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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了《狗脸的岁月》(My Life as a Dog)这部电影,我觉得它对癌症病患会有很大的助益,癌症支援中心应该有这部片子。它带给我们很大的冲击,所以我和肯最近又租了录影带。电影讲述的是一名可爱的12岁小男孩,如何面对他生命中起起伏伏的各种挫折——他久病的母亲死了,他深爱的狗儿被带走了,他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还不算太糟,”他说,“因为可能还有更糟的事,譬如那个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的人,他很有名,你在电视新闻上可以看到他。但他还是死了。”他总是想到莱卡,那只在太空中挨饿的苏联太空狗,他说,“你必须常常和类似的事情做比较,才能分出情况的好坏。”譬如泰山影片中那名抓着高压电线来回摆荡的男主角,“他当场就死了。”当他在描述一起伤亡惨重的火车意外时,还不忘搬出他的名言:“情况可能更糟,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他甚至改编电视上的新闻,“其实和许多人比较之下,我算是非常幸运了。”有一位名摩托车选手想要跃过许多辆车,为的是打破世界纪录,他的评论是:“他就差一个车身了。”他在报上看到另一位男士因为在运动会中抄近路,横越操场时不幸被标枪射中,他的结论竟然是:“他一定非常地惊讶。”小男孩说:“你必须做比较;想想莱卡,他们知道它终究会死,还是把它杀了。”每一句话都是出自12岁小男孩的口,他抱着“有可能会更糟”的哲学,来面对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因为领悟到死亡就在不远处,他是如此的敏锐与充满活力。
此刻我跪在教堂里,面对着柔和的烛光,唯一能想到让生命有意义的事就是帮助他人,换言之就是去“服务”。
“哈罗,弗瑞杰夫。”
“肯?我真不敢相信!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大概是弗瑞杰夫·卡普拉最料想不到会坐在“诊所”阶梯上的人。自从我们的婚礼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了。虽然弗瑞杰夫和我有某些理念上的差异,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崔雅正在‘诊所’接受治疗,癌细胞已经侵入脑部和肺部了。”
“哦,我真的很遗憾。我一直都不晓得这件事,我这些年都在四处旅行演讲。这是我母亲,她也在‘诊所’接受治疗。”
弗瑞杰夫和我约定稍后碰面,卡普拉女士自己找到了崔雅的病房。身为知名作家,她写诗、自传,也写舞台剧,就像爱迪丝一样,似乎集合欧洲博大的智慧于一身,她可以闲话家常地谈论艺术、科学、人性以及人类所有的渴望。
她和崔雅见了面,再—次的,她们又是一见钟情。
卡普拉女士到这里来治疗初期的乳癌。我很喜欢她。她会看手相,昨天她替肯和我看了手相。肯有一条很长的生命线,几乎一直通到手掌的根部。她很清楚地指出我目前所面临的“健康危机”,但是她预言这个危机很快就会解除,我可以活到80岁。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的内心确实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要活到80岁。这次复发,我几乎被医生那些吓人的预言所湮没,当时我心想,如果能多活八年而非短短的两年,我便心满意足了。今天肯念了一封朋友寄来的信,信中写到他的母亲53岁时因乳癌过世。一个月前我可能会这么想,53减去41(我的年纪),我还有12年可以活,听起来蛮不错的。可是今天我心里却想,太年轻了,我要活到80岁,看看这个世界会怎么改变,我想贡献我的力量,看着朋友们的孩子成长。接着我又问自己,这是不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对未来过度乐观的幻想?这是不是一种执著与渴望?是想要战胜环境活下去的意志力,或是忽略真实情况一味只想活下去的意志力?我不知道,不知道明年会如何,后年、大后年……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无害而动人的手相经验,或许我们又再度落入否认与抗拒之中,或许我们一点也不在乎了,但我们两人的确是抱着乐观的态度,等待奚弗医师对崔雅目前状况的检查报告。然而,他所说的一切,只让我们更觉苦恼。
又是一次云霄飞车的俯冲……奚弗大夫宣告的消息完全不是我们所预期的。我肺部的肿瘤对化疗几乎完全不起反应。一个解释是,化学药剂已经到达每一个活跃的癌细胞,因此残余的肿瘤呈现出隐伏与稳定的状态。报告显示某部分仍然有肿大的现象,医生打算以核磁共振显像来检查,看看是不是还有活跃的癌细胞存在。“最危险的是,”他说,“过度的治疗。医生通常要累积长久的经验才看得出来。”过度治疗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根据他的说法,如果80%到90的残余癌细胞不再成长,那么第三次的化疗就有机会杀死10%到20正在成长的癌细胞。但化疗同时也会抑制免疫系统,因此会让那80%到90目前正处于隐伏状态的癌细胞开始成长,因而让情况恶化。
