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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木摆手:“离他最好的状态差得远。嗯,毕竟我们有了一张可以公布的棋谱,能向世人交待了。”炎净点头:“俞上泉起码输得有职业水准。”
顿木眼神黯淡,将老花镜折叠,别在领口。炎净皱起古怪笑容:“棋局结束时,发生了一件事——俞上泉提出要休息四天。”
顿木眼光一亮:“啊,这是他的职业本能!他想赢!”随即皱出与炎净一样的古怪笑容。两人心知,即便焕发了斗志,他也赢不了。观三局棋谱,他已丧失了连贯思维的能力。
炎净:“我答应他了。”
顿木:“这是对他的体恤,多谢。”
当夜,广泽在河床龙头前摆了香烛果盘,哀悼小笠原数夫。香烛燃尽时,一个驼背老头在月光下显现。
那是世深顺造,广泽凝目,发现他的身后隐约跟着一位黑衣女子。世深行来,女子影子般跟随,至龙头前,广泽才明确她是真实的。
女人紧张得屏住呼吸的神情,总是动人的,她全副精神均在世深身上,视广泽如无物,甚至没有瞬间的一瞥。
世深在广泽身前坐下,长刀置于膝上。广泽取正坐之姿,迎对着他,袖中的隐现鬼爪滑至腕部。
世深:“我来,只想问问你与俞上泉对局的实情。”
广泽暗呼出一口长气。世深慈祥地笑了:“我偷看过棋谱,你们下得真糟啊。”
广泽放松下来:“世上有些东西,一旦会了,便永远会了。棋便是这样,我虽两年未下,也不至于下得那么业余。”
稍作停顿,又言:“我俩不是在下棋,不知在下什么……第一局,我刚坐在棋盘前,便感到一道如刀的杀气。如果我没有习武,恐怕根本感觉不到。”
世深:“你与俞上泉的杀气较量,下棋仅是一种表象?”
广泽:“素乃本音堕曾告诉我,许多人在私下研究时可以想出绝世高招,但在对局时就是下不出来,有一种神秘的东西阻碍了他们。”
是杀气。围棋不是数字化游戏。是两个人面对面的较量,潜在的个人气质、意志影响着计算。
广泽继续说:“很想体会他发疯之前的杀气,一定贵如名刀。”
世深感慨:“他不习武,是我平生憾事。”
广泽:“知道,你想在俞上泉身上重现宫本武藏的剑法,为此不惜让一刀流灭亡……或许,现在你能补上这个遗憾。”
世深的瞳孔骤然缩小,如窥鼠之猫。
广泽:“我三局险胜,胜在气质,是从武功里焕发出的一种气质。他精神不正常了,但职业棋手的本能仍在,或许他判断不清他缺的是什么,但他有一种要补充的强烈欲望。四天休息的日子,他会疯狂地寻找,在书籍里找、在女人身上找、在河水石头中找……找不到,他的病情会加重。”
世深对广泽做出沉首致谢之姿,广泽沉首回礼:“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四天后,我面对的是一个无法下棋的人。”
世深起身:“你的武功还杀不了我,偷袭我吧。”言罢佝偻着身子行去,上岸入村,黑衣女子仍影子般跟随。
他俩消失后,广泽左袖中蹿出一线银光,长达三尺,一闪即缩回袖中。广泽脸色凝重,叹一声:“可以杀死你。”
为何没有出手?是世深的气质制约了他。此情况,正如对局之理。
坐在家门口的村长猛然醒来,见到世深顺造和黑衣女子走过。他俩过去许久,一辆装轮藤椅推到村长家石阶前,上面坐着段远晨。
村长:“唉,我的藤椅也该安上轮子。”
段远晨从膝盖上拿起一盒药,扔到村长腿上:“治梅毒的特效药。”村长:“不是治不好么?”
段远晨笑了:“治得好。大自然里总是一物降一物,怎么会有永远治不好的病呢?”
村长:“太感谢了!”
段远晨点头:“老贺骗了我,让我出丑。他向土肥鸯司令偷袭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不可能是李门的道首,只是一个替身。”
村长:“你说什么?老贺怎么啦?”
