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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大家老是说我们像两姐妹。”她说。我只想说一句,真的吗?我一点儿也没觉得。
“你比戴茜更漂亮。”
“安妮,你姐姐当时可是个小美女呢。”我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知道,她很开心,我还知道,她是同意我说的话的。
她站起身,又去倒酒了,我翻看着其余的照片,过了一会儿,她端着满满一杯酒坐了回来——这一次她还把整个瓶子都拿来了,放在茶几上,瓶里的酒只剩下一半——翻到最后一张,我停了下来,那是爸爸和妈妈结婚那天的照片。
我转过头看着妈妈,她正盯着手里的酒杯。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反正她的眼睛看起来湿湿的。
“你的裙子真漂亮。”我看着那心形的领口,还有妈妈金色长发上镶嵌着珠子的头纱。看完我抬起头。
妈妈朝我靠过来,说:“我是按照你瓦尔小姨给她自己设计的婚纱式样做的。我告诉她,她的胸太小,不适合穿这个款式。”妈妈笑了,“结果,她再也没有原谅过我,你能相信吗?一是因为这件事,二是因为我和你爸爸约会。”她耸耸肩,“你爸爸当时更喜欢我,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小姨以前也和爸爸交往过吗?”
“他们只约过几次会,不过我猜,她自己觉得他们两个挺合适的。我和你爸爸结婚那天,她非常生气,几乎就没同我讲过话。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结婚蛋糕是什么样的?一共有三层,而且……”
妈妈便开始描述他们的婚礼盛宴,那些细节我都已经听过一百遍了,我一边听,一边想着瓦尔小姨。难怪她一直想要报复妈妈。这可能也能解释她为什么对戴茜和我的态度那么差。我们还小的时候,妈妈和小姨约定,每个周末轮流帮对方带孩子,这是我和戴茜最害怕的时候。瓦尔小姨对我基本是无视的,但我敢发誓,她对戴茜那简直就是仇恨,她会寻找一切理由来取笑戴茜,塔玛拉和她弟弟则会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车祸发生以后,我们就很少聚在一起了。韦恩和马克姨夫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也不喜欢对方,所以,说是聚会,其实主要就是妈妈和小姨在一起。她们把我们小孩也带上的时候,表哥杰森就只会一个劲儿地嘲笑我,塔玛拉则会对我退避三舍——我觉得她就是个自大狂。现在,我明白了,她妈妈大概一直就在跟她讲我的坏话,就像我妈妈一直在对我讲她的坏话一样。
在我搬到自己的房子以后,有一天,妈妈和瓦尔小姨突然来了,她们刚刚购完物。小姨在我家四处看了看,然后问我喜不喜欢做房地产这一行。
“还不错,我喜欢挑战。”
“对啊,塔玛拉也做得相当不错呢。她是她们公司这个季度的销售冠军,赢了一瓶唐培里侬的顶级香槟和周末去惠斯勒免费旅游的机会。你们公司也有这样的奖励吧,安妮?”这招可真厉害,不过也太明显了。我的公司在克莱顿瀑布区算大的了,但远远比不上塔玛拉所工作的公司,那可是在温哥华的市中心。我们销售业绩好,能得到一瓶葡萄酒和一块塑料奖牌就不错了。
我还没张嘴回答,妈妈就说:“哦,她还在卖公寓楼吗?安妮现在在做一个大项目,全是海边的别墅。那天你不是还说那是整个克莱顿最大的楼盘吗?安妮?”我还只和开发商谈过一次,都还没有开始做广告企划,妈妈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但她就是喜欢夸大其辞,我不敢当面反驳她。
我说:“是啊,是个大项目。”
“瓦尔,我敢肯定,塔玛拉有一天也会拿到这种大项目的。也许到时候安妮可以告诉她一些买房的建议。”妈妈朝瓦尔小姨笑着,小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变成了毒药一样。
瓦尔小姨当然要奋起反抗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现在,塔玛拉发现,还是卖公寓楼赚钱更多,她不想花上几年的时间,去推销一个可能根本卖不动的项目。不过,我知道,安妮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妈妈的脸变得通红,我还担心了一分钟,但她很快挤出一个笑容,转换了话题。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从小一起长大的。
妈妈很少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我知道,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就分开了,她妈妈又嫁给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她继父还有一个儿子,叫德怀特,现在还在监狱里。德怀特十九岁的时候抢劫了一家银行,那还是在妈妈结婚前不久,后来他就被抓了起来,在爸爸和戴茜的那场车祸发生后一个月,他被放了出来。一周之后,他又被捕了。这次是朝一个警卫的腿上开了一枪。我从来没有见过德怀特,妈妈也不愿意谈起他。有一次,我犯了个错误,问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妈妈大发雷霆:“你想都不要想靠近那个人”。我说:“但是,塔玛拉告诉我,瓦尔小姨经常带他们去,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她已经摔门而去了。
后来,我们搬到一处破破烂烂、租来的房子,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发现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手上的一封信,旁边还放着一瓶喝掉了一半的伏特加。她看起来好像刚刚哭过。
我问:“怎么了,妈妈?”她只是盯着那封信。
“妈妈?”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绝对不会。”
一种恐惧感突然掠过我心头:“什么……你不会让什么发生啊?”
