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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方一勺道,“香烛歪掉了。”说着,跑上去,将那坟前的香烛扶正,沈勇在一旁没什么耐心地等,却见方一勺盯着地面对他招手,“相公相公,你快来看呀!”
沈勇凑了过去,问,“怎么了?”
方一勺指着地面,道,“你看这戒指,眼熟不?”
沈勇眯着眼睛蹲下去,就见地上,在焚香落下的灰堆里头,若隐若现的,有一枚白色的玉戒指。这戒指玉质细腻,一看就是上等货,戒指的上方,有一段用金线小心翼翼地裹起来了,看来是曾经断过的。
“咦?”沈勇盯着那戒指看了半晌,伸手拿了起来,吹掉表面的那层灰,又看了看,睁大了眼睛道,“这不是死掉的那个掌柜的手上戴的么?上次抢吃食时弄断了,金丝不还是你给他裹的么?”
“对啊。”方一勺点点头,就觉得寒风阵阵,站起来挽住沈勇,道,“相公……莫不是那掌柜的鬼魂?”
“鬼魂什么呀。”沈勇道,“鬼魂还给自己烧纸啊?再说了,案子还是悬案,尸体现在应该在衙门仵作房里头停着呢,怎么可能上这儿来?”
“那……戒指怎么会在这里?”方一勺问。
“莫不是被人拿了……或许是,凶手?”
“啊!”方一勺叫了一嗓子,沈勇让她吓了一跳,问,“干嘛?”
“唉,快走快走!”方一勺拉着沈勇就跑,“别一会儿遇上了!”
沈勇无奈,没想到方一勺还有害怕的时候呢,就被她拉着跑回长乐庵去了。
……
当天晚上,两人在长乐庵吃了庙里师父做的素斋,沈夫人跟静怡师太晚饭后,一起去佛堂坐禅了。
方一勺和沈勇没地方住,沈勇又不能睡在尼姑们休息的房间里头,最后,只好和方一勺睡在禅堂的大柜子里头。
这种柜子是出家的尼姑们平时用来放被褥的,很宽大,里头铺上铺盖,正好可以睡上人,方一勺睡在上头,沈勇睡在下面,一人一层,柜门一关,安静又暖和。
方一勺头一回睡这种地方,觉得挺新鲜,趴在枕头上,通过隔板间的缝隙瞄下面的沈勇。沈勇正仰面躺着,手里拿着那枚戒指出神。
“相公,你想什么呢?方一勺问。
“唔?”沈勇哼了一声,答非所问地说,“饿了,没吃饱。”
“谁让你刚刚只吃那么一点儿的?”方一勺道。
“那些姑子做的菜跟你差太远了,难吃。”沈勇不满地道。
方一勺听得眯眯笑,问他,“唉,那现在还饿么?”
“饿啊。”沈勇点头。
“我们去找吃的吧?”方一勺轻轻推开柜门,探头看沈勇。
“现在上哪儿去找吃的啊?”沈勇道,“这里又比不得家里,清汤寡水的。”
“你看到院子里的茶花了没有。”方一勺问,“厨房里别的没有,铁定有面粉吧,我给你做茶花卷儿吃,好不好?”
“好啊!”沈勇一听到这名字就来了食欲,一下弹起来……没提防上头是隔板,撞地“咚”一声,疼得他揉着头直呲牙。
方一勺穿好衣裳和沈勇一起出门,摘了两朵大茶花,悄悄跑到后院的厨房里头去了。
方一勺惊喜地发现了发好的面,大概是准备明天一早做素包子用的,就取过了一团来揉。
沈勇按照她说的,将茶花的花瓣揪成碎末。方一勺将花瓣的碎屑都揉到了面里头,又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瓶子东西来,往面里洒了点,沈勇好奇地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方一勺笑眯眯,“胡椒面儿。”
“唔,胡椒面儿还随身带啊?”沈勇好奇问。
“是我自己调配的,吃面吃馄饨的时候洒上一点,那味道就吊起来了!”说着,方一勺将做好的茶卷儿放到了蒸笼里头。
沈勇在一旁等着,方一勺还从厨房里头找出了一缸子腌菜来,说了声阿弥陀佛,便取出一棵,切碎,翻炒。
沈勇在一旁流口水,方一勺炒的咸菜都比别人做的肉要香啊。
很快,水开了,蒸笼也开始冒热气,方一勺将蒸笼盖子打开,一股清甜的香味四溢。
“哇,好香啊!”沈勇迫不及待地伸手进锅里拿花卷儿……烫得直蹦,不过还是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方一勺看着急,“唉,你小心烫啊!”
“呼呼……没事……嗯!”沈勇咬了几口,点头,“好香!好吃!”
茶花淡雅的清新香甜渗透到了面里,咬在嘴里绵软回甜,再加上那特殊的胡椒鲜味,沈勇头一回知道了什么叫其味无穷。
方一勺自己也拿了一个,和沈勇一起在厨房里吃了起来,转眼,看到了厨房外面有一棵银杏树。
“相公。”方一勺推了推沈勇,道,“树上有百果!”
沈勇看方一勺,“百果?”
“对!”方一勺道“我去摘几颗下来,我们炒百果吃!”说着,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去爬树。
沈勇哭笑不得,这哪门子的才女啊,不是野丫头么,爬树掏鸡窝样样来!
“等等!”沈勇将剩下的花卷塞进了嘴里,拉住方一勺道,“我来!”
