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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
马修摇摇头。“我不是指这点,”他说,“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关于露西的什么事?”
我把目光移开。我从未对马修提起过我的计划与露西有关,没想到我的动机竟然如此显而易见。
“我说得没错吧,保罗?”看我半天没说话,马修便接着问下去,“你想挖出一些关于露西的事?”
我点点头。“在她死后,”我说,“我发现有些事情不太合理。”“不合理?什么意思?”
我把我发现的事告诉他,包括那块牛排和平底锅,包括书架上那些重新排列过位置的书。“甚至她爬到树上这件事,”我说,“也是一种不合理。她没事爬树做什么?”
“所以你认为露西可能是自杀的。”马修说。
我再度把脸转开,勉强自己把目光集中在挂在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上。我并不喜欢这几个字被这么直接地讲出来。
“而且,你觉得罗丽能帮你找出真相?”
我转头看着马修,直接与他四目相对。
“它是目击者,”我说,“你不明白吗?只有它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缓缓点了个头。“说真的,保罗,”他说,“失去另一半真的不是件容易面对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个人谈谈?例如心理专家,或某个能提供你帮助的人?”
我挤出一丝微笑。“我不需要其他人帮忙。”我说,“我已经有罗丽了。”
马修叹了口气。“那好,”他说,“那好。”他顿了一下。“对了,我很欢迎你回来教书。回学校对你应该有很多好处,即使只上几堂课也好。”
“不了,”我斩钉截铁地说,“我手边的事已忙不过来了。”
“好吧,”他说,“无论如何,还是考虑一下。”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罗丽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扭头去咬尾巴附近的一块痒处。
“你知道那只狗被绑架的新闻吗?”马修问,“那只名叫英雄的狗?”
我点点头。“它本来的名字是小J。”我说。
“没错。”他苦笑了一下。“坦白说,”他说,“在上你这儿来之前,我真有点担心一进门就发现你窝藏了那条狗。”
“你说对了,我还真后悔没有先人家一步想到。”我说。马修立刻狐疑地看着我。“开玩笑的,我还没到作奸犯科的地步。”
“你当然不会。”他俯身向前,拿了一块核仁巧克力饼。“真是丧心病狂,不是吗?居然有人会对狗做那种事。”
我环顾四周,感到有点罪恶感。当马修和伊莲娜敲门时,温德尔·贺里斯寄来的那封信就摆在咖啡桌上,但现在显然已被伊莲娜连同其它杂物一块清掉了。
“确实疯狂,”我说。“那件案子还真恐怖。不过,你无法否认他的成果。”
马修谨慎地瞄了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至少这是个证据,”我说,“他搞出一只活生生能说话的狗,就是我没发疯的最好证明。”
“他真的搞出来就好了。”
“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到了。当它开口说话时,法院里面有一大群人在。”
他耸耸肩说:“这若不是精心设计过的表演,就是众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当年在沙仑镇法院里的人还不是都认为他们亲眼目睹了巫术?”(1692年,在现美国麻省沙仑镇曾发生过著名的巫师审判事件——十九名男女被指控对镇上少女施行巫术而被法院判处死刑,另有一名八十高龄的老人因拒绝接受审判而被众人以乱石砸死。)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像受了伤,因为他马上软化了口气。“好吧,其实这也很难讲,”他说,“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或许这件事情是真的。”
“是真的,”我说,“肯定是真的。”
马修和我又聊了好一会儿,主要谈的是系里面的最新八卦。当伊莲娜把家务都做好时,整间屋子简直焕然一新。她洗了地板、擦亮浴室的卫浴设备、清理过冰箱,又替我的床铺换上干净的床单。她拾起散落在卧室地上的衣物,洗净烘干蓬蓬松松折成了好几叠。现在整个房间闻起来都是柠檬和松木的味道。
“谢谢你,”我说,亲了她脸颊一下,“真的非常感激。”
“别客气,”她说,“只要有需要,开口讲一声就行了。”
“保持联络吧。”马修说,“好好照顾自己。”
我站在门口,挥手目送他们开车离开,然后才转身走向我崭新的屋子。
“进来吧,罗丽,”我说,“该是练习打字的时间了。”
30、西伯勒斯协会
没隔多久,贺里斯的朋友雷莫就和我联络了。在贺里斯回信后的第五天,我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张字条。这张纸条不是邮寄来的,显然那位素昧平生的男人、那位由贺里斯这个神经病介绍的男人,曾亲自来过我住的地方。这张纸条是用手写的,纸张是从一般笔记本撕下的横线笔记纸。上头的内容如下:亲爱的保罗: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底细,显然你不是条子之类的人,我相信温德尔的推荐并没有错,这才来和你联络。我们一直很欢迎新成员加入。这星期六晚上七点钟我们会召开每月例行的聚会,你可以提早一点过来,大约六点以后就可以到了,给我一点时间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研究所。希望到时能见到你。
