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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格子门打开了一点,刺眼的阳光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穿了室内的混沌。
原来这便是上一回他见到她时的那个半掩纸门的屋子。
这间屋子和它被植物萦绕的院落极不相称,但却与他想象中的一样,甚至更让人不舒服。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室内仿佛还弥漫着一股疾病的味道,即使有阳光的光顾,也仍旧觉得视物不清。
“我们来玩角色扮演吧!”
女孩完全没有初见时那礼貌矜持到滑稽的姿态,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留着一股深闺大小姐的气质。
她轻轻地推开橱柜门,从仁王根本就看不清有些什么的柜子里抱出一叠折得规规矩矩的衣服,放在他面前说道。
“角色扮演?过家家吗?”就像幼稚园里同班的女生一样,喜欢和男孩子扮演“我是妈妈,你是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和小孩”的家庭游戏。
仁王玩过几次,把家庭里各个角色都尝试了一遍。但后来女生们总想自己安排,而且每回的故事内容也都差不多,他便觉得索然无味,退出了他们的团体。
很无聊啊。
仁王想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他说。
“夏子。”
“奈良原夏子。”他念了一遍。“我叫仁王雅治。”
“为什么叫雅治呢?”她问道。
“为什么……”一般人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吗?“嗯,大概因为我和福山雅治有缘吧。”
“福山雅治是谁?”
她的目光毫无畏缩,充满了好奇。
“……”仁王笑了笑。“奈良时代的一位王子。”
“从没听过呢。”夏子皱皱眉,随即拿起面前的衣服,抖一抖,铺张开来。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是一件宽大的成人纹付羽织袴。她递给他。
嘛,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仁王半披上了袴,因为太过宽大行动不便,只能坐在那儿不得动弹。
夏子又把一个垂缨冠放到他头上,不太懂古代官服装扮的仁王没察觉到什么不妥。这是要扮演古代的家庭么?
她冷不丁的忽然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真像个真正的升殿大人呢!”她兴奋地道。
话音刚落,大门的铁闸响了起来。
“是奶奶!”夏子有些失望似的。“快脱下来吧,王子。”
完全捉摸不透她什么意思,仁王只能乖乖地把衣服脱下。
“从那儿钻过去吧,走正门会遇上奶奶的。”夏子把他牵到院子里,指着篱笆下的一个小洞说。
“真可怜呢,从小就被奶奶那样对待。”
妈妈的话再次回响起来。
他莫名地在胸间升腾起一股对她的歉意。
他从篱笆下面钻回了自家院子,回过头,好像能透过那扇紧闭的纸格子门看到女孩的过往和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潮骚
平成三年,四月伊始。
正是开学的日子,六岁的仁王升进入了国小。
开学式那天,樱花飞舞之下,他看见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蹲在教学楼的花坛边数蚂蚁。
这是自上回“角色扮演”之后仁王第一次遇到奈良原夏子。
如果她不迈着那像摇动钟摆一样的滑稽步伐走过来,并脆生生地叫他一声“王子”的话……会更好。
仁王有种好像吞了苍蝇似的感觉。
这是离他们家最近的一所小学,她会出现在这儿,也就是说,是同学了吧……嘛,也不奇怪。
“叫我雅治怎么样?”他笑道:“我叫你夏子。”
“好。”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他真怀疑她之前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是隔壁,又是同校,但后来,一年级一整年的时间……仁王都很少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看见她。
那次的角色扮演,也如从未发生过一样,只要不专门去回忆,就不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但是那间昏暗幽闭的屋子里弥散充盈的病痛的气味,好像从那天起便无法消弭了。
他曾在家长日的时候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奈良原奶奶,穿着浅色的留袖,端庄高雅,两鬓斑白,慈祥和蔼的模样。
古人发明了“人不可貌相”的俗语,便是源于有这些人的存在吧。
一年级开始,她在放学的时候就一直被家里的女佣接走,基本上不会同周围的同学来往太甚。但她好像从来没被欺负过。
正当仁王这么想的时候,在天台后面碰见了偷偷啜泣的夏子。
他是震惊的。
在他看来,她实在是一个读不透想法的怪异女孩,但现在,这个怪人竟然会躲在墙角里悄悄地哭。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上了仁王心头,他想知道她为了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就这样轻手轻脚地出去,吓她个措手不及,会不会看到更有趣的反应呢?反正这儿又没有其他的人。
仁王这般想,也这般做了。
“是夏子啊!”他边说着边走过去。“听见哭声,还以为是学校里有妖怪呢。”
她没有被吓到,只是平静地侧过头望了他一眼,淌过泪的双眼泛着洇红。她把头靠在手肘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说:“你才是妖怪吧。你长得就像是一只狐狸。”
仁王看着她,没有生气,只是一挑眉,点了点头。
从王子降格为狐狸妖怪了。
——说起来,她好像还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在学校里遇到的时候,也只是笑着向他挥挥手。
她身旁放着一个蓝色的笔记本,摊开的页面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摆,干净的横格纸上只写了几个汉字。
仁王挨着她坐下,把笔记本递还给她的时候顺便瞥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平冈公威。
还有一个大大的心形把它圈了起来。
国小二年级的女孩子,也是时候该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偷偷地写在笔记本上了。
“听说……把喜欢的人的名字抄写十万遍,再寄给他,恋爱就会成功。”
本来想的是一万遍,半怀报复地脱口而出,不自觉地变成了十万。但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夏子闷着头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擦干眼泪,哑哑地道:“嗯,我知道了。”然后对他露出眉眼弯弯的微笑。“谢谢你。”
仁王的内心又是一阵难以言明的罪恶感。
“呐,你认识平冈吗?”坐在教室里的仁王转过身向后桌的男生问道。
“平冈?谁?”男生挠挠头。“我们学校的?”
