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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忽然起了一道霹雳,以真马上惊恐地反驳道:“你胡说!阿远才不会!”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会清楚的。你自己想想很多事为什么这么巧,远哥他一直在耍你,他报完仇了,就把你给甩了!可笑你还痴情地等着他,远哥怎么会要你这么个东西!”
“不……”以真感觉心跳骤然加快,他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你胸前那个东西是远哥跟你的结婚戒指吧?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去验一下你戒指的真假,自然就知道了。至于他跟你有什么仇,我只知道是血海深仇,你只有自己去问他了。你若不信,明天你去验一下你的戒指,就自然有答案了。”怜幸胸有成竹地说。
以真只感觉自己要被掏空了。身体在急速地下坠,头晕恶心。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对怜幸说:“我不相信你的话,不相信……阿远是真心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以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越夜。出了门,他就吐了起来,一边吐,口中还一边说:“我不相信……不相信……”
当林以真站在珠宝柜台边的时候,他觉得一颗心揪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本来不想来,他觉得那些话不过是林怜幸报复他的又一个手段,他根本没必要挂怀,更没必要去怀疑阿远。但他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乱,他几乎无法呼吸下去。如果阿远对他的爱是假的……
“请问……要鉴定这样一颗钻石要花多少钱。”
“这样的?这样大小的,如果要鉴定证书的话需要五千块钱。但是……你这个是假的,不用鉴定了。”
只有一句话,短短的一句,就断绝了林以真所有的活路。
“是假的……是假的……”林以真默默地接过那枚戒指,将它重新戴到脖子上。那颗石头好冰,好象将以真心脏的那最后一丝温暖都吸干了。以真一直将那个渺茫的三年之约当成活下去的动力,为了三年后能见阿远,他不怕被公开受辱录像,他不怕被无辜地关进监狱,他不怕林怜幸的各种手段,因为……因为他以为三年后可以见到爱人,因为他以为这个世上有人爱他……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付出全部的人是他,受骗的也是他。
朱思远……他指使人轮暴自己?他在花烛夜播放那段录象然后再殴打折辱他?他明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还要自己来证明清白?他和怜幸联手将自己送进监狱?这些……才是真相?
走在正午的街头,林以真泪流满面。全部的爱全部的心都给了那人,他却从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要欺骗自己。将自己的心骗了去,随意地煎炒烹炸,而自己竟然还傻傻地巴望他回来呢。他林以真也只有那一颗心啊,一样的柔软,一样的脆弱,怎经得起他的刀砍斧剁啊……
“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以真喃喃道。他仿佛看见自己剖开了胸膛,捧着一颗火热颤抖的心脏递给了朱思远。朱思远接过了那颗心,将它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烂,以真感觉好疼,好疼……
林以真终于病倒了。这一病来势非常凶险,才几天的功夫,就面白如纸,唇青如靛了。清醒的时候,他会默默地流泪,而不多时,便会昏沉过去。雷妈妈像照顾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着他,而事实上,在她的意识里,以真就是她的游子雷霆。
雷妈妈请了社区里的大夫来为以真诊治,大夫初步认为是胃癌,建议以真到大医院去确诊。以真听了只感觉心灰意冷,林以真果然要为这场感情陪了命去。朱思远这下该满意了吧?不管有什么仇怨,自己这一死,总能和他了断了。以真并没有听大夫的话去医治,反而连药都懒得吃了。
这天,以真从昏睡中醒来,他睁开眼,看见雷妈妈呆呆地坐在他的床前。他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老人的脸。雷妈妈忽然哭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地哭出了声。
“妈妈,您怎么了?”以真无力地问。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啊?我……我好害怕你生病啊……”
妈妈的话让以真心头一酸,如果他走了,妈妈该托付给谁呢?想到这一节,以真像被电击中了一样。他心头暗自愧悔,雷大哥用生命相托,我却只考虑自己的小小忧患,将妈妈独自抛在人世吗?不行,只要以真能活下去,就一定要照顾好妈妈!想到这,以真虚弱的身体仿佛又有了一丝力气,他强打起精神对妈妈说:“妈妈,您去帮小霆炖点汤喝好吗?”雷妈妈一愣,忽然欢喜起来:“孩子,你等着!”
