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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仿佛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意味,她猛地仰起脸,直直地看着涯,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神情执拗,语调却是支离小心翼翼的:“那些、那些是……?”
涯却只是如同往常一般,静静地凝视着她,沉静无波的眼眸透澈却深不见底,他就这样看着她,分明是磐石般无法被撼动的坚韧姿态,却透着春风化雨的温柔和脉脉的纵容。
须臾之后,他自然地伸手,把女孩鬓边漏下的几缕发丝拨向耳后,声音平和轻稳:“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他顿了顿,微微笑了下:“应该被遗忘的无关紧要的梦境。”
心口某个部位剧烈地抽搐着,真名推开他,颤抖着后退,露出了一个饱含着凄楚和自我厌恶的笑容。
涯握住她的手腕,止住她后退的步子,俯下身,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真名惊愕地发现他的眼瞳失却了平日里星钻般的锋锐光芒,那双眼睛如同无机质的金属,又像意识海中有虚无诞生的漩涡,空寂无物,侵吞一切。
无法移开视线,无法挪动脚步,像砧板上的鱼肉,她感受到自己的思维被卷进无底的漩涡,渐渐地归于虚无。明明应该恐惧的,她却迎来了久违的安宁,因为——那是Triton啊。
意识的最后,似乎有冰凉如落雪的触感轻轻落在唇角。
“对不起,真名。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我只是一段必将逝去的记忆。”
怀中被迫陷入昏厥的女孩安静地闭着眼眸,涯低下头,唇角轻触,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浅灰的眼瞳里泄露出几分压抑的情感。
渺远清澈的歌声遥遥传来,仿佛喻示着仪式的终结。涯阖了阖眼帘,恢复了惯常的平静,随即开口唤道:“Carol。”
纷飞的结晶粒高速旋转着,最终凝成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水蓝发色的少女从虚无中走出,看着涯淡淡说道:“成功了。”
略一颔首,涯伸手最后一次碰了碰真名的脸颊,定定地凝视着沉睡中的女孩,而后他抬头对上Carol的视线:“送她回去吧。”
Carol欲言又止地接过真名,在她犹疑中夹杂着审视的目光里,涯笑了下:“之后的事,摆脱你们了。”
金发披肩的青年含着满足的笑意又一次在她眼前碎裂成粉末。无法挽留,不能挽回。
这样的场景即使亲历了无数次,她仍然不能——
不,也许能够理解。Carol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她扬起笑,似真似假地感叹:“毕竟——你是他的命运,更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但是,你的记忆由自身的意志决定。即使那孩子希望你能忘却,一切仍取决于你呢。”
她转眸,视线定在不远处结晶堆砌成的人偶上,扬起脸庞,笑容扩大:“对吧,Scrooge?”
作者有话要说:
☆、Knight
It’s pointless to keep fighting。Why do you persist
Because I choose to。
“新的作战方案,虽然我方的预计损失率从5%提升到35%,但仍可以执行。”
“那不就是说……三个人当中就要有一个人牺牲吗?!为了我们牺牲……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集——”
宛如永恒的安眠,视野陷在一片黑暗里。突如其来的杂乱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意识,真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像一抹游魂,只余下朦胧的神智,下意识地从众多凌乱夹杂的声音里捕捉到属于他们的只字片语。
在争吵吗?集和Triton?
发生了什么?
集对于Triton,是单方面的不认同吧?
担忧之外,莫名地有些迷茫,好像遗忘了什么,氤氲的迷雾里潜藏着令她惊惧不安的源头。和Triton有关。她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
她蹙眉用力按住太阳穴,试图撕开意识外笼着的雾霭,打破凝结成一团的黑暗,毫无障碍地触碰这个世界。
有什么纷纷繁繁地在寂灭中猛地炸开,比弥留更短的时间里,她来不及捕捉那些消逝的场景,一阵仿佛要撕裂一切的痛楚清晰激烈地贯穿了整个脑海。
刻骨而猛烈的疼痛中,被剥夺的知觉渐渐回归。冰凉的触感断断续续地落在皮肤上。
是雨吗?
真名眨了眨眼,细碎的水滴缀在眼睫上翘的端点,欲坠不坠。视野内模模糊糊,如同一台破旧的电视机,色斑嘶嘶啦啦地闪动着,涌动着,渐渐拼接成真实的画面。
四周炸起白雾般细密的雨,少年侧身坐在潭水边的浮木上,被雨打湿的褐色短发一缕一缕地低垂着遮住双瞳,单薄的身形,在茫茫雨幕中氤氲着烟云一样散不开的悲戚落寞。站在这个角度,真名只能看到他紧紧抿起的嘴角和攥紧的双手——困顿迷茫的姿态,和她触碰到的他的内心充斥的情感如出一辙。
集……
如同激流猛然坠入深潭,复杂无序的信息流撞进来闪电般明晰刻骨的痛楚,几欲跌倒,真名攀住身侧的树干,无意识加大的力道使得指甲深深陷入潮湿树皮上黏腻苔藓里。四处激突的痛感猛烈地侵袭而来,琐碎零落的声音画面夹杂着集的心情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如果我失败了,死去的人不就是为了我白白送死吗?”