西伯勒斯协会
雷莫敬上
PS:请把你的狗也带来,我们很想看看它目前的情况。
这封信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说的“研究所”指的是什么?我若一头闯进去,会不会让自己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还有,他们想对罗丽做什么?带它去的话会让它陷入危险吗?除了担心这几点,我心中又出现了另一种思虑,这种思虑和罗丽的安全无关,但是关系到我自己的荣辱:如果我带罗丽过去,能展示什么?我辛苦研究几个月后的成果?难道要让他们看罗丽用鼻子在键盘上胡戳一通吗?或者是让他们看看只给罗丽三张卡片挑选,它都会出错?如果我告诉他们罗丽曾经发出Wa的声音,告诉他们当时我失败的做法,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人?当然,我也可以欺骗他们,可以事先在特定的键盘按钮上抹上肉类的味道。可是,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张纸条上还画了一张地图,指引出如何到达那天聚会的地点。看来,这个“研究所”的所在地似乎是一般民宅,地点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我特别先开车到附近绕了一下,发现那里果然是一栋普通的小砖瓦房,外头有修建整齐的草地,看来一点也不像可能拥有地下实验室或隔音设备,以秘密进行不可告人研究的地方。但是,谁会知道我们的邻居在围篱之后会干些什么事呢?谁会知道发生在隔壁房子里的是风流韵事还是血腥宗教仪式?这世界有趣的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回到原来的问题:我到底该不该参加这个聚会?他们会不会一棒把我敲昏或在饮料中掺入迷药,然后把我的狗抢走?或者,这和一般的会议根本没两样,先是专题演讲,接下来或许还有分组讨论,有专人做会议记录,然后在会议结束后还提供咖啡和茶点?答案已经很清楚了(相信你们一定也已经猜到),我决定要参加这个聚会。我这个人好奇心是很强的。一个就在我家附近的地下犬科语言协会,近到几乎可以步行前往的聚会,这让我如何抗拒?想到可以和那些人对话——那些不会在我说出研究计划时把我当神经病看待的人,光是这点就让我充满了兴奋。对此刻的我来说,与我有较多共同点的可能是这群不曾谋面的人,而不是我任教大学里那些所谓的同事。
于是,在那个气候宜人的星期六晚上,我洗了澡,刮了胡子,拿起狗链扣上罗丽的项圈,出发前往参加西伯勒斯协会的聚会。
当我和罗丽抵达雷莫的房子时,发现车道和外头的街上已经停满了车子,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此举办活动,我找了个地方停车,让罗丽下来,一开始它还很兴奋地跟着我往前走,但等到我牵着它要走上这栋房子门前的人行道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它竟然停了下来,拒绝继续前进。我拉了又拉,可它就是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走啊,妹妹,”我说,“怎么了?”
就在我和罗丽僵持不下之时(毕竟它的体重超过三十五公斤,而且现在正使出全力与我拔河),那栋房子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廊上。这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顶多只比我大几岁。他身材壮硕,蓄着白色长发和满腮胡子,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扑克牌中的国王。罗丽一瞧见他,便开始低吠起来。
“嗨,”他说,“遇到麻烦了吗?”
“是有一点,”我说,“它平常不会这样的。对了,我就是保罗。”
“我早就猜到了,”他说,“我是雷莫。”雷莫走下台阶,朝我们走来,罗丽突然没了胆子,畏缩地想躲在我的脚后。虽然它仍在低吠,但吠声和刚才已有很大不同。我听出这是被我归类于“恐惧之吠”的第一种吠法。
雷莫在罗丽身边蹲下,把手伸向它的头部。罗丽猛然把脸转向他的手,露齿咆哮,似乎随时可能一口咬下。我有点紧张,但雷莫的动作飞快,他一把便抓住了罗丽的鼻吻不让它的嘴张开,另一手则伸到它的左耳后面,摸索着某块部位。他拨开罗丽耳后的毛发,露出底下的皮肤。我俯身看他在做什么,结果看见在罗丽的耳后有一小块红色的斑点。这块斑点我以前倒从来没发现过,我也从未想过检查罗丽耳后的这个部位。
“你看看,”雷莫说,“它是我们的狗。”
我看着他,又看向那块小红斑,感觉很不自在。“那是什么?”我问。
“是记号。”雷莫说。他放开罗丽,站直了身子。罗丽登时躲到我身后,拖动狗绳缠住了我的后腿。“我们在所有小狗身上做这种记号,这只狗一定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说,“罗丽是从小被我们养大的。”
“但看来最先养它的是我们,那个记号不会骗人。”他咧嘴笑着说,“这只狗一定是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