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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急回头,是关关。
小姑娘抱着双臂倚在门边,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否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天来为何一直内力全无?”
戚少商道:“愿听姑娘指教!”
关关又道:“因为大哥不愿让你恢复!你身上的蝠毒虽解,却又中了另一种毒,那毒,便是大哥亲手给你下的!”
戚少商心中略略一惊,不动声色地道:“姑娘告诉我这些,不知有何用意?”
关关盯着他道:“我想跟戚大侠你做个交易。你如肯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解了你的毒,恢复你的内力,救你出这见鬼的林子去!”
戚少商道:“什么事?”
关关缓缓道:“助我一臂之力,夺得一艘货船!详情你不需知晓,但听我吩咐便可!”
戚少商略一思索,笑道:“这个交易听起来不错,我答应了!”
关关紧接道:“戚大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戚少商笑道:“正如姑娘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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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对林中路径了如指掌,二人出林南行至宛湖边,沿着湖岸往东疾走。天穹中阴霾密布,不见星月,似有大雨将至。宛湖边上夜风劲烈,但闻得湖水击拍河岸,訇訇作响。远远的水天之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稀疏渔火。
绕过一丛矮林,关关忽然停步,面色一凝。
戚少商低声道:“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此处必然刚刚经历恶斗!”
关关沉吟道:“小心点,正事要紧,闲事休管,跟我来!”
方自举步,身后的戚少商忽然出手,扣住了她脉门低喝道:“慢着!”
关关一惊,怒道:“你干什么?”
戚少商道:“戚某不想再淌无缘无故的浑水,还请姑娘将此行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关关变色道:“在林中你岂非已答应助我夺船?怎能出尔反尔?”
戚少商淡淡道:“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关关骂道:“什么大侠!分明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专长胁迫小姑娘的无赖!”
戚少商笑道:“谁说大侠便不能耍赖?何况戚某从不以大侠自况,这‘大侠‘二字,明明是姑娘你一个劲要栽到戚某头上来!”
关关又气又急,偏生挣脱不得,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诉你!今晚傅宗书与高唐侯将在宛湖中进行五万两黄金的交易!消息在江湖之中泄了开去,一时群豪毕集,都打算将金子收归囊中!本姑娘听着好玩,亦想插上一脚,因此找了你戚?大?侠来作帮手!这下够清楚的了罢!”
戚少商嘿嘿一笑,道:“恐怕想要插上一脚的人并非关关姑娘你,而是他顾惜朝罢?”
关关面色猛地一白,还未开言,身后的萧萧草木中突有一条人影扑出,烈啸声起,竹杖向戚少商眉心急点而至!
袭击来得太快,戚少商无暇拔剑,一脚将关关踢开,向侧翻倒奋身疾滚丈余,方纵身跳起,那杖如影随形,又到眼前,连续七星急点!戚少商无奈往后暴退,右足蓦地撞上地下石碑,间不容发之际扭身移步,险险避过一招,那杖尾擦过他身侧戳中碑体,白石应声碎裂!
戚少商倒吸凉气,退开数步,一声龙吟长剑脱鞘。
那人却并未再次动手,竹杖点地,嘿嘿笑道:“戚大侠果然好本事呐!”
戚少商背心汗湿,暗自戒备,口中道:“阁下的杖法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之至!”
那人还未答话,一边的关关忽跺脚叫道:“爹爹!怎么不打了?替女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背信弃义的混帐啊!”
戚少商闻言一愕,却听那人斥道:“放肆!岂能如此无礼!”转向戚少商笑道:“小丫头的胡言乱语,戚大侠休得放在心上!此处非谈话之地,请随老汉来!”
那关老汉武功卓绝,却竟然是个跛子,拄着竹杖一瘸一拐来到湖边,自苇草间拖出一条单桅小渔船,关氏父女一跃而上。戚少商忽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道:“前辈姓关,这手杖法少有可匹敌者,莫不是昔年威名赫赫、豪杰敬仰的东京禁军水军的‘白露横江’关文胜关总教习?”关老汉一怔,微微抬头,淡然一笑道:“好些年了,连老汉自己也忘了这曾经的虚名,不想戚大侠居然还记着!”戚少商肃然道:“竟在此地得遇关前辈,真是晚辈三生之幸!”
三人入得舱去,关关不情不愿地端出酒菜,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嘟着嘴坐在一旁。戚少商早已饥肠辘辘,见了吃食自然大喜过望。那关老汉素来也是个爱酒的,两人三杯一碰,数语一交,酒酣耳热,竟已然伯父贤侄地称呼起来。关关忍不住叫道:“爹爹!这人有什么好!你如此待他!却不曾听你这般夸过顾大哥!”关老汉双眼一翻道:“丫头片子懂什么!戚贤侄这才叫英雄豪侠,青年俊杰,你那顾大哥跟他比起来,可还差了不止一截呢!”
第八章
关关哼了一声,道:“不知诚信为何物的家伙,也能称英雄豪侠?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关老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能欺之以方的君子,不足道也!你的阴谋诡计对付他又岂能得逞?”
关关冷笑道:“我这样便是耍阴谋,搞诡计?当初他鬼鬼祟祟跟着大哥入林子去,倒是高兴煞了一群蝙蝠!”