段远晨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了,加重语气:“道首绝不会做烈士。毕竟是一门领袖,与武夫的思维不同。”村长叹道:“不懂。”
段远晨:“我原想以李门道首献礼,换取特务总长一职,老贺坏了我的好事,但日本人是很宽厚的,让我做李门的道首,重建李门。所以你是不是李门的道首,已不重要了。”
段远晨做个手势,侍卫推着藤椅,向村东而去。
村长拆开药盒,见里面并没有药,而是一条日本的兜裆布,骂了声“混蛋”。 23。自在门 俞上泉在床里,面墙静坐。平子和索宝阁坐在床头聊天,话题是男性隐秘,索宝阁旁征博引,听得平子几次要作笔记,均被索宝阁拉住。平子努力默记,满面通红。
响起敲门声,两女止住话,开门见是一个驼背老者和一个黑衣女子。老者递上一盒日式糕点,说自己住在上海日本租界,是俞上泉老友。平子引两人人了内室。
老者坐在床头,用日语对俞上泉说了许多话,俞上泉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索宝阁听不懂,平子也只是听出“宫本武藏”、“剑法”一类的词汇,听不懂整话。
老人最终遗憾摇头,对黑衣女子说:“他不会跟我习武。”两人告辞而去。
过了二十分钟,又有人敲门,是一个坐在藤椅中的中年人,递上捆在一起的十几个药盒,说是营养药,自言住在上海日租界,是俞上泉老友,特来探望。
轮椅停在屋外,中年人在平子搀扶下走入内室,坐上床头说:“俞先生,我听到了两个日本人对话,我有你想找的东西。”
俞上泉未转身,十分钟后,中年人向平子告辞,说:“我无意让他赢日本棋手,只是不想让他更疯。这几天,多注意。”
树影下跑出一个灰衣侍卫,扶他坐人藤椅,推着走了。
一个小时后,两女要睡下,敲门声再起。开门,是两个穿蓝色长衫的中国人,乍看给人双胞胎的感觉。两人递上一盒果脯一瓶法国红酒,说住在上海法租界,是俞上泉老友。
两人进入内室,见床上两女的被子已铺开,便不坐床头,站着说话。
甲:“原本有一个人最合适教您武功,他来自雪花山,您的父亲是雪花山的‘十七天’,如果不是早逝,会是这一代雪花山的门主。或许您愿意学父亲一系的武功。”
乙:“这个人潜伏在上南村,我俩至今也搜不出他。看你愿不愿意学我俩的武功?”
两人同时瞥了一眼两女,眼露杀机,但瞬间泯灭。显然判断两女不会带来麻烦。
甲:“在这个村子里,我俩的武功是最弱的,但毕竟是武功。”
乙:“我俩是自在门的,自在门武学创自清朝嘉庆年间,本是反清组织训练刺客的速成法。”
甲:“自在门武学无招无式,只需要两个人不断切磋。所以自在门下,总是成双成对。1930年以后的中统里,便有了这种成双成对的人。”
乙:“我俩虽是为人所不齿的特务,但在这个村子里,与日本人。汉奸相比,毕竟代表了国家。或许您愿意学我俩的武功。”
半晌,乙问甲:“他没有反应,我们走?”甲:“做事做到底,把话留下吧。”
乙清了下嗓子,甲瞥了眼两女。
乙低语:“找一片空地走圈,圈直径五米,连走四天。走得真气下降,人会自然地蹲膝矮行,不去管它,依旧走下去,走到第四天时,必会真气上升,自然会摆高身姿。能摆高了,便小成了武功。”
两女专注听着,眼中渐有欲试之情。
乙冷笑一声,道:“我俩习武用了十六年,这道速成之法,自在门中无人尝试,因为人不可能不间断地连走四天。”
甲柔声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难。两位姑娘,虽然很难实施,毕竟是个秘密,请不要说给别人。”两女用力点头。
甲笑了:“我俩尽心了。走。”
他俩走后,索宝阁问:“他俩是精神病吧?”平子:“啊!”
两女睡下时,俞上泉仍面墙打坐。索宝阁言:“你的男人真有趣,就让他这么坐着么?”平子:“我想跟你说话,就让他坐着吧。”索宝阁嘿嘿笑着,搂一下平子的肩膀:“好,咱们说到天亮。”
两女说了一会儿,平子惊叫:“你睡在这,你爹不管你啊?”索宝阁:“没事,他认了。”两女聊过服饰饮食后,转入严肃话题,平子问索宝阁只是跟俞上泉有过亲近动作,还是做过爱了?索宝阁表示做过无数次了,次次皆为巅峰之作。
平子将头掩入被子,半晌后露出来,表情平和:“我认了,只能是你,换成别人,我会很不高兴。”索宝阁咯咯笑了:“你别天真了,跟咱俩好的是个汉族男人,汉族男人哪能两个就满足的?我俩要认的多了。”说完在平子脸蛋上亲了一口,平子哭了。
两女醒来时,是第二天晌午,俞母敲窗招呼吃饭。两女方惊觉,墙前已无俞上泉。 远望两女和俞母奔走呼喊的身影,缩身在一棵老槐树树冠里的钱二递给身旁的赵大一根烟,道:“俞上泉去的地方,我知道,肯定跟那个雪花山门人是同一个地方,是我们搜寻的盲点。”
赵大嘀咕:“究竟是哪儿呢?”
叶片间滑出一缕轻烟。
上海大洋桥一栋木板房内,郝未真和车夫妻子吃着午饭,比正常午饭晚了三小时,因为二十分钟前两人还在床上。饭是郝未真昨晚买的粽子。
郝未真很快吃完,女人拿出草纸给他擦手。抱粽子的竹叶躺在地上,黏黏的好像做爱时遍体汗渍的男女。郝未真感到一阵难过,五指收缩,攥紧草纸,让女人的手脱离。
郝未真:“这回该怀上了吧?”
女人:“很难说。”
郝未真:“我还要怎么做?”
女人:“再来。”
郝未真显出怒色,女人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郝未真垂下头,嘀咕一句:“我没想到金条会这么值钱。”女人下巴抵在他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