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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亭终于被她推醒了,睁开眼一看,是黄鹂。
原来是一场梦,他正躺在沙发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黄鹂说:“雨总,你的手机响个不停。”
雨亭打开手机。
是风铃的声音。
“哥,我想你……我就在出版社门口,保安不让我进。”
雨亭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后你不要再找我,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愿再见到你!”
雨亭说完,啪地关掉了手机。
雨亭睡梦未消,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他颓然坐在沙发上。
黄鹂往雨亭的茶杯里蓄了一些水,递给雨亭,轻声说:“雨总,别生气,喝点水,
消消气。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说着,她凑到雨亭面前,小声说:“刚才我
去马路对面买茶叶,看到那个神秘的女人了,她在大门口笔挺地站着,像一个门卫。我
上楼进屋见您睡得正香,没有告诉您。”
这时,电话铃响了。
雨亭要去接,被黄鹂制止了,她说:“八成是那个女鬼来的,我来接。”
黄鹂接过电话。
雨亭紧张地注视着她的神情。
黄鹂放下电话,说:“社长叫你。”
雨亭来到十一楼社长办公室,社长老王神情有些紧张,他走到门口关上门,然后坐
到办公桌前。
“雨亭……”他打开抽屉,拿出一页纸。
“刚才保安队长送来一封女人的遗书,是写给你的……”
老王的神情有些恐怖,本来炯炯有神的两只大眼睛,瞳孔更大了。
雨亭有些局促不安,他已意识到一些事情,但还是机械地问:“什么遗书?写给我
的?”
“一个年轻女人交给门口保安一封信,要求交给你,然后就走了。保安说她神思恍
惚,哭得很伤心。保安打开信,原来是一封遗书……”
雨亭战战兢兢捡起那页纸,展开一看,只见写道:
哥,永别了!我千里迢迢到北京来寻找我的真爱,可是结果令人绝望,令我心碎。
你是我的偶像,我的寄托。多少年来,我真的感到很孤独,寂寞。我终于找到了你,就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恳求你,你不要拒绝我,让我就在这虚幻之中维系生命,哪怕是
海市蜃楼。哥,我真的很爱你,我跟许多男人作过爱,但是也找不到这种感觉,我虽然
和你没有行夫妻之实,但是我真正找到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兴奋,给我快乐,成
为我创作的动力,否则我活在人世还有什么意义?!北京不好,北京不容留我真挚的感
情,我寂寞的灵魂。
哥,永别了,我就是变成鬼,也要死死的抱住你。
风铃留言。
雨亭看完这信,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雨亭说:“老王,我跟你共事多年,你了解我的为人,这件事说来话长……”
雨亭简要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叙了一遍。
老王诚恳地说:“雨亭,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现在单
位里就有人闻到了味,嚼舌头的人又出来了。你也知道,也有人朝思暮想惦记着你的位
子,还巴不得找不到一道缝儿呢!现在关键问题是要赶快找到这个女人,找到她的家属。
你说她是精神病人,可是要有医生的诊断证明。”
雨亭说:“这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她?”
老王叹了口气,“是啊,可能在铁轨上,也可能在立交桥上,也有可能在哪一座高
楼上,北京有这么多铁轨,这么多立交桥,这么多座高楼,到哪儿去找她?何况还有那
么多条河,那么多汽车……”
雨亭说:“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她的家属就更找不到了。”
老王说:“要不然通知一下公安局?”
雨亭说:“可是连她的照片也没有。”
老王用拳头捶着桌子,说:“这可怎么办?”
老王喘了口气,又说:“女人是一把火,弄不好就要被她烧死。”
雨亭无奈地说:“可是我连这火边也没沾啊!”
雨亭回到东四附近那个孤寂的小院时,天完全黑了,他像散了架的机器一样,瘫到
床上。
他没有吃晚饭,也懒得开灯。他要在黑暗中好好地反思。
他一不吸烟,二不喝酒,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
忽然,他仿佛听到西屋有动静。好像是碰木板的声音。
他登时汗毛齐竖,呼地坐了起来。
他悄悄地走出东屋,穿过堂屋,走进西屋。
餐桌上摆着一杯剩牛奶,半块蛋糕,糕屑遍桌。
这声音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雨亭仔细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屋角的大衣柜,这是一个破旧的大衣柜,是六十年代时兴的那种,一边是
硬木板,一边镶着一面人多高的玻璃,玻璃上满是灰尘,模糊能照见人影。雨亭以前打
开过这个衣柜,柜内挂着表舅的几件旧衣服。
声音是不是从大衣柜里发出来的?
