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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减一等于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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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晚饭的时候,叉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他还是不吃肉,专门吃青菜。    
    卞太太一边吃一边冷冷地看着他那似乎很无辜的眼睛……    
    晚上,卞疆躺在这个男婴身边,哄他睡觉。他轻轻拍着他,唱着摇篮曲:“小宝宝,真乖巧,静静睡着了……”    
    男婴静静睡着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阴虚虚。他的身上被各种猜疑缠绕着,就像毛发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实质。    
    卞疆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里屋的床上。这期间,卞太太觉得那房款放在床头柜里不安全,又把它塞到了沙发底下。    
    夫妻俩钻进被窝。    
    花开几度之后,两个人都累成了泥。    
    卞太太在黑暗中轻轻说:“你别睡啊。”    
    卞疆:“为什么?”    
    卞太太:“我睡着了你再睡。”    
    卞疆:“好,我等你。你睡吧。”卞疆说着,搂紧了太太。    
    那个男婴睡的屋子杳无声息。    
    过了一阵子,卞太太轻轻问:“卞疆,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等你呢。”卞疆在黑暗中说。    
    又过了一阵子,卞太太又轻轻说:“卞疆……”    
    他没有声音了。恐惧一下涌上卞太太的心头……    
    天亮了。吃过早饭,卞疆要去交房钱。    
    他打开床头柜,没看见那提包钱。    
    卞太太正不情愿地喂那个男婴吃饭。她说:“我移到沙发底下了。”    
    卞疆弯腰看沙发底下,说:“没有啊。”    
    卞太太说:“不可能。”    
    她放下饭碗,来到沙发前,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她傻了。    
    卞疆说:“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放在沙发下了?”    
    卞太太带着哭腔了:“就是啊!”    
    说完,她发疯地把沙发跟前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她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淌下来。    
    卞疆也傻了。    
    他们全部的积蓄,都不见了。    
    那个男婴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们。卞太太感觉他好像在说:你们走得了吗?    
    她的眼里几乎喷出了怒火,她真想朝他大吼一声:滚———但是终于没有吼出来。    
    她怕他。    
    卞家被锁定在了17排房。    
    谁都别妄想离开这里。    
    卞疆的心情极其糟糕。那些钱是他多年来一分一文积攒起来的。那是他的血汗钱。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难道那钱插翅飞了?难道暗中真有人不允许他们离开17排房?    
    他百思不得其解。    
    男婴好像感觉到这个家遇到了倒霉的事情,他变得更乖,总是一声不响,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大人的一举一动,眼神像猫。    
    自从丢了钱,卞太太对男婴更是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很少对他说话,偶尔叫他吃饭或者叫他睡觉,也是粗声大气,态度极其不好。    
    每次卞太太叱喝他,他都很害怕,不安地观察着卞太太的神色,不知所措。    
    卞疆也开始排斥他了。他觉得,这个男婴驯从的背后,确实藏着另一面。    
    几天来,卞太太像霜打的花瓣,一下憔悴了许多。她总是蒙着被子抽泣。    
    卞疆就劝她:“别哭了,你能把钱哭回来吗?没用……钱是人挣的,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老话说,破财免灾。”    
    卞太太擦了一把鼻涕,瞟一眼在里屋玩耍的男婴,小声说:“就怕破了财还有灾。”    
    卞疆:“不会的。”    
    卞太太:“我已经感觉到了……”


第三章像花环的花圈

    连类和胡杨认识很久了。    
    他是卡车司机,住在邻镇,连类的丈夫活着时,跟他是最好的朋友。    
    连类的丈夫死后,胡杨来得少了。但是,只要他开车路过绝伦帝小镇,只要是白天,他都会来看看连类,帮她干一些男人的活。有一次,连类修房子,都是胡杨一个人干的。    
    连类一直很感激他。连类很寂寞。    
    胡杨是一个很魁梧的男人,他的家不在绝伦帝,他在路上。    
    时间长了,就像很多故事那样,她和他的关系发生了转折。不过,连类很收敛,她不让胡杨经常来。她不想弄得满城风雨。    
    两个人大约半年有一次交欢。    
    绝伦帝小镇的居民很少猜疑,他们对连类的事情一无所知。    
    迢迢掉井的那一天,慕容太太来做连衣裙的时候,胡杨正在连类家。    
    那是白天,两个人急急匆匆,也没有采取安全措施,冒了一次险。    
    过了一些日子,连类有呕吐的感觉,她立即怀疑是怀孕了。她一天一天地数日子,果然,红没有来。    
    她跟丈夫睡了整整365天都没有怀上孩子,而胡杨一发即中。她不知所措了。    
    她给胡杨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怎么办。胡杨说:“打掉呗。”    
    连类的心哆嗦了一下。    
    平时,谁踩死一只蚂蚁连类都会感到残忍,更别说杀鸡杀鱼了。而现在,却要把一个生命销毁,并且是她亲生的孩子!    
