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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识趣地放轻脚步;低调地走向座位;尽可能不去引人注意疾步走。
可我的皮肤却收集到了来自不同方位灼人的眼神;所有人都看着我;就好像我今天没穿衣服似的。
“你的鞋真不错?哪买的?”是那个爸爸常去香港的女生的声音。
“从没见过有洞的鞋子;是新款吗?”
“人家耐克在家晾着呢!还没干呢。”
旁边有人起哄。
“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
嘲弄的声音震耳发聩;我伫立在原地;不知先迈哪一只脚;才会不激起更大的嘲笑声。
我仿佛被抛入了大海;一阵阵的浪潮冲得耳膜鼓胀;所有的音源在一瞬间被屏蔽;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某一个人的身上。
我相信;这一刻;我的瞳孔中燃烧着火焰。
他低头不语;脸涨得像只褪了色的红气球;带着些许惨白。
“喂!这位同学迟到了怎么还不快点回座位?”老师捧着教科书;边疾步走向讲台;边冲我说道。
“老师;别怪她;她早上补鞋去了。”那个女生出风头般地插了句嘴。
话音刚落;一小阵笑声随之响起。
我平静地卸下肩头的书包;直直地冲那个女生飞了过去;重重摔在她恶心的笑脸上。
午饭时间的天台;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披着件温暖的大衣。
可我却周身似冰;刚在教导处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教导主任还说要请家长;说女孩子打人性质很恶劣。殊不知;我出手是因为别人已经在践踏我的尊严了;而穿着破鞋的我;完全够不到别人高高在上的尊严。
咫尺之隔;他垂下头;神情黯然;一个劲地给我赔不是。
“对不起;我只是和她们开玩笑的时候提到了你的鞋子;没想到她们会这样说你。”
“鞋子破洞;很可笑吗?”我语气异常冰冷。
“是我不对。”他辩解道;“可你也骗了我。”
“我骗了你什么?”居然反咬我一口;我气不打一处来。
他唯唯诺诺地说:“就是你说你有耐克鞋的事情。”
我听完;明白了自己对这种懦弱的男人动情;是多么地愚蠢;实在是该自废双目。
天台下;是参天的松柏;很高很高;高得让人有想飞的念头。
我没有去上下午的课;我很难再与那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上完同一堂课;这么做;会让我觉得是对自己的背叛。
下午的马路空空荡荡;就像我的心;破碎的内壁容不下任何人了。我降临这个世界以来;似乎就是为了忍受伤害而来的。
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这是一场荒唐。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走着。
刚走进弄堂;母亲从背后赶了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我知道说出真话;又挨一顿骂;于是默不作声;继续走着。
母亲紧随其后;手里捡回来的塑料瓶摩擦着;发出让我齿寒的声音。
到了家门口;母亲将废品一丢;边开门边数落道:“跟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跟你爸一个德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你这副腔调;以后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连你都嫁出去了;我怕什么?”我反讥道。
啪!
那只还带有腥臭味的手;结结实实给了我一个大嘴巴。
我积怨已久的怒气终于沸腾到了顶点;我随手抓起门旁种葱的花盆;不知如何就扣在了母亲的头上。
血;顺着母亲的脖子淌了下来;她孱弱的躯体向门里的水泥地上狠狠摔去。
在我失去理智做出所有这一切的时候;我冷静地审视了一下无人的弄堂;关上了门。
将我和母亲;隔在了我们狭小的家里。
4
当父亲看见门外花盆的碎片;他就急冲冲地开门进屋。
他差点就被母亲绊倒在地;父亲一个踉跄;表情也由迷惑转为了惊恐。
他凑近母亲;用仅有两根手指的手探了探鼻息;猛然退了一步。
“爸爸;我杀了妈妈。”我说得很淡定;比我汇报学校要请家长还要镇静。
父亲像看待怪物一样望着我;他的骨子里就有那种儒家隐忍的性格;确实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
他只是拿过一张母亲拾来的透明塑料布;把母亲从头到尾;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我手里拿着刚写完的自白书;也可以说是我的遗书。
“我杀了人;现在去自首。”我嘴上说去自首;可我更渴望的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想去死。
父亲没有接话;直楞楞地对着尸体发呆。
我叹了口气;对父亲说:“爸爸;你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女儿不孝;这辈子你就当没有这个家吧。”
“等等!”父亲一把抵住大门;阻止道;“没了你妈;我才觉得这里像个家。”
青葱被风从门缝下吹进了屋子;屋子的所有人都停格在那一秒;不知是风想看这场好戏;还是青葱想证明;它从未抛弃过这个家。
父女俩面对着母亲的尸体;不愿去报案的目的;是要让母亲为这个家;做最后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做;就是我做。”父亲指得是杀母亲的事情;他接着说;“我今天给你妈买了份人生意外保险;投保额有一百万。我想用她的命换钱;我已经被你母亲折磨成了残疾人;我无所谓。可这样做;至少能够让你不用受白眼;可以穿名牌;让你过上好日子。”
