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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波王子说:“作为灵塔,所有达赖喇嘛都很风光,几乎都是布达拉宫的主角。但他们活着的时候,布达拉宫带给他们的并不都是灿烂与荣光。这里阴暗、极端、沉闷,杀机四伏,让我常常想起五世达赖喇嘛圆寂前给摄政王桑结的遗嘱:‘我身前身后,包括你有八人行走,此八人有六人可靠,两人不可靠,他们是政教的敌人、格鲁巴的克星,你千万要当心。’又说,‘我受班达拉姆之命保持沉默,更何况我不能预言忠臣什么时候变成奸臣,我已经给你传授了消除一切违碍的六臂依怙随许法,只要你极力祈祷,护法大神自会开示你。’但似乎护法大神并没有开示摄政王桑结,桑结没有消除危险,从此以后,就没有人能够消除了。”
梅萨说:“宗教集团之间素来就有对抗。”
香波王子说:“这种对抗是表面的,最重要的是从七世纪开始,政权介入了宗教,宗教也想利用政权达到扩大地盘和吸引信民的目的。而宗教和政权之所以能够水乳交融,关键在于宗教在发展过程中完全丢弃了高尚与纯粹,释迦牟尼时代度己度人的弘法目的变成了利己主义的排他行为,由修持方法不同而形成的宗教派别嬗变为争权夺利的利益集团。宗教渐渐脱离了心灵,脱离了信仰。在这里‘政教合一’的制度是个大祸害,它就像一把利剑砍掉了宗教的头,这个头就是‘众善奉行,诸恶莫为’。”
梅萨说:“可藏传佛教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香波王子说:“当然,就拿格鲁派来说,一世达赖喇嘛根敦珠巴享年八十四岁,二世达赖喇嘛根敦嘉措享年六十七岁,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享年四十六岁,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享年二十八岁。随着从纯粹教派到政治教派的演变,达赖喇嘛的寿命越来越短了。而寿命只有二十八岁的四世达赖是直接被刺死的,据藏文史料记载,崇信噶玛噶举派的后藏上部之王藏巴汗派人刺死了四世达赖,然后扶持噶玛噶举派建立了噶玛政权,他们‘仇视黄教,几欲根本灭除’。五世达赖喇嘛坐床后,依靠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推翻噶玛政权,建立了格鲁派的噶丹颇章政权,正式确立了‘政教合一’的制度。五世享年六十六岁,算是寿终正寝。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享年二十四岁,完全成了险恶政治的牺牲品。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享年五十岁,八世达赖喇嘛享年四十七岁,都还可以,算正常圆寂,但接下来就惨了,从九世到十二世,全部夭折。公元1815年,九世达赖喇嘛隆朵嘉措在布达拉宫暴亡,享年十一岁;公元1837年,十世达赖喇嘛楚臣嘉措又在布达拉宫暴亡,享年二十二岁;公元1855年,十一世达赖喇嘛凯珠嘉措还是在布达拉宫暴亡,享年十八岁;公元1875年,十二世达赖喇嘛成烈嘉措依然在布达拉宫暴亡,享年二十岁。每逢达赖喇嘛暴亡,清朝驻藏大臣都要下令不准移动法体,不准移动达赖寝宫里的一切东西,一律锁拿达赖的侍从官员,由驻藏大臣验尸追查。大家明明知道达赖喇嘛是被毒死的,但每次都查无结果,不了了之,凶手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梅萨说:“与其说是政权谋杀了宗教领袖,不如说是宗教自己杀害了自己首脑,谁让你用权利欲望代替清净无为的纯粹信仰呢。”
两个人在达赖世系殿里转了三圈,看过了所有可以隐藏灵塔的地方,没有任何收获。当他们离开时,十一世达赖喇嘛灵塔前的长明灯送别似的闪烁着,灭了一盏,又灭了一盏。
香波王子说:“现在,灵塔丛林只剩下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灵塔了。十三世享年五十八岁,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到十三世达赖喇嘛之间最长寿,也是政教两途最有作为的,所以他的灵塔非同小可。”
梅萨说:“你是说在他那里隐藏仓央嘉措灵塔的可能性也最大?”
香波王子喘口气,没有吭声。
第九章 晶体菊花
十三世达赖喇嘛灵塔殿坐落在红宫西侧。香波王子和梅萨走进灵塔殿时,几个布达拉宫的喇嘛正在搜寻炸药。喇嘛们移动了所有能够移动的物品,连固定在祭台上的香火盆也用螺丝刀拧了下来。
香波王子突然问一句:“仓央嘉措的灵塔在哪里?”
几个喇嘛同时愣了一下,都望着他没有回答。
香波王子又问:“六世达赖喇嘛的灵塔隐藏在哪里?”
一个喇嘛呵呵一笑说:“六世达赖喇嘛的灵塔,天上去了。”
喇嘛们继续紧张地搜寻炸药。香波王子心说,我已经告诉他们炸药埋藏在布达拉宫司西平措,他们怎么还在这里找?也许在司西平措没找到?
