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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难得!”皇帝用汉语对雍亲王说,“要好好教导。”
“是!”雍亲王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学过天算没有?”皇帝又问弘历。
“这是圣学。孙儿想学,阿玛说,过两年,现在学还早,不能领悟圣学的精微。”
这是雍亲王教导过的。皇帝长于天算之学下过几十年的工夫,所以尊称为“圣学”。又料定皇帝必会垂问,所以预先想好这段很得体,而又能掩饰弘历未习天算之短的话,故他记熟了,等皇帝问到时回奏。如今果然用上了!
“天算之学虽然精微,应该从浅处学起。”皇帝指着胤禄说,“你十六叔从我学过,让他教你!”
“是!”弘历转脸问胤禄,“十六叔肯教侄儿吗?”
“当然!只要你肯学。”
“十六叔,还得教侄儿学火器。”
原来胤禄对西洋枪炮,亦颇精通。一个月之中,总有一半的日子在打靶,所以每逢行围,所获必多。“十六阿哥是神枪手”,禁军中无不如此称颂,弘历亦听过这话,十分向往,此时乘机提出请求。
“我教你当然可以。不过火器看距离,算准头,非精通西洋算学不可。要你肯上劲学天算,火器才会打得好!”
“是!侄儿一定用心学。”
“那可得挑个日子拜老师!”雍亲王乘机笼络,“弘历,你这会儿就给十六叔先磕头认了老师。”
“是!”弘历转身朝胤禄面前跪下。
“这可怎么说呢?”德妃在一旁笑道,“十六阿哥的天算,是皇上亲自教的。这会儿宝宝认十六阿哥是师傅,算起来皇上不成了宝宝的太老师了吗?”
“其实我倒也可以收个小徒弟!”皇帝向德妃说道,“把弘历带回去,就住在你那里好了!”
听这一说,雍亲王赶紧陪笑道:“他哪里配称皇上的小徒弟,皇上的小书童罢了!弘历,还不谢恩?”
弘历也知道该谢恩,便退后两步,站到雍亲王身后,父子俩双双拜了下去,只听皇帝说道:“起来,起来!倒是弘历该给太太磕个头,好多疼疼你。”
旗人称祖母叫太太,弘历便又跪在德妃面前磕头。雍亲王也得行礼,但虽是生母,亦分嫡庶。此时不能像给皇帝、皇后那样行大礼,只是双腿一屈,请个安而已。
第三章连中三元(1)
过了皇帝的万寿,抚远大将军胤祯回任了。仍如当初迎接那样,朝阳门外,冠盖云集,恭送如仪。
爱子回京,将近半年,而德妃却只见过十来面。尤其是行期已定的那几天,胤祯的公务极繁,德妃想找个机会说几句母子之间的私话,都找不到机会,因而不免抑郁不欢。亏得弘历善解人意,看到祖母面无笑容,若有所思时,总是没话找话地为祖母解闷,必得等德妃开颜一笑才罢。这天是宜妃来串门子,弘历很懂规矩,替这位庶祖母行了礼,回明德妃,带着哈哈珠子到“乾东五所”未成年皇子所住之处,去找“二十一叔”胤禧习射。
望着他的背影,宜妃忽然叹口气说:“这孩子倒是真不坏!”
“不坏就不坏,你可叹什么气啊?”德妃问说。
宜妃不做声,深沉地摇摇头。这使得德妃越感困惑,怕她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便吩咐宫女回避,好让她开口。
“十四阿哥要有宝宝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
一听这话,德妃自然关切,赶紧问道:“莫非有什么道理?”
“如果十四阿哥有这么一个儿子,皇上就更放心了!”宜妃轻轻说道,“将来两代都有好皇帝。”
“啊!”德妃顿时觉得有些烦躁,却说不出是何道理。
她只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不大对劲,但一时却想不透,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宜妃很厉害,看出这可能是雍亲王谋夺大位的先声,但此事关系极大,再说,毕竟也无确据,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多一个字了。
于是,她自己把话题扯了开去,“又快上热河了!”她说,“去是真想去,可又太累,真不知道去好还是不去好。”
“是啊!”德妃关切地说,“从开春以来,老说你闹病,可得自己保养。”
“大概,”宜妃苦笑道,“也快了!”
“别说这样的话!你比我小得多,着实还有几年舒服日子过呢。”
“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宜妃摇摇头,“一动就气喘,有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就仿佛大限到了,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常受这种刑罚,活着也没有意思。倒是你,将来还有当太后的日子。”
“别说这话!我可从不敢想有那么一天!”
“事情明摆在那里。”宜妃忽然说道,“姊,我求你件事,行不行?”
“说什么求不求?你说就是。”
“到你当了太后,我还不死的话,你放我出去,行不行?”