旧房老鼠多,是不是老鼠在作怪?
蟑螂、土蹩之类的小动物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雨亭想去打开大衣柜,但又有些犹豫。
他真的有些害怕。
在这孤寂的小院,这黑暗的小屋,白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使他心惊肉跳,心悬未落。
但是他还是轻轻地打开了大衣柜左侧的门……
衣柜内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披肩散发的女人,她正背对着外面,一动不动。
雨亭“啊”的一声尖叫……
第11章 深夜夜游
大衣柜内的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长发半遮着他半边苍白的脸,她满脸泪痕,泣不
成声地说:“我已经死过3 次了……”
是风铃。
雨亭生平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他一下子呆住了,好久喘不过气来,一直
凉到脚底,两条腿像筛糠般发抖。
风铃仍然一动不动呆立在柜内。
雨亭缓过气来,大声喝道:“你是人,是鬼?”
“哥,我爱你……”风铃带着哭音说。
雨亭冲出房间,冲出院门,冲到街上,他用手机报了警。
约摸七八分钟的功夫,警车来了,下来两个警察。
雨亭迎了上去,简单说明了情况。
警察走进屋内,此时风铃已呆坐椅上,低着头,轻轻地啜泣。
警察把雨亭和风铃带到当地的派出所。
这是一座老式四合院,在二进院的两间屋内,警察分别询问了雨亭和风铃。
警察问雨亭:“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雨亭把身份证递给警察,警察简单翻了翻。
雨亭说:“几个月前,她拿着一本我写的书找到我。”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她怎么会认识你?”
“书的勒口有我的照片和简历,简历上写着我的单位。”
警察又问:“你说她还经常给你打手机骚扰你,她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
雨亭回答:“她第一次见到我,只是说是我的崇拜者,要我在书上签个名,然后向
我要了一张名片。我哪里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谁知道她精神有毛病。”
警察说:“你说她精神有毛病,可是并没有医院的证明,说明她患有精神病呀。”
在另一间屋内。
另一个警察正在询问风铃。
风铃的长发仍然蒙着头,只露出半个脸。
警察问:“你的身份证?”
“身份证丢了。”
“你是哪里人?”
“河南。”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师生,他是我的老师,我非常崇拜他。他的人品很好,我跟他没有那些事……”
“哪些事儿?”
“就是床上的事儿……”风铃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装神弄鬼地吓唬他?”
“我爱他,是一种真爱……”风铃抬起头,眼睛里闪出火花。
警察提高了嗓音:“你这是侵犯人权?你知道吗?!人家有老婆,生活一直很幸福!”
风铃嘴一瞥,“他的老婆是个假老婆,名存实亡,不然为什么躲到那个小院里一个
人住?”
警察问:“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风铃说:“按照弗洛伊德的学说,性压抑就会导致精神疾病,精神病人和天才就有
一步之遥。”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丈夫?”
“又有又没有。 ”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到底有没有?”
“那就没有吧。 ”
警察严肃地说:“因为考虑到你是初犯,我们给你一个机会,你向雨亭同志道个歉,
然后我们可以放你出去,但是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们就不客气了,采取收容等措施。”
风铃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搓弄着衣角。
当着两个警察和雨亭,风铃按照警察的意思向雨亭叙了一遍。
“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打手机干扰你了,也不再到你的工作单位去了。”风铃小声地
说,声音显得悲凉。
雨亭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实际上为风铃刚才在警察和他面前,坦言她与雨亭之
间没有发生任何越轨的事情时,雨亭心里便涌起一种悲悯之情。 这个小女子内心深处是
善良的,她是一个病人,一个弱女子,她在情感的轨迹中曾出过轨,曾受过严重的伤害,
因此才导致她精神染疾,才变成这般模样。但是雨亭从心里来说不愿再见到这个伤痕累
累的女子,他也实在太忙,不愿受社会责任之疚,来挽救这个可怜的女子。
雨亭又回到这个凄清的小院,想起刚才在大衣柜内看到风铃的情景,他实实在在感
到恐怖;这倒不是因为风铃举着一把刀面对着他,也不是因为风铃端着一支手枪抵住他
的胸口。而是因为这太出乎意料了,她怎么竟然躲在这大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