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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盈然惊觉,忙将手撤下,陆一洲也松开鼠标,转头看向已显窘迫的白盈然,笑着说:“网络小说?”
“不是,我写不来小说。”白盈然脸红道。
“那又是什么文艺作品?”
“不是,你别笑话我了。”
“那你告诉我,算是你自首。坦白从宽,我不扣你薪水。”陆一洲看着她轻声缓语。
白盈然知道陆一洲是在和她开玩笑,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让他看,就未免显得有些矫情,只得自己伸手过去点开文档。
“这是你写的?”陆一洲看了一会儿道。
“是啊,不许笑我!”
“你到海恒还真是屈才,你应该去做戏曲编剧。”陆一洲边看边说。
“你就恭维吧,我纯粹是自己写着玩,自娱自乐。”
“自娱自乐?太浪费了,没想到你喜欢这个,少见。”陆一洲摇头叹息。
“不要这样好吧,搞得我和稀有动物一样。好了,别看了。”白盈然忍不住半嗔道。
“好,不看,这样仓促地看也真是暴殄天物。还有其他的吗?一起打包发个邮件给我,我慢慢看。”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陆一洲站起转身,白盈然才发现他脸上有难掩的疲倦,刚才一时紧张竟然没有注意。
“记得,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发给我。”陆一洲走到门口犹自回头道。
“你真的要看,你那么累,还那么忙……”白盈然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陆一洲截断道:“这是总裁命令。”
白盈然看着陆一洲一笑出门,兀自有些呆愣,这个总裁的兴趣爱好也颇广泛。在她眼里,与其说陆一洲是她相处半年的初中同学,不如说他只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他和他的家庭背景在她眼里莫测高深。虽然陆一洲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初中同学,可是那一个学期,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她曾经努力想过,他好像是坐在她同桌的后面,仅仅是好像,因为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对他的印象早已模糊到可以忽略不计。不像有的人,无论离得多远,隔了多久的岁月,却始终在她心里深深烙印,不经意间想起,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可是这个陆一洲,对她白盈然的一切好像都挺感兴趣。商人的本性不应该是对能带给他利益的东西才感兴趣吗?而她白盈然,自问没有这个能力。
下班回家,吃饭洗澡。睡觉前,白盈然还是把这两年自己写过的几个剧本,包括平时兴之所至随手写的一些诗词散文都打包发到陆一洲的邮箱。没想到点滴积累,自己还写了不少东西。她自嘲地想,要不干脆就给那个文件命名为“白盈然文集”。“嗤”地笑了一声后,她只是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一洲的住处是一座滨江高层里的平层大宅,之所以选在那里,是因为他喜欢高高地俯视那一条蜿蜒而过的江带。他喜欢在红日初升和落日余晖下,默默站在落地窗前阅尽千帆,心里一点一滴回想那些过往的岁月。虽然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城郊他还置了一栋占地广阔的别墅,可他却很少去那里,仅在偶尔身心疲倦到极点时用来躲避尘嚣。
他回到家,本想忍到晚上再睡,这样便可以顺利倒好时差。可是这段时间的接连奔波,真是令他疲惫不堪。一个刚获批的药品要投产,几个新药在研发,一些跨国业务要他亲自去详谈,出国前他还去了一次食药监管局,和那些官员们酒意阑珊到第二天的凌晨。
坐进沙发里,整个人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脑子里却还是想到了白盈然。当初执意把海恒的总部改设在这个城市,她难道不是一个潜在的因素?他太想和她在同一个城市里、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这愿望随着岁月流逝而历久弥坚。
还好有她,她已身在海恒,近在咫尺,这让他无比感激现实。想到她,再累也心情愉快。一下飞机,本该回家的他,却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司,只为了看一看她在做些什么,然后就偏巧不巧地看到了她的那些文字。
他其实很惊艳,他等着想看她写的所有的东西。他太想了解和她分开后的这些年,她的经历、她的情感和她的思想。他想着她,心里就充满各种温馨,精神一松弛,更是难掩疲倦来袭,靠在沙发上只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已是睡到夜阑人静。抬手看表,恰到十一点。他起身去洗了澡,又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神清气爽地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他点开了自己的邮箱,想着白盈然会不会遵从他的那个“总裁命令”。
邮件是十点多发过来的,他打开邮件,下载打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等他全部看完,已是凌晨五点。
他一夜睡意全无,看来这时差明天还得继续倒。他索性拿起那叠打印出来的厚厚的文稿,从头再看。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能牵引出他浓厚的兴趣。
白盈然,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文艺女青年!陆一洲拿着文稿,想起初中那年的白盈然,禁不住嘴角深深上扬。
白盈然再看到陆一洲是在两天后的下班时间。她才整理完了东西要走,赵廷一个电话客气地把她请到总经理办公室,白盈然又看到那个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陆一洲。
“耽误你下班时间,饿了就先吃点。” 陆一洲招呼她坐下,端上一杯咖啡和几样精致的西点,放在白盈然面前的桌子上。
白盈然还真是有点饿,下午赵廷又给了她一大叠医药行业的资料,看得她把午饭的那点能量消耗殆尽。她想,陆一洲还真是善解人意,可转念一想,那些东西准是他叫赵廷布置给她的任务,他应该知道那些资料多消耗一个大学文科毕业生的神思。
白盈然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小糕点塞进嘴里,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进口咖啡豆现磨现烧的咖啡,味道就是不一样。白盈然想起她喝的那些速溶咖啡,心中暗哂,同样是咖啡,味道就这样天差地别。她有些陶醉在那芬芳醇香的世界,却听陆一洲忽然问道:“盈然,你知道我国最长的长篇叙事诗是什么?”