“怎么叫放你出去?”德妃笑道,“我也没有那个权。”
“我是真心求你!”宜妃很认真地,“九阿哥人很聪明,就是不大安分,我实在不放心,我得看着他!”
“原来是疼小儿子!”
“你不也疼小儿子吗?”宜妃又问,“德妃,你答应我吧!”
看她这样郑重其事,德妃不忍推辞,可也不便真个以未来的太后自居,只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果然十四阿哥有那份造化,你知道的,他为人厚道,很敬重长辈的!”
“这就是了!”宜妃笑嘻嘻地,“有你这句话,我才能放心。”
德妃始终在困惑,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未来的事,看得那么急?而况这是根本不必预先要求的事,果真自己当了太后,他说要九阿哥奉迎母妃到府怡养,自己还能不许吗?
这一回随驾到热河的妃嫔、皇子、王妃,人数特多,弘历是少数准许随行的皇孙之一。到了避暑山庄,皇帝指定万壑松风为几个皇孙读书之处。
这万壑松风是读书的好地方,尤其宜于年轻人住。因为据冈背湖,一面是数百株枝叶茂盛的黑皮松,一面是险峻的岩壁。下面临湖有个亭子,名为晴碧亭,皇帝常常泊舟于此,步行百余步石级,来看孩儿的功课。
这天黄昏,弘历正在冈上闲眺,忽然发现御舟已近晴碧亭,他心里正在默忆皇帝亲自讲授的一篇《爱莲说》,自觉只字不误,如果能有机会在祖父面前背诵一遍,必蒙嘉奖,恰好御驾到达,自然迫不及待地要去迎驾。
于是舍正路不由,自险峻的岩壁,攀缘而下,看得准,踏得稳,像猿猴似的连蹦带跳,速度极快。
在晴碧亭畔的皇帝,看得大为惊心,急急喊道:“别跳,别跳!当心摔着!”
到底只有十二岁,冲劲有,要收住却很难,弘历还是顺着势子到了冈下,喘着气笑,很吃力地喊一声:“爷爷!”往地下一跪。
“你这孩子!”皇帝呵斥,“怎么不知道轻重!”
“急于见爷爷。这么走,快一点儿。”弘历又说,“下次不敢了。”
既然自己知错,皇帝亦就不再责备,说一句:“跟我来!”
皇帝就在晴碧亭中小憩。随扈的太监摆上茶果,皇帝抓了一把糖莲子在手里,还有话说。
“莲字是平声还是仄声?”
由这一问,弘历知道要考他了。题目当然是由浅入深,所以他不敢轻忽,明知脱口可答,仍旧想一想,以防万一的错误。
“是下平声。”
“在哪一音?”
“一先。”
“莲跟荷,是不是一个字?”
题目一下子很深了。弘历想了一会儿,方始答说:“是一个字,可也不是一个字。”
皇帝笑了,“你倒说道理我听。”他又加上限制,“先说,何以是一个字?”
“原是北方人,以莲为荷。后来就不分了,荷花就是莲花,莲花就是荷花。”
“这个说法不怎么透彻!”皇帝又问,“你再说,莲跟荷的分别。”
由于皇帝有不太满意的表示,最争强好胜的弘历便精神抖擞地说:“《尔雅》上说:‘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葭、其本密、其华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照此说来,荷是总称,荷的每个部分,都有专门的名称,莲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好!”这一次皇帝满意了,“那么,莲是哪一部分呢?”
“莲蓬。”弘历很快地说,“剥去花瓣就看到莲子。”
“莲子呢?叫什么?”
“‘其中的’,的就是莲子;‘的中薏’,薏就是莲心。”
“莲与荷既可通用,又不可通用。哪些是不可通用的,试举例以明之!”
“是!”弘历想了一下,“譬如‘莲房’,决不能叫荷房;‘负荷’,决不能叫‘负莲’。”
这样解释并不算太圆满,但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孩子,皇帝觉得已是非常之难能可贵了,又何忍再作苛求。
不过,他也没有嘉奖,只问:“你的火器练得怎么样了?”
第三章连中三元(2)
弘历颇为失望,因为他自觉莲与荷的区别,已说得再清楚不过,谁知皇帝仍有不甚许可之意,不知是何缘故?因此,对于火器虽自以为极有把握,却不敢说一句满话,只这样回答:“正跟十六叔在学。”
“上次我看你三枪之中,只能中一个红心。如今可有长进?”
“回爷爷,如今已不打死鹄子了!”
“那么打什么呢?”
“打活的。”
“活的打什么?”
“不拘什么,”弘历答说,“只要看见飞的、走的,能打的地方都打。”
“喔!”皇帝颇为诧异,“照这样说!你打火器,已经很好了。”
“孙儿不敢说。”
皇帝忽然动了兴致,“我倒要考考你?”他喊一声,“来啊!”
于是御前侍卫六保,疾趋上前,躬着腰静静待命。
“取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