    但是,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勇气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尽管她非常希望有个孩子陪伴她,度过这寂寞而漫长的人生。    
    过了一些日子,胡杨开车来了,他悄悄带上连类,去了县城。他们当然不敢在绝伦帝小镇医院堕胎。    
    到了县城,他们进了一家挺干净的私人诊所。上手术台的时候,连类的身子不停地抖,她想抓紧胡杨,可是胡杨被隔离了。    
    疼。    
    冰冷、尖利的铁器。    
    温暖、柔弱的生命……    
    汗顺着连类的脸颊“哗哗哗”流淌。    
    最后,她像做梦一样看见了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他红红的,鲜鲜的,被大夫装进盘子里端走了。    
    那是她的孩子。    
    他十分信任母亲的子宫,他相信在那里面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是啊,如果在子宫里都不安全了,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他毫无戒备地在里面安静地睡着……    
    他还没有长成人形,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能斗过谁呢!    
    突然,穿白大褂的刽子手来了,他们轻易就把他弄碎了。连类觉得,自己正是这些刽子手的同谋和帮凶。    
    胡杨扶她走出诊所后,她大哭起来。    
    胡杨劝她,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冷冰冰的盘子,盘子里装着她的孩子,红红的,鲜鲜的……    
    连类回家了。    
    正像一个作家描写的那样,她觉得路边的杨树上都长满了眼睛。那些眼睛没有成双成对的,它们形态各异,分布凌乱,都木木地盯着她看。    
    其实,这次的凶杀事件没有任何人察觉。她平时跟大家接触很少,大家把她都忽略了。    
    当天晚夜里,连类到屋外上厕所,看见门口摆着一个纸物,在夜风中“哗啦啦”地抖动。她被吓了一跳。    
    走上前去,她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花圈!    
    那花圈没有黑白色,它是用各种彩色的纸扎成的,极其鲜艳,甚至更像一个喜庆的花环。可它确实是一个花圈。    
    她的心猛跳起来,悄悄把那古怪的花圈提进房子里,烧了。    
    躺在床上,连类越想越害怕。    
    送花圈的人到底是谁呢?难道他一直在身后跟踪自己?难道他一直在暗处窥视自己?    
    她一夜没有睡。    
    过了好多天,她的恐惧才慢慢消退。    
    她很少出门,她羞愧难当。她知道,在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尽管她不知道他是谁。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的神志渐渐恍惚起来。每当天一黑下来,她就看见那个孩子在她眼前飘过来飘过去,红红的,鲜鲜的……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孩子。他没有身体,只有一双嫩嫩的眼睛,那双眼睛茫然无助地看着她:妈妈呀,你救我,救我……    
    连类救不了他。那双眼睛越来越远了,向一片无底的黑暗沉没下去,它直直地看着她,有怨恨,有委屈,有恐惧……    
    连类一下就醒了。    
    四周漆黑。她感到很多灵魂在窗外游荡。    
    她很想给胡杨打个电话,可是终于制止了自己。他是有妻室的人……    
    白色的电话突然响了,那声音在死寂的子夜里十分刺耳。    
    她伸了几次手,都不敢接。是谁呢?平时,没有任何人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包括胡杨。是胡杨吗?    
    白色的电话一直响。最后,连类终于把它拿起来:“喂……”    
    里面竟然传来一个婴孩的声音!他哭诉着:“妈妈……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呀……”    
    连类一下就扔了电话,全身像筛糠一样抖。    
    很快,它又响了。她不敢再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它。    
    它一直在响,很急切,直到窗外的公鸡叫出第一声,它才陡然停止……    
    黑夜漫长,白昼短暂。    
    太阳很快又要落山了。连类哆哆嗦嗦地给胡杨打了一个电话,她想让胡杨来陪她一夜,她实在挺不住了。    
    胡杨竟然不在。他的孩子说他到外县拉货去了,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    
    连类没指望了。最后,她只好去找慕容太太,谎说夜里有人打骚扰电话,她很害怕,请慕容太太晚上来跟她做个伴。    
    慕容太太爽快地答应了。她还没有完全从痛失爱女的悲郁中解脱出来,老公又远在天边,她晚上正好有个伴说说话。    
    慕容太太跟连类睡了三天。三个夜里,那电话都没响一声。第四天,连类不好意思再让慕容太太做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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