她拿出一个打火机,把信点着,然后扔进了烟灰缸。等到信烧成灰烬以后,她拿起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在厨房的桌上,我找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的回邮地址是一个监狱。第二天早上,信封也不见了,这件事之后,妈妈有整整一周都没有出过门。
“你知道吗,卢克很像你爸爸。”妈妈开口说话了,我回过神来。
“你这样觉得吗?我想,他们有些方面确实很像。他和爸爸一样耐心,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最近聊了很多,我打算帮他处理会计方面的事。”
“会计?”她那惊讶的语气好像是我刚刚宣布我要去当坐台小姐,“你最讨厌会计了。”
我耸耸肩:“我总得要赚钱。”
“那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和电影制作人谈了?”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利用自己的经历来赚钱了。一想到有人,包括我自己,利用这件事来赚钱,我就觉得恶心。”
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惊呆了,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女生了,然而,她却在脱口秀节目上大谈特谈。说起我和她第一次尝试大麻的情形;说起我们一起参加的户外聚会;说起我是如何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在我喜欢男生的车后座上吐得一塌糊涂;她甚至还大声念起了我们以前在课堂上相互写的小纸条。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和我第一次上床的那个男人把我们之间的故事卖给了一家男性杂志社。那混蛋甚至还把我们以前在一起的照片给了他们。其中有一张是我穿着比基尼照的。
妈妈说:“安妮,你真的需要认真考虑。你的时间不多了。”她的表情很严肃,“你没上过大学,也没上过大专。你差不多也就能干干销售,现在,不管你推销什么——大家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想到你是一个受害者。帮卢克做会计?那能持续多久呢?”
我还记得几天前,一个电影制作人给我打来电话。她抢在我挂断之前说:“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别人来打搅你,但我保证,如果你能花几分钟听我说完,到那时,如果你还是拒绝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她认真的语气打动了我,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告诉我:“我可以通过拍电影这样的方式澄清谣言,我的故事能够让全世界各地的女性都从中受益”。最后,她说:“你为什么犹豫呢?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我能帮到你。”
“不好意思,我答应让你说下去,但并没同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好像真的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又想听到什么——她甚至还跟我说,电影最终的剧本和演员人选都可以由我来敲定。她还说,我所得到的报酬足够我一辈子的生活。
我说:“我还是不愿意,但如果我改变了念头,我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
“我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这个提议是有时间期限的……”
她说得对,妈妈说得也对。如果我等的时间太长,那我就真的不止迟了一天两天,而那时,我缺的钱也不止一块两块了。但我真的很犹豫,是应该接受妈妈的建议,还是不理会她的建议,让自己陷入困顿的生活,到底哪种情况更可怕?
妈妈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又喝了一大口红酒。我问:“你是不是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一个电影制作人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皱起眉头:“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是的,所以我才问你。我的电话号码又没有公之与众。”
她耸耸肩:“那些人有的是办法。”
“不要和他们说什么,妈妈。拜托你了。”我们对视了片刻,然后,她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我的沙发上。
“我知道,我对你们俩姐妹一直很严厉,但这只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过得比我好。”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她只是用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指着电视机,“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让你和戴茜看这个看到很晚?”我发现,她正盯着屏幕上播放的《乱世佳人》预告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当然记得。你会和我们一起看,我们都睡在客厅里。”
她沉浸在回忆中,微笑着,脸上却充满了忧伤。她转过头看我,脸上的忧伤也变成了沉思。“一个小时以后放。既然你生病了,那我就干脆在你这里过夜吧?”
“啊,我可不知道,我最近都是七点起床去跑步的,你……”她又转过去看电视了。这种注意力的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