集的声音。
在会议中吗?
众多身影中真名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集。从末端站出来,他抬头一瞬不瞬等盯着前方,暗红色的眼瞳里透出愤慨之外的质问。
“…我来负责。”
是Triton。
真名循声偏头,金发披肩的少年孤身立在她的斜前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涯的侧脸依旧冷淡不辨喜怒,冷质平缓的声线却有些暗哑,依稀浮现出几分只露端倪的悲哀。
“那些已经牺牲的人呢?林他们的死,你也能负责吗?”
集?!
她愕然抬头,罕见地吐出犀利话语的褐发少年无视瞬间冷凝的气氛,倔强地继续开口:“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已经在这次战斗中死去的人,你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停顿了一下,他直视着涯,一字一顿:“我谢、绝、参、加。”
仿佛结束了宣告,为了彻底摒弃什么,少年干脆地转身跑了出去。真名下意识地站起身,从涯身后追过去,错身之际,她顿了顿,偏头看过去,视线相触,真名怔在原地。涯静静地凝视着这个方向,灰色的眼瞳像燃尽了的余烬,青灰的底色晦暗到极点,掩去了暗涌的风云,反而浮起了微凉悲哀的浅芒。
似曾相识的眼神,她回望过去,干涩的眼睛莫名地涌出泪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那个幻影:被AP病毒侵蚀着的涯抱着她从高空坠下,缓慢的过程,风忽而凛冽时而轻缈,那双静寂的灰色眼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间,她感觉到一切褪尽了颜色,从指缝间滑出,一切都在远去。她看不清高高俯视着他们的是谁,喧嚣的风声散尽,世界安静地陷落,只剩下少年破碎疲惫却纯粹耀目的笑容伴着她坠向亡灵的栖所。
“真名,终于传达给你了。”从内里向外,一寸一寸地被结晶覆盖,连最后的意识都被侵吞,唯有轻忽的呢喃若有所失地飘荡在耳际。
隐隐的抽痛从胸口沿着手臂向下传导,激起手指一阵神经质的颤抖,冰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手心,她蓦然回神,伸出手臂,徒劳地想要安慰什么,眼前的情景却像雾气般蒸腾消散。
她仍站在水边,集背对着她掩着脸庞。
【不阻止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可是……要接受别人为了我而牺牲,这种事、这种事,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少年的情绪激荡着,毫无防备的真名脚步不稳地后退着止住跌倒的趋势,慌乱间踩到的枯叶发生清脆的碎裂声。矛盾中的集倏然惊醒,闻声回头,视线触及的瞬间露出了夹着苦意的疏离笑容:“祈小姐。”
真名的身形蓦然凝滞,她抬眼看过去,少年明澈的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少女的样子。鲜红如鸢尾的战斗服,卷曲的粉发,眉眼精致,是较之她成熟许多的姿态。
她睁大眼睛,集已经转过头,脸颊的轮廓褪去稚嫩,初露棱角,低垂的眼角泄露出几分求而不得的忧伤。
雨滴越来越细密,少年的身影如隔云端般遥不可及,她想要转过身,却失却了行动力,默然僵在那里,所有的景象渐渐扭曲破碎,堕入意识的洪流之中。
……
真名猛地睁开眼,金属制的房顶泛着的冷色光芒猝不及防地刺入眼瞳。她按住额头无声地舒口气。
是梦吗?没有争执,没有对峙……
狭小的室内一片寂静,滴答滴答的声音分外清晰,真名转眸,床侧的白色仪器屏幕上黑色数字平稳地波动,透明胶管连接着伤痕累累的手臂,绷带上晕开暗红液体,边缘露出狰狞地伤口。喉间有些干涩,她沿着胶管传输的方向微微抬头。
隔板上侧镂空的花纹滤下细碎微芒的天光,偕同室内的灯光营造出光线斑驳的半明半暗。交错的光影中,涯轻靠在床角,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合着眼眸,眉头微蹙。几缕发丝擦过脸侧,堪堪遮住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痕,他微仰着脸,仍是一副万物不经心伪装得无懈可击的近乎冷淡的惫懒神色。
十字架模样的饰物坠在从涯胸口滑落的银链上,他抬起手,坠子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上面似曾相识的螺旋暗纹在光柱里闪现的银色碎光,折射进真名绯红的眸子。
那个东西,还留着吗?
一时间,仿佛被夺去了言语能力,她呆呆地看着涯,看着他俯首,额头抵上冰凉坠子,以一种宛若献祭的姿态。
有什么缓慢而清晰地堆积着,在某个临界点决堤,湮没了每一个角落。她分不清这是从涯心中传达过来还是源自内心,不可名状的悲哀倾覆而下,所有感官都朦朦胧胧,变得迟钝。
空荡而荒凉的死寂里,似乎一切在灰暗中隐匿,逐渐消散,只余下喟叹般轻缓低沉的嗓音。
“不想变得冷血…那些至死都相信着我的人,恙神涯能否回报他们?”
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