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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的。真的,他会非常愿意招待我堂兄的好友,何况今天还是新年。”
梅迎春沉默着挪开了手,阿珺站起身,先提起酒斛,给三个男人逐一斟满面前的酒杯:“梅先生、李先生、狄先生,你们先自饮酒吃菜,我去去就来。”这才走出了堂屋。
看着阿珺的背影,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梅迎春闷声道:“二位兄台,这还真是巧合的很啊。”他仰脖喝完杯中之酒,淡淡一笑:“既然二位兄台和洛阳的官员熟识,梅某斗胆猜测,二位兄台莫不是也在官场走动?”狄景辉冷哼一声:“我不是,他嘛,似乎曾经算吧。”梅迎春闻言,探究地盯住李元芳。李元芳低头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狄景辉看得心烦,皱眉道:“你少喝点吧。”说着,瞪了眼呆站在旁边的韩斌,没好气地说:“喂,我爹不是让你管着他的吗?你怎么不管了?”韩斌噘起嘴嘟囔:“他一点儿都不听话,我都懒得理他了。”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扯住李元芳的衣襟,把脑袋靠在他的臂弯里。
堂屋的门又一次打开了,阿珺搀扶着沈庭放站在门前。梅迎春等三人放下酒杯,静静地注视着这对父女,谁都不说话。
还是阿珺红着脸先开口了:“爹爹,就是这位狄先生和李先生,他们和堂哥是好朋友。”沈庭放满脸狐疑,一双犀利的目光刺向狄景辉和李元芳,像在审查两个罪犯。阿珺的脸越涨越红,低下头,慌乱地不敢再往前看。狄景辉还在犹豫,李元芳已站起身来,对沈庭放抱拳施礼:“沈老伯,在下李元芳,不知沈老伯是沈槐贤弟的伯父,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老伯见谅。”
沈庭放听到李元芳的名字,猛地一怔,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紧张,那张破损的老脸愈发显得狰狞。他摔开阿珺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直勾勾地盯着李元芳,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脸色发青的狄景辉,才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句话来:“原来你就是李元芳。那么说,这个人就是当朝宰辅狄仁杰狄大人的三公子了!”狄景辉干巴巴地应道:“在下正是狄景辉。”
沈庭放点了点头,嘲讽地道:“我还真没看错。盗不盗匪不匪,这不,就是个流放犯和公差嘛。”“爹爹!”阿珺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狄景辉脑袋上青筋暴起,跨前一步就要开口,被李元芳狠狠地使了个眼色,咬着牙忍住,兀自气得胸脯起伏不已。
李元芳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但神情却依然镇定,他直视着沈庭放,沉稳地道:“沈老伯,看来沈槐贤弟一定给过您家书,其中讲到了我和景辉兄的事情。沈老伯是自己人,我们也不愿再隐瞒。您说的不错,景辉兄因被奸人设计,陷入圈套,误伤了些无辜之人,所以被判流刑,现就在去西北边境服刑的途中。而在下则是去沙陀戍边,与景辉兄正好同行。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在这里遇上了沈老伯,和阿珺姑娘。承蒙关照,元芳感佩不已。”
他这番话说出,梅迎春和阿珺两个不知情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沈庭放看来的确已从沈槐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倒不显得诧异,微微点头道:“不错,很不错。【wWw。wRsHu。cOm】李元芳,李将军!朝廷的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狄阁老的侍卫队长,驾前红人,确实与别不同。只可叹怎么如今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啧,啧,啧。”李元芳淡淡地笑了笑:“沈老伯很清楚,元芳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朝廷的大将军了,只是赶赴沙陀戍边的折冲校尉。狄阁老现在的侍卫长正是沈槐贤弟,朝廷新近擢升的千牛卫中郎将。”
“嗯。”沈庭放又点了点头,整个晚上第一回把神色略微放得和缓了些。他再次上下左右地把李元芳看了个遍,又斜着眼睛瞥了瞥狄景辉,这才倨傲地道:“我那侄儿在家书里面倒是对李将军的为人大加赞赏,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李元芳平静地应道:“沈老伯,请莫再称我为李将军,元芳如今是折冲校尉,沈老伯是长辈,称我元芳便是。”
阿珺到此时方才松弛下来,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她轻轻地问父亲:“爹爹,要不您先坐下,和堂兄的这二位朋友聊一聊?”沈庭放点头,阿珺扶他坐下。梅迎春阴沉着脸,朝狄、李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也一齐坐了下来。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6)
沈庭放扫了眼满桌的饭菜,尖刻地道:“二位从神都来的贵客,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我家的这些粗鄙饭食还吃得惯吧?阿珺是个乡下姑娘,没什么见识,让二位贵客见笑了。”狄景辉没好气地答道:“对流放犯来说已经够好的了。”沈庭放冷笑着接口:“狄公子,看我侄儿信里所说,你过去还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如今倒也是能屈能伸啊。”狄景辉又要发作,好不容易才按捺了下来。