“唔……是个古代武士吧。”他含糊地回了一句。“练习题里的,我想起来了。”
“什么呀。”男生觉得没趣,便没再攀谈下去。
正是四月末,天色暗得不算早,可即便这样,七点半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回家路上的仁王恭平看着前面一边挨家挨户地盯着别人家的门牌,一边不急不慢地走着的儿子,饶有兴趣地没有出声。
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在干吗呢?”发现父亲的仁王半恼怒半调侃地问他。
“该问你啊雅治。”他走过来,对仁王笑道。“在……寻宝?”
“嗯。”仁王应了一声。“发现隐藏真正姿态的城堡,救出公主。”
“啊……”仁王恭平一愣。“哎呀哎呀。真了不起。”
后来,不知不觉间跑遍了德岛市的仁王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一户姓平冈的人家。
简直……像个白痴。
作者有话要说:
☆、假面告白
仁王一点也不想和夏子讨论关于平岡公威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并不抗拒听她自己说出来。
这个习惯的开端,是平成四年初春,奈良原奶奶的去世。
仁王还记得那个下着雨的早上,门前的泥地也肮脏了几分,那份污秽很快就被冲刷掉,然而又被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的鞋底弄脏。
夏子坐在牌位旁,穿着黑色的和服,一动不动,没有哭,脸上也毫无悲伤的表情,像个木偶似的。
吊唁会结束之后,由于下了一整天雨而灰蒙蒙的天色因为夜晚的到来更加深沉。
家人都睡下后,仁王从房间的窗户翻了出来,从那个小洞溜进奈良原家的院子。
他轻叩纸门,发出“擦擦”的钝响。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便把门打开了。
借着月光,他能从半宽不窄的门缝里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有什么事吗?”
“要不要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她沉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视线仿佛是在压抑情绪。
“好。”
她将纸门又拉开了一些让他进来,顺带递给他一张干毛巾。
仁王愣了愣,才接过来把衣服上的露水揩干。
夏子拉亮了屋子中央的吊灯,仁王这才第一回在完全光明的情况下将这个房间看清。
空荡荡的内室让人感到一股窒息,除了放在屋子中的那个矮桌之外,能在一眼之内收入眼底的就只有铺在东角落的被褥,和斜对面供奉了牌位的神龛。
屋里的陈设都已经很老旧了,特别是对着格子门的两个书架。架子上的书大多旧得有些泛黄,但也有花花绿绿的新书。
他走到书柜前扫了一眼,基本上都是汉字,一大半以上不认识。
最边上放着一本看起来挺新的书,侧边没有书名,仁王侧过头去一瞥,才发现是一个笔记本。他回头望了望正在矮桌前用稚嫩的姿势点茶的夏子,伸手将笔记本拿了下来。
翻开来一看,全是密密麻麻不断重复的四个汉字——平岡公威。
仁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看着那像是施了魔咒般的字,走神了。
“不可以乱翻那个。”
透着沙哑的话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人却还是一步不离地坐在那儿,并没有要上前来行动制止他的意思。这反倒让他有些尴尬。
“抱歉。”仁王喃了一句,把本子放回原位。
“嗯,没关系。”
她利落的回答勾起了仁王心底的某种欲念。
“是喜欢的人吗?那位——平岡公威。”
她“嗯”了一声,毫无犹豫。
又来了,这让他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