“什么?”白盈然一口糕点差点噎在喉咙里,抬眼看着陆一洲,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大口,才将那些糕点送下去,有些诧异道:“《孔雀东南飞》吧,上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讲过。”
陆一洲笑着摇头,“不是,是你白盈然给周梅写的这首长诗,比它长。”陆一洲指了指桌上厚厚一叠打印的东西,“你写的我全看了,每样至少都重温了两遍。我十分羡慕那个叫周梅的人,想必你的诗文包括剧本大都是为她而写。”
陆一洲两天前还不知道周梅,现在已经对她颇为熟悉。从白盈然的那些文字里,他读出了她是白盈然分外热爱的人,那种情意直令他无限妒忌。什么时候她白盈然对他也有这样的感情,他这生就算庶几无憾。他在网上百度了周梅,知道她就是那个江南水乡县级剧团里的女小生。虽然那只是一个县级剧团,但是因为有了周梅,剧团早已闻名遐迩。而周梅本人,早在十年前就已是全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的得主,如今该是这一行里的大腕名角。
“你怎么知道这些剧本是为她写的?”白盈然不无诧异。诗文上有题目,难免露了真,可是那几个不同题材的剧本,该是没有任何剧本以外的信息。
“我略微了解了一下周梅,觉得你写的其实挺适合她的戏路,你有没有把这些剧本给她看过?”
“有啊,每次写完都会给她寄去一份。”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从来没有得到来自于她的任何反馈。”
“你是不是很希望她能演你写的剧本?”
白盈然想了想,其实不敢奢望,不过可以算作她人生的一大梦想。
“她是我偶像,当然,若她能演,我也许会喜极而泣。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你别再拿好话恭维我,我妈说那些专业戏曲编剧写的都演不过来,像我这种闭门造车浑然自成,连业余都算不上的,想都别想!”
“我记得你妈是语文老师,你那时候就是语文课代表,我记得那时你常和曾莉亚说你要考中文系。”陆一洲皱眉遐思。
曾莉亚,白盈然初中时的同桌。那时白盈然和她可谓趣味相投,有一天两人一激动,差点就义结金兰。想到曾莉亚,白盈然不觉失笑,“你还记得她,连我都快忘了。”
中文系,只是她白盈然人生里一个远去的梦想。她记得她妈妈说,文学是有钱有闲之人的玩意儿,若是真喜欢,你就自己喜欢,只是别拿来当成专业。
“什么中文系,我妈说我们家没必要出第二个中学语文老师。那些东西你看看就算了,可别笑话我,我真的只是写着玩,经不起推敲,专业人士看了一定贻笑大方。”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虽然不是这个专业出身,可你写的那些剧本真的很不错。唱词最见你诗词的功底,如果人物塑造集中一些,矛盾冲突再强烈一点,舞台可看性会更强……”
白盈然怔怔地看着眼前年轻的总裁高谈阔论,半晌愕然,“那个……你大学考了什么?”
陆一洲停下看她,“北大……中文系。”
作者有话要说:
、四 陌上花开缓缓归
两个月后,白盈然在海恒的日子渐渐不再悠闲。各种医药的英文资料需要她翻译成中文,还有一堆药品的说明书要翻译成英文。
白盈然觉得药品这东西事关人命,每次翻译都不免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出现差错。可她毕竟对这行不熟悉,有几次的翻译明显出了错。有一次,她颇沮丧地面对陆一洲几乎就要递上辞呈,可陆一洲却说,谁是一开始就会的,放大胆子,有他替她把关。
白盈然一脸黑线地看着陆一洲,既然这个从事医药行业的总裁是北大中文系毕业,那她白盈然也没理由干不好这份工作。
人生原是无限可能。
白盈然努力地学习,勤奋的状态不亚于当年高考前夕的拼命,天道酬勤,果然渐渐得心应手起来。只是越进入状态,她手上的工作就来得越多,从每天按时下班到偶尔加班,最近几周,发展成连周末都要去海恒报到。
白盈然不觉叹息,资本家的本质果然还是唯利是图,不压榨出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