行十三,故而又唤做张十三,这张十三每日早起晚归,不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天天摆渡。但凡有老弱病残孕妇等,上船上岸,小心搀扶,且不取分文,故而四里八乡皆敬重他,唤他做十三公。张十三摆渡四十余春秋,待到六十大寿那日早上,渡船至河中,不想突起一阵大风,张十三一时把握不稳,满船乡人皆翻落河中,此刻正是深秋时刻,河水甚寒,众人皆奋力挣扎,张十三同善水者将落水者救上岸来,急急清点人数,似少了一人,张十三复又游至河中及下游寻人,哪里见着有人?有人细心清点,方知并未少人,众人急忙呼他上岸,不想张十三终在冷水中时辰过长,因年老力乏、手脚麻痹,竟溺水身亡。待将他的尸首打捞上来,众人皆悲伤不已。传言张十三出殡之日,送葬乡人竟达上千之众,一时震动安吉。后来四方乡绅百姓为了纪念张十三公,有钱捐钱,有人出人,修造了一座石桥,请得善书者书“张公桥”三字,又请巧匠刻碑,扬名后世。此便是张公桥的来历,久而久之,百姓唤此庄镇作张公镇。

『注:有关安吉县张公古镇之所在,浙江省、湖州市及安吉县的一些专家学者颇有争议,各执一词,有的认为是在张家山村一带,有的则认为是在张家岭西侧一带,也有的认为是在递铺镇芝村一带。』

苏公近得“张公桥”石碑前,但见三字遒劲有力,颇有气势,不免暗自赞叹。正感叹间,忽闻一阵锣声,寻声望去,却见镇巷深处拥出一伙人来,为首一名汉子,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挥舞着一个锣棰,边敲边吆喝,其后黑压压跟着百余人,不时有好事者蜂拥上来。苏公等不知何事,急忙上桥张望,却见那伙人迎面而来。苏公稍有迟疑,早有乡人上前厉声呵斥道:“前面闲杂人等,速速闪开。”苏公四人急急退身下桥。闲人退闪两旁,但见众人推搡着一人,正是那庸医余济生。苏公假作不知,借问身旁乡人:“此是何人?”那乡人眼巴巴望着,并不看苏公,答道:“乃是余济生。”苏公问道:“却不知他犯了甚事?”那乡人瞥了苏公一眼,恨恨道:“这厮是本镇的郎中,前几日,镇上张屠夫的儿子偶感风寒,请他看病,这厮开了药方,张屠夫依着药方买药,服了两剂,那小孩病情竟益发厉害了,昨日夜间,那小孩竟一命呜呼,气绝身亡了。这厮闻知,竟携家潜逃,恁的可恨。”又有一乡人接言叹道:“唉,正所谓医风日下。世间为医者,当有医风医德,若医术平平,又一心贪图那铜钱银两,不顾他人生死,如此怎可为医做人?你我凡人,食五谷杂粮,御酷暑严寒,谁人不生病?若逢着这般庸医,小恙竟成绝症,岂非自寻死路?”先前那乡人笑道:“你若信这等庸医,当然是自寻死路。”这乡人道:“所谓病急乱投医,若非相当熟识之人,又怎的辨得出良医、庸医来?那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人,往日人皆言良医,又岂知他等亦是庸医?”先前乡人笑道:“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任他如何道貌岸然,终有一日原形毕露,且看余济生今日下场。”

苏公听得分明,心中疑惑,乡人所言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人,想必与余济生一般,皆是乡间郎中,似在庸医之列,不由问道:“借问这位大哥,方才言及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不知是些甚人?”那乡人回头来望苏公,笑道:“这位爷面孔陌生,似非本地人氏。”苏公点头。那乡人道:“难怪你不省得。他等与这余济生一般,皆是医死人的郎中。”苏公疑惑,心中暗道:怎的皆是医死人的郎中?天下果真如此多的庸医?苏公不由想起茶楼下书生之言,心中一震,那书生果然话中有话,这安吉县竟难容郎中?其中有甚蹊跷?

苏公又问道:“却不知大哥所言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还在行医否?”那乡人笑道:“这等庸医,害人性命,遭万人唾骂,怎能容他等继续行医害人?那韩城菊早已疯了,程江平也已跳水自尽,那云气事发后便不见了踪影,想必与余济生一般,早已逃之夭夭了。”苏公暗自惊讶,又思索那书生之言,安吉县难容郎中,所为何故?若世间多庸医,只知捞取百姓钱财,延误病情,更甚者医死性命,如此以往则百姓人人惧医,便是见了良医亦当是庸医。

且说众乡人将余济生推至“张公桥”石碑前,喝令他跪下,余济生表情木然,稍有迟缓,早被人一脚踢倒在地,又有人手持树枝狠命抽打,口中兀自骂骂咧咧。苏公见状,不免动恻忍之心,询问身旁乡人:“这余济生年庚几何?”乡人道:“遮莫四十五六。”苏公又道:“那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是何年纪?”乡人思忖道:“他等皆过了五旬,那程江平似已是六十开外了。”苏仁不由叹道:“可惜可惜,此即晚节不保。”严微把眼来望苏公,苏公手拈长须,似有所思。

但闻众乡人高声叫喊,“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又有人怒吼:“将凶手沉河!”叫喊之声愈来愈大,乡人益发愤怒。正在此刻,却见一名老者近得石碑前,高举双手,大声道:“诸位乡亲,且听老朽一言。”老者一语既出,百余人皆缄默无言。苏公暗道:“此人竟有这般威信,必是此镇德高望重的长者。”细细打量,那老者身着洗白青袍,约莫六旬有余,虽眉慈目善,亦难掩心中愤怒。老者环视四下,不禁长叹一声,道:“想必诸位乡亲已知张三和之幼子张虢魄惨死之事了。或有不知详情者,老朽且细细道来:张虢魄,今方四岁,因前几日夜间受寒,稍有咳喘,张三和夫妇因忙于生计,未加留心,不想虢魄之疾渐显加重,夜间咳嗽不止。昨日,张三和请得郎中余济生诊病,余济生只道:有声无痰为咳,有痰无声为嗽,有痰有声为咳嗽,闻其痰鸣气促,尚不为重。遂开得处方,只道是依方捡药,日服一剂,每剂煎两次,连服三剂。昨日方服一次,虢魄便觉不适,哭叫不止,约莫一两个时辰,方才止哭睡着,张三和竟当他真的睡了,却不曾想虢魄早已人事不醒,脉象微微,至今日早上,张三和浑家发觉儿子竟已气绝,顿时号啕大哭,悔之晚矣。可恨余济生闻得此讯,竟举家潜逃,企望逃避罪责。呜呼,既为郎中,休言医德,就连那做人之德亦荡然无存矣。”老者一番言语,直听得众乡人个个义愤填膺,人人欲杀之而后快。老者又道:“今召诸位乡亲于张公石碑前,同诉余济生之可耻行径。古人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余济生当如何处置,且听诸位乡亲言语?”老者话音未落,众乡人叫嚷起来,或言杀死他、或言将他负石沉水、更甚者言将他千刀万剐。

老者大手一挥,众人皆静下来不言语了,老者大声道:“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张公镇自有张公镇之法。而古人又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朽以为:即便是那圣贤,亦难免有所过错。况你我等凡夫俗子乎?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余济生虽罪孽深重,但他行医数十年,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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