在雷妈妈的照料下,以真的身体又逐渐地有了一丝好转。以真见雷妈妈平时没事就往家里拣些瓶子之类的东西,攒到月底,竟然能卖上一些钱,以真的脑子也活络起来。派传单都是死工资,不如自己也拣些废品来卖。昔日的大才子如今沦落街头扒垃圾桶,林以真也感觉有几分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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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眼看就要尽了,以真的身体也如入秋的花草树木一般在缓慢地枯萎。刚开始,他还强撑着去派传单,但久久在寒风中站立,以真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他辞去了那个活,每天如果精神好些,以真就去街上随便翻翻垃圾桶。他和附近的学校联系上了,学校里面的垃圾他可以有“优先选择权”,每次以真拿着他的口袋和棍子去“淘宝”的时候,看着青春年少的莘莘学子,以真的心里就会浮起一丝难言的酸楚。曾几何时,林以真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胸中有无数的雄才大略,只待有朝一日,得展抱负。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收废品的,偶尔会有学生看他瘦得可怜,会把手中还没喝光的饮料连瓶给他。这种施舍让以真有一丝感动,也有一丝黯淡。
雷妈妈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她仍旧将以真当成死去的雷霆。她的印象中,大儿子是去远方工作,二儿子就每天陪在他身边。以真的身子不好,雷妈妈像疼爱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以真,这份爱让以真觉得既安慰又沉重。他没想到自己病成这样,潦倒至此,竟然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妈妈守在左右,而令以真越来越感到沉重的是自己的身体总不见好,若真有一天自己走了,这糊糊涂涂的妈妈可怎么办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以真慢慢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初时闻到那些腐败变质的垃圾,以真脆弱的胃会不住地痉挛,可是时间久了,又加上生活所迫,以真对那些微不足道的折磨也就习惯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以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可逆转地衰败,他只是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吃一些止疼药,因为他知道,他的那点积蓄如果去医院治疗的话,恐怕花不了几天就花光了,而他很可能连为自己办后事的钱都没有了。以真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走了,应该尽量给雷妈妈留下一点钱……
眼看年关临近,以真做了一个决定。
年味越来越浓了,越夜里的小弟好多都回家与亲人团聚去了,很多人的家里并不知道他们在做这样羞耻的生意。林怜幸坐在吧台边,想着心事。
坤哥过年没时间陪他,他也不在乎,但每逢佳节的那种闷闷郁郁心痛却让他无法排解。大年二十八喜气洋洋的下午,林怜幸却坐在吧台后喝着闷酒。
这几个月,他总是会想起林以真,想到他时,那种嫉恨的感觉好象变淡了,而且,他还有好几次梦到自己窝在林以真的怀抱里,说实话,他有点沉溺在那个怀抱里了。
林怜幸眼前一花,他忽然看见以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他吧?
自从上次怜幸将实情告诉以真,以真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他们俩便再没见面。年根底下,他来干什么?怜幸心里微微一紧。
比上一次见他又清瘦了些,脸色也不好,怜幸虽然知道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真的见到他这样,怜幸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幸灾乐祸。
“怜幸!”清越的声音传来,怜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z
两个人又来到上次的座位,这一次,怜幸也点了一杯青梅无恨。以真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要喝那么烈的酒,否则伤了胃口后悔就晚了。”
怜幸不在乎地一笑,但那青梅无恨喝在嘴里的滋味似乎比烈酒要可口得多。
“有什么事吗?”毕竟与以真有过那样深的嫌隙,怜幸的口气还是有些生硬。
“我有些事要拜托你,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过年。”y
怜幸以前过年,也不过是和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男孩子一起安稳地睡上一天——如果晚上老板不喝醉来骚扰他的话。如今,听以真说要请他回家去过年,他心里被轻轻地触动了。
见怜幸有点犹豫,以真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家里只有我和一个神智有点不清的妈妈,我希望大年三十能看见你。”
看着以真的背影,怜幸犹豫了一下,捡起了那张纸。b
大年三十那天,以真很早就起来了。他今天格外开心,身体感觉也还不错。雷妈妈说今天晚上包三鲜馅的饺子,所以一早上就让以真坐着剥虾仁。
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以真的嘴角浮起一层安静的笑容。他一直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去年的春节,不去想那些曾经的甜蜜。现在这样——很好。
中午的时候,小屋响起了敲门声,以真打开门,他看见怜幸拎着两盒点心站在门口。
“我知道你会来的。”以真让怜幸进来,并把怜幸介绍给雷妈妈。g
“妈妈,这是我弟弟,就像亲弟弟一样哦。”听以真这么说,雷妈妈拉过怜幸的手左看右看的,边看边说:“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以后可得常来我们家玩!”说着,就张罗着给怜幸倒茶拿茶点。怜幸的眼眶微微有点发红,从未尝过母爱滋味的他一下子就着迷了。
晚上,以真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怜幸为以真打下手。这样相似的场景将以真的心刺得生疼,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没有用的事。以真的厨艺一向不错,吃得怜幸很开心,他还厚着脸皮说饭菜好吃有他的功劳。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床上包饺子,电视里唱歌跳舞也演得正为热闹。怜幸哪里干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