关老汉不以为然地道:“那还不得怪你那顾大哥?依他素日行为,怎能怨得他人疑心?”
关关嗤地一声,道:“他岂非早已退出六扇门?又操这份闲心作什么?莫非过腻了江湖流浪的日子,又惦念起当初京城留恋戏蝶、处处风流的生活来了?”
戚少商给她说到在京城的放浪形状,不由得有些讪讪。
不料那关老汉却大摇其头,道:“无知的丫头!忠义之心,哪管得是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至于京城生涯,戚贤侄的所作所为,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仍能保有处子之身,实属不易!称得上是风流而不下流的真名士哇!”
这一番话说得戚少商大窘,只是埋头吃菜,心中却是奇怪这老头怎么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关关怒极,不屑地道:“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这种男人,最不希罕!顾大哥洁身自好,对亡妻痴情一片,那才值得人敬慕!”
关老汉板起脸斥道:“好不晓事!成天对着你那顾大哥花痴,岂不闻江湖传言,‘嫁人当嫁戚少商’?”
关关一愣,随即笑道:“可怜毁诺城中人,一等便是五年整!”
此话一出,连关老汉也不由忍俊不禁,父女二人一齐笑望过来,戚少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作不得半声。
关老汉嘿嘿笑道:“贤侄的心思,老汉我也是能明白的!想当年,我关文胜……唉唉!不提了!总之,这娶老婆啊,可千万别娶漂亮的!”
戚少商一愕,那老汉已道:“大凡女人,一旦漂亮,便不温柔,侥幸温柔了,必不聪明,万一聪明了,肯定有欠贤惠!”
戚少商正觉有理,关关忽道:“爹爹你纯胡说!顾大哥的亡妻晚晴小姐,便是一个又漂亮,又温柔,又聪明,又贤惠的女子!”
她提起傅晚晴,不由得戚少商不点头,却听关老汉嘿然道:“丫头你说得一点不错!最可悲的便是如此!一个女人如恰巧生得秀外慧中完美无缺,那她便不得长寿啊!”一掌拍在戚少商的肩头,叹道:“贤侄呐!我这女儿,姿色中等,不太温柔,只有一点小聪明,家务活马马虎虎,可以说是什么都好,只可惜太死心眼儿,不然,老汉非将她嫁给贤侄不可!”
戚少商只得唯唯强笑。关关跺脚怒道:“爹爹!都这时辰了,你还尽在这胡说!”
关老汉掀开舱帘望了一眼,笑道:“放心!误不了事!方才见戚贤侄上船形状,水性必是不错的!”将桌上剩余的酒饮尽了,掀开舱板,取出几袭黑衣并数把锋利的钩形兵刃与弓箭等物,道:“贤侄,湖上搏击,最好穿上黑油绸的水靠,这兵刃唤作分水钩,系于臂上,在水下既可攻击对手,又能附着在船身,甚是好用。这弓箭你也拿着,到时自有用处!”
戚少商依言接过,略一迟疑,道:“关伯父,小侄有句话,不知……?”
关老汉摆手道:“我知你想问什么,好罢,我便将详情说与你听。”
“傅宗书遭革回乡,他多年来在朝野之中培植而成的势力却依然不容小觑,皇帝对他亦仍存有眷恋之情,因此各方均不敢对之有任何妄动,但持观望之态。傅宗书为了重返朝堂,亦是使着浑身的解数。那高唐侯庄臣,与京中王侯高官来往密切,素有过人之能,傅宗书便以黄金五万为酬,托他斡旋活动,定于今晚宛湖之中交易。风声外泄,吸引了这宛湖附近的各路好汉豪强,准备劫取这五万两巨金!”
关关插口道:“不义之财,不取伤廉!顾大哥与傅老贼之间,本有仇隙,又岂能错过?自然也要参与其中的!”
关老汉道:“不错!顾惜朝这孩子,毕竟不比寻常!来此不足一年,宛湖三大帮之一的腾蛟帮帮主江临便与他推心置腹,倾心相交,此番更以全帮之力助其夺金!他手里握了腾蛟帮这股实力,对群豪或以利诱,或以武挟,妙语纵横,连削带打,另两派龙游帮与飞鱼帮均在他手底铩羽而归,短短时间之内便已控制了局势!这份能耐,老汉亦是不得不服!”
戚少商只听得连连点头,顾惜朝的手段,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关老汉忽叹了一声,道:“不过这孩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定计劫下这巨额黄金,无非为破坏傅庄之间的交易,但却不想以利合者,必以利分,一旦黄金到手,他又将如何掌控这宛湖群豪?便是将混乱局面控制住了,又如何应付虎视已久的龙游、飞鱼两帮?傅宗书亦必不会轻易放过他!”
戚少商沉吟道:“莫非他另有图谋?”
关老汉道:“说实在话,这年轻人的想法,老汉我亦是无法猜透,思来想去,为稳妥起见,才下了这横插一杠的决心,一来可让我这傻丫头宽心,二来也算是报答腾蛟帮江帮主多年来的照顾之情。只因人手单薄,才拖了贤侄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