父亲说完;有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眉宇之间徘徊;似乎他还有话藏着掖着。
“爸;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就算母亲活着;我也偏向于父亲。有人说;女儿上辈子是父亲的爱人;看来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现在有个最麻烦的问题是;我买的保险从明天才开始生效;你妈是今天死的;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父亲将两根手指插进头发中;用力擒着发根。
同一天里;我造就了两场戏。
这一次是我在错的时间;杀了对的人;可这是一场悲剧。
“只有一个办法!”父亲忽然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着我的态度。
“什么办法?”我自然想竭力挽回着一百万的保险金。
“让你母亲晚死一天。”
听完;一滴冷汗;从腋下滑向我的腰际。
让人晚死一天。
这在植物人的监护室里;有可能做到。但你让太平间也这样做;那是不可能的。
“可妈妈已经死了啊!”我不禁好奇地问。
破碎之家
“有句成语叫死而复生;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事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明天你只要乖乖地呆在学校就行了。”
说到学校;我想起教导主任请家长的事情;忙跟父亲说了一遍。
没想到;听闻此事;他居然匪夷所思地大笑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父亲自感失态;忙收住;对我说道:“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带着你妈妈;一起去见你的教导主任。”
父亲甚至承诺我;明天就会给我买双耐克鞋。
我不知父亲脑子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知道他的计划;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没有对自己的负罪感而耿耿于怀了;我只愿快些拿到那一百万的现金。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我不必再为半夜的争吵而担惊受怕。
在和父亲道晚安的时候;我看见他用一条电热毯;将母亲的尸体裹了起来;塞进了床底。
父亲放肆地伸展开双臂双腿;霸占整张大床。床上丝毫不见女主人的痕迹。
能让人如此深恨又这么快遗忘;母亲的为人不得不承认是失败的。
因为死亡;第一次;对这个家;我有了归属感。
次日;我第一个到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从门口陆续进来的同学们。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们对我都有所忌惮;敢怒而不敢言。
直到上课;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是老师告诉我;我的父母来学校了。
父母?我一愣;难道父亲真的能够让母亲起死回生?
我一推课桌;故意用鞋子踩出很大的声音;甩开手往教导处走去。
等我走到教导处;我发现里面站着三个人;教导主任、父亲、还有一个女人。
她穿着与母亲很接近的衣服;我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不会是施了类似赶尸之类的巫术吧!
当我走至正面;发现她不是我的母亲。
父亲今天穿着很正式的西装;看见我进来;冲我歪了歪嘴角;继续倾听教导主任的谈话。
他们的谈话差不多到了尾声;教导主任又当着父亲的面扬了扬威;算打架事件就此结束。
“这是我和你妈给你买的新鞋;快点换上吧!”
那个女人不知从哪变出一双簇新的耐克鞋;递到了我的面前。为了它;我不惜代价;当真的捧在手中的时候;有点惆怅;却没有办法笑出来。
“还不快谢谢你妈!”父亲充满暗示的口吻。
“哦。”我转过头;对女人说;“谢谢妈。”
这种话我从来没对母亲说过;却对一个陌生的女人说了。
我现在终于清楚;为什么父亲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他始终都不去辩解;看起来像是天生的受气包。
可事实上;一定是母亲握有他出轨的证据了。
“那我们先走了。”父亲同教导主任道别;我跟着他们离开了教导处。
女人挽起父亲的手臂;显得很熟练;看来外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爸;她是谁?”已经出了教学楼;我才问道。
“她是你将来的妈。”父亲不容置疑地说道。
将一只摔碎的碗拾起来;哪怕拼接上一片最上乘的瓷;也无法消除蔓延遍布的裂痕。
“那妈妈怎么办?”我问道。
家里还躺着被我杀死的母亲的尸体;这是一个无法回避;且需立即处理的事情。
“她今天会死。”父亲答道;“不过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杀人犯的。来;我帮你把新鞋换上。”
我扶着墙;父亲认真地为我脱鞋、穿鞋;我喜欢以这种视角观察别人。
渐渐稀疏的头顶和全覆盖的白发;让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西装胸前的口袋;露出一截白纸;看起来像是文件之类的东西。
因为角度关系;我看见了文件上有一些与保险有关的字眼。不知怎的;我居然伸手抽出了这张文件;打开来看。
“你干吗?”父亲脸色大变;厌恶地摔了下我的破鞋;用最快的速度夺回了文件。
父亲突如其来的转变;一下子把我弄懵了。
“你怎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