说完,往外跑,方一勺跟出去,不忘喊,“唉,你少掰几个啊,吃多了有毒的!”
“放心!”沈勇从小上房揭瓦疯惯了,爬个树是不在话下的,爬上去之后,摘了那么二十来个的百果,直接滑了下来。
交给方一勺,方一勺拿在手里,转身进厨房,放到灶台里头烘。
却听沈勇“咦?”了一声。
“怎么了?”方一勺抬头看他。
沈勇摸着脑袋,盯着灶台上的蒸笼看,问,“刚刚剩下的那三个花卷儿呢?”
方一勺抬头……就觉得头皮子发麻,脖梗子汗毛直竖,蹦起来拉住沈勇的胳膊道,“呀,花卷儿呢?”
原本还有三个花卷儿的蒸笼里……竟然是空荡荡。
十六宝和疯和尚
方一勺紧张地拉着沈勇问,“相公,是谁拿走的呀?”
沈勇有些好笑地看她,“唉,你不是方大胆么?连老鼠都不怕,这怕什么?”
“不是啊……”方一勺道,“我怕不是活的那种东西……”
沈勇嘴角抽了抽,道,“怕什么,这里是庙啊。”
“呃……”方一勺愣了愣,转念一想,“这倒是啊。”可是她心刚刚放下来,就听到不知从哪儿,好像是墙壁里头……传来一声轻笑。
这半夜三更的,一声轻笑来得毫无征兆,沈勇和方一勺都惊得头皮刷凉。沈勇本来还好的,无奈方一勺惊得大叫了起来,沈勇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也跟着叫了起来,两人撒腿就跑……冲到了院子里。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后头休息的尼姑们……毕竟这长乐庵也不大,就有两个小尼姑跑了过来,“哎呀,两位施主怎么了?”
“有,有……”方一勺指着厨房,半晌也说不出个有什么来。
那两个小姑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一拍脑袋,道,“唉,疯和尚,是不是你又吓唬人了啊?!快出来!”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疯和尚?
果然,小姑子们叫了几声,就见厨房旁边的一扇角门儿一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瘦和尚跑了出来。就见他个子不算矮但干瘦,年纪有个四五十岁了吧,满头灰白头发,咧着嘴,黑乎乎的手里抓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花卷儿,咧着嘴嘿嘿傻笑……果然,是个疯子。
“他是谁啊?”方一勺不解地问一个小尼姑。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他平时住在柴房里头的,时不时会偷施主们的吃食,你们别怪他啊,他疯病很严重的。”
“哦……不要紧的。”方一勺拍了拍胸口,觉得是人就行,差点吓出病来。
沈勇看了看那些小尼姑们,问,“呃,为什么你们尼姑庙里会有和尚啊?”
几个小尼姑年纪小也单纯,就道,“不知道呀,师太一直将他留在庙里住呢,他不怎么出来的,因为柴房和厨房是通的,所以应该是闻到了香味才会出来偷吃的。”
“哦。”沈勇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对方一勺眨眨眼,方一勺踹了他一脚。
沈勇揉着小腿肚子看她,方一勺拉着他对两位小尼姑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打扰了。”说完,拉着人回禅堂去了。
……
回到了禅堂的大柜子里头躺下,沈勇打着哈欠喊睏,方一勺则是趴在上铺,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勇就听到头上咚咚直响,皱眉,“唉,你睡觉老实些呀,哪儿有个姑娘样子。”
“睡不着。”方一勺小声嘀咕
“干嘛睡不着?”沈勇打着哈欠问,“冷啊?我给你条被子?”
“不是。”方一勺道,“相公,那个和尚身上有酒味。”
“呵呵。”沈勇道,“闻到啦,那个什么师太啊,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偷偷在庙里养汉子。”
“你别瞎说。”方一勺认真道,“那和尚真的是疯的。”
“你怎么知道啊?”沈勇微微不解,“要装疯很容易的么。”
“才不是。”方一勺赌气回了一句,就不说话了,闷头继续睡觉。
沈勇只是随口回了一句,见方一勺突然没动静了,伸手抠抠鼻子,心说……这丫头怎么说睡就睡啊?也没多想,翻了个身,继续蒙头大睡。
上层,方一勺则是单手托着腮帮子,侧躺在被褥之上,发着呆。
……次日清晨,沈勇半梦半醒间就听到外头有撞钟的声音,还有木鱼和铜铃有节奏的敲击声,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柜子虽然挺宽敞,被褥也够厚,但毕竟是直接睡在了硬板上。沈勇就觉得全身筋骨痛,揉着后背和腰,问上铺,“唉,醒没?”
上头,没人回应。
沈勇就索性又往被褥里头缩了缩,本来还想睡一个回笼觉,但是外头已经有念佛诵经之声音传来,这可要了他的命了。赶紧就爬起来,沈勇抬头望上铺一看,就见方一勺那个柜子的被褥都叠好了,可见是已经起床了。
沈勇来了几分精神,觉得肚子很饿,回味起昨晚上的那几个花卷儿就更饿了,有些埋怨那疯和尚,好歹给他留一个啊。
沈勇伸了几下腿脚,跑出禅堂,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素斋,最好是方一勺做的。
然而沈勇前前后后整个长乐庵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方一勺的踪影。沈勇觉得纳闷了,人上哪儿去了?莫不是去了他娘那儿?正想着,他看到莲儿拿着两个素包子跑了过来,边啃边哼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