喇嘛们搜寻到哪里,香波王子和梅萨就跟到哪里,跟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来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灵塔前仔细观瞻。
香波王子说:“十三世达赖喇嘛灵塔就宏丽来讲,仅次于五世达赖喇嘛灵塔,就价值来讲,在八座灵塔中首屈一指。它建于公元1934年,是布达拉宫最晚的建筑,仅塔身的金皮就用去纯金五百九十五公斤,镶嵌的大量金刚钻石、玛瑙、珍珠、翡翠、珊瑚、松耳石、琥珀、红宝石、蓝宝石等名贵珠宝一万多颗。塔内除了十三世达赖喇嘛的法体,还藏有释迦牟尼的舍利、全套的大藏经和一些来自空行世界的神秘文物。”
梅萨问:“什么文物?”
香波王子说:“没有记载,谁也说不清楚。”
“我的意思是,仓央嘉措的灵塔不会在里面吧?”
“不大可能,灵塔中的空间毕竟有限,再说仓央嘉措的灵塔既然能够成为‘授记指南’的一部分,就不会隐藏在一个永远看不见的地方。”说着,带着梅萨来到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的坐像前。
坐像前的法案上摆着一座由金丝和二十万颗珍珠串缀成的珍珠塔。他们隔着保护栏杆,把身子探进去,仔细观看着。
香波王子问:“有什么发现?”
梅萨说:“太漂亮了,但它跟隐藏在灵塔丛林里的‘整个世界’——仓央嘉措的灵塔毫无关系。”
香波王子又问:“为什么?”
梅萨说:“灵塔应该是肉身塔,这塔是透明的,除了珍珠还是珍珠。”
香波王子说:“可是它和别的肉身塔一样,都被选入了权威的《金塔目录》。”
梅萨说:“也许是指他的价值跟肉身塔一样珍贵。”
香波王子说:“它的价值?为什么它的价值跟肉身塔一样珍贵?就因为二十万颗珍珠?”
梅萨说:“再说肉身塔一般都是菩提塔,它的形状也不是菩提塔的样子。”
香波王子问:“那它像什么?”
梅萨说:“有点像坛城。”
香波王子说:“我也这么看,这是一座坛城塔。佛经上说,一坛一世界,指的是整个大彻大悟的佛境。”
梅萨说:“你是说坛城就是隐藏在灵塔丛林里的整个世界?”
香波王子皱起眉头说:“还不能肯定。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既然它被选入了《金塔目录》,那它就应该是灵塔。可它没有肉身,怎么能证明它跟仓央嘉措的关系呢?”
梅萨说:“是啊,它没有肉身,灵塔怎么会没有肉身?”
香波王子回头看了看,发现殿堂里的喇嘛都个忙个的,没有人关注他,就摁住旁边的柱子纵身跳进了保护栏杆。他几乎趴在上面仔细观察着珍珠坛城塔的里面,不小心下巴碰到了塔座上,一阵防盗铃的尖叫突然响起。两个喇嘛顿时扑了过来,就在香波王子跳出保护栏杆的同时,一左一右揪住了他。
香波王子说:“你们揪住我干什么,我偷了吗?”
两个喇嘛哪里会听他声辩,拧着胳膊推他来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灵塔殿外面,给布达拉宫保卫处打电话,说是抓到了一个贼。
红宫西侧的暗道里,突然窜出碧秀,对两个喇嘛说:“放开。”
喇嘛说:“他是贼,想偷舍利子。”
碧秀指着自己制服上的“警察”臂章,大声说:“我在执行公务,我说放开就放开。”
喇嘛放开了。
香波王子望着碧秀的眼光既感激又仇恨,口气生硬地说:“你规定的时间还没到。”
碧秀说:“已经不多了,你得抓紧。”
香波王子拉起梅萨就走。
梅萨问:“去哪里?”
香波王子拉她来到昏暗的穿廊大木柱后面,小声说:“你猜我在珍珠坛城塔里看见了什么?两朵拇指大的晶体菊花。我吃惊珍珠也有这样的,但刚才喇嘛告诉我们,那不是珍珠,是舍利子。”
梅萨说:“仓央嘉措的舍利子?”
香波王子愣怔着:“仓央嘉措也会留下舍利子?”
梅萨说:“难道不会吗?”
香波王子说:“我当然希望会。但接下来的问题是,谁会把舍利子带回拉萨,带到这里呢?又怎么能相信这个人带来的就是仓央嘉措的舍利子呢?”他一愣,突然激动起来,“果然有一个人始终跟着仓央嘉措,无论他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无论他活着还是圆寂了,都会在灵魂的相随相伴中实现爱情与信仰的统一、人性与神性的统一。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如果不是仓央嘉措的最后一个情人而仅仅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我对仓央嘉措的研究就没有意义了。但是我坚信我的研究不会没有意义,坚信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坚爱和坚信的化身。”
梅萨神经质地哆嗦了一下:“又有了一个女人?”
“一个历史人物的出现,总有一种现实的对应,这就是我们的掘藏。”香波王子说着,立刻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姬姬布赤、仁增旺姆、伊卓拉姆、吉彩露丁、措曼吉姆、索朗班宗,六个在转世中复活了的仓央嘉措的情人,已经在开启“七度母之门”的过程中被发掘而后悲惨地死去了。现在,难道又有了第七个情人——一个已经复活、势必死去的女性?他说:“仓央嘉措情歌里提到的情人,只剩下玛吉阿米了,难道就是玛吉阿米的转世?”
梅萨不寒而栗,喃喃地说:“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