我们知道病情变得很严重,因为有一些新的黑点开始出现在崔雅的肺脏和肝脏。奚弗大夫原本计划在第三次化疗中,以“cis…platinum”替代原先的“ifosfamide”,现在他却说,这种药也不尽然有帮助,甚至会造成伤害。要是换作美国的医生,也许明知不可能有帮助还是建议我们做更多的化疗。但这不是奚弗大夫的作风,他认为更多的化疗只会“伤到她的灵魂”。
无论如何,奚弗大夫已经打算放弃我们了,虽然他不愿意这样表明。他对凯利/冈札勒斯的治疗方法相当乐观,他已经对这些顽强的癌细胞使出了杀手锏,但是它们仍然健在,他也只好寄望于别的方法了。
为了稳住我的情况(让肿瘤维持在目前的状况,不再,恶化),奚弗大夫开始为我注射“aminoglutethimide”,这是一种新研发出来的抗癌药,比三苯氧胺使用得还要广泛。他另外还开了三种非特效的处方——胸腺萃取剂(一天一小栓剂,一周两安瓿)、乳状维他命A(一天十滴,约15万个免疫单位,为期三个月;肝脏可以储存数个月之久),以及“Wobe Mugos”酵素。其中胸腺萃取剂在美国是禁品,它是一种非特效的促进免疫系统的药,目前只在动物实验上获得一些成效。研究人员发现,在50%的接种动物身上,必须有12万个癌细胞才会引发肺癌,若是注射高剂量的维他命A,则需要100万个癌细胞才会引发癌症。但如果注射胸腺萃取剂的话,大概需要600万个癌细胞才会引发癌症!它实在有非常高的保护作用……
我对奚弗大夫提到自己即将进行凯利的生化酵素治疗,他毫不犹疑地说:“很好,很好。”
肯问道:“你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那里去吗?!”
奚弗大夫微笑地说:“绝对会的。”
我很高兴还有凯利的方法可以依恃。
我们问他我的预后状况如何。
“还不坏,因为你的身体把这些肿瘤控制在稳定的状态,让你有能力去应付新的疗法。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得了感冒或肺炎,你的身体就没有能力与癌症搏斗了。”他说我应该接着进行凯利疗法,还建议我去找伯金斯基医师。这些治疗都是无毒的,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你一定要辨认有毒与无毒的差异。”他说凯利和伯金斯基都是有诚信的医师,但某些另类疗法的癌症治疗师并不是真的有料。
我们把一个崔雅使用过的葡萄糖量器送给奚弗大夫——一个糖尿病患者送给另一个糖尿病患者的礼物。伤感地和他道别之后,我回到帝侯饭店收拾行李,崔雅则利用这一空隙出去走一走。
离开医院时的心情相当低落,有点担忧奚弗大夫所说的话。自从我们回来之后,天气一直非常怪异,见不到一丝阳光,只有乌云和绵绵的细雨,比五月离开时更冷,令人十分沮丧。我开始沿着波朋海默亚勒街(Poppenheimerallee)散步,这是一条很美的街道,中央有一个植满绿树、如公园般的游乐场。我看着右手边的建筑物,突然好奇起来,不晓得它们是哪个年代盖的,1800年后期?波恩有一些很可爱的房子,每一幢都漆上不同的颜色,各有不同形状与角度的阳台,还有华丽的石膏雕饰,三角、柱头、壁柱边条,以及不同的装饰图案。眼前是一幢淡蓝的房子,沿着白色的边条,二楼阳台种了三色紫罗兰,极为雅致;旁边有一幢红褐色的房子,雕着灰褐色的边条,二楼与四楼阳台开满了红色的康乃馨;接着是深黄、鲜绿、米白与淡灰褐色的房子,每一幢都有一扇帅气的大门、细致的窗台、雕工精密的屋檐和栏杆。有些简单大方,有些古典商雅,有些则非常华丽,充满巴洛克风味。每一幢房子都整齐地排列在林荫大道旁。真是一条美丽的街道。街的另一侧是好几幢现代化的公寓:平板的外观,未经修饰的方形窗户,巨大的比例以及灰色的水泥漆,相比之下,对面的房子和林荫大道抢眼多了。喜悦的情绪慢慢地从心底升起,微风驱走了我的沮丧。
感觉好多了。是我的想像吗?还是天空中的云层变得稀薄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道途上还有阴影等着?我继续走向大道尽头一幢可爱的旧式办公大楼,这幢建筑物漆着鲜亮的黄色,外加深褐色的边条。我看到一群小女孩,约八九岁,每个人都穿着芭蕾舞短裙,头上戴着奇怪的小白帽,还有几个也穿着芭蕾舞衣、年纪稍长的女孩以及一些扛着摄影机的成年人。啊,我显然错过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但我仍然开心地看着这场落幕之后的演出。
太阳要出来了。我发现自己走到一排围篱旁,围篱内是充满绿意的植物园。以前散步时,从未发现,走进去才知道是波恩大学的植物园。一条水道与几池水塘蜿蜒在高雅的古木之间,野鸭悠游其中。没错,太阳露脸了。植物被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而且都标上了名称。这里有一大片草地,草坪中央有一座玫瑰花园,粉红色的玫瑰似乎是最先绽放的,现在已经开始凋零了,红玫瑰还盛开着。我逛遍了花园的每一条小径,回到帝侯饭店时心情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