梅迎春看了看众人,个个神色抑郁,便端起酒杯:“沈老伯,梅迎春倒没想到,今天自黄河岸边居然带回来两位沈家的朋友。新年佳节,亲友相逢,无论如何也是件乐事。我看子时也已过了,梅迎春这就敬大家一杯,方才的误会便烟消云散。沈老伯是我们大家的长辈,这杯酒也祝沈老伯福寿安康!”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李元芳、狄景辉和阿珺也各自干杯。
沈庭放道:“老夫有病,酒就不喝了。”说着,仍然满脸阴郁,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李元芳和狄景辉。阿珺盛了碗饺子放在沈庭放的面前,轻声道:“爹爹,您不饮酒,就吃碗饺子吧。”沈庭放鄙夷地斜了阿珺一眼,突然问:“李校尉,听说你在狄仁杰大人身边跟随了整整十年?”李元芳道:“沈老伯说的没错,元芳自载初元年起就担任狄大人的卫士长,直到一个多月前。”沈庭放紧接着又问:“那在此之前呢?你是干什么的?”“元芳在凉州从军。”“凉州?”“正是。”“李校尉是凉州人?”“元芳在凉州长大。”
沈庭放微微点头,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珺站起身道:“子时过了,大家吃饺子吧。”她盛了四碗饺子,逐一递给众人。李元芳伸手来接时,阿珺突然看到他两手的虎口处一片青紫,煞是吓人,不觉惊诧地问:“李先生,你的手怎么了?”李元芳笑答:“没事,不小心碰伤而已。”韩斌此前一直都闷声不响乖乖地坐在李元芳身边,谁想此时却轻声嘟囔起来:“阿珺姐姐,我哥哥他骗人。他刚才自己悄悄按的。我都瞧见了。”
李元芳狠狠地瞪了韩斌一眼:“谁让你胡说八道的。”韩斌一拧眉毛,委屈地嚷:“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明明看见了。”“斌儿!”李元芳厉声喝叱,韩斌吓得哆嗦了一下,低头不敢再说话。阿珺有些生气了,轻声责备李元芳:“李先生,你对小孩子怎么这么凶。”说着,把一碗饺子端到韩斌面前,柔声招呼:“斌儿,好孩子,吃饺子。”韩斌委委屈屈地拿起勺子,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李元芳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韩斌气呼呼地把头掉开,不肯理他。
几个人看着韩斌的样子,一时间各怀心事,于是都低下头去吃饺子,竟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对过的沈庭放忽然间神色大异,本已变形的面容瞬时被巨大的恐惧覆盖,扭曲出令人心悸的狰狞之态。此时那几个年轻人中,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抬起头来,大约都会被他的样子吓一大跳的。这沈庭放就像被钉在椅子上似的,木呆呆地坐了半晌,终于勉强掩盖住了内心的动荡,低低地咳了一声。
沈珺闻声赶紧抬头,沈庭放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道:“今日巧遇侄儿的好友,老夫颇为欣喜,颇为欣喜。方才的事情都是一时误会,还望二位世侄不要放在心上。老夫有疾,不能久坐。各位请自便吧,老夫要去睡了。”他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沈珺连忙过来搀扶,三个男人也站起身来。
沈庭放被沈珺搀扶着走到堂屋门口,停下脚步道:“阿珺啊,我不用你搀。你就留在这里陪梅先生和老夫的二位世侄多喝几杯酒,替老夫招待好他们。”“是的,爹爹。”沈庭放抛下阿珺的手,匆匆而去。
望着沈庭放的背影,狄景辉大大地松了口气,低声道:“这老不死的家伙,总算是走了。”梅迎春也低哼一声,看了眼阿珺,把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阿珺站在堂屋门口,目送父亲转入后堂,方才回到桌边,勉强笑了笑:“李先生、狄先生,你们二位是我堂兄的好朋友,便也是阿珺的兄长。阿珺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兄长多多见谅。”狄景辉忙道:“阿珺姑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招待得很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他捅了捅李元芳,催促道:“你倒说句话啊,对不对?”
李元芳点了点头,低声道:“阿珺姑娘,子时已过,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若是累了,不必勉强陪我们在此喝酒。”阿珺微笑道:“让那位大娘独自躺着终归不妥当,我再陪梅先生和二位兄长喝几杯就走,斌儿也随我一起去睡。”韩斌眨了眨眼睛问:“姐姐,你有鞭炮吗?我要放鞭炮。”阿珺甜美地笑了,将韩斌拉到身边,柔声道:“姐姐现在没有,明天让你哥哥去集市上买给你。”
阿珺果然又陪着三个男人喝了几杯,便牵着韩斌回东厢房去了。堂屋里又只剩下三个男人,他们互相看了看,突然都有些惆怅地笑了。狄景辉慨叹道:“梅兄,如今你已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来历了,怎么样,作何想法?还觉得我们是英雄豪杰吗?抑或终于发现我二人不过是一对丧家之犬罢了!”
梅迎春双目灼灼生辉,含笑道:“英雄豪杰和丧家之犬,有时候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梅某只知道和二位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并没有其他想法!”他转头直视着李元芳的眼睛,热忱地道:“我方才还问起李兄背上伤痕的来历,李兄不愿回答。现在看来,梅某没有猜错,李兄果然是建立过惊天动地的大功勋。李兄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大周朝正三品的千牛卫大将军,狄仁杰阁老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