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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染--人体素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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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缺钱,这一屋子的书啊CD啊,”蒋雷指指琴盒,“还这把吉他,你怎么不卖?”

“怎么不卖?”吴桐笑道:“早问过了,根本不值钱,这一屋子东西零七八碎地连100块也卖不到。至于这个吉他,”他低低叹了口气,“吉他不是我的,总得还给他……”

说到这儿,两人都没有话了,蒋雷拉起被子催吴桐躺下。两人就这么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大眼瞪小眼地呆着,直到蒋雷临时接了手机要回去赶活。

“走了,你歇着吧。药桌上呢,记着吃。”蒋雷挥挥手,正要迈出门去,却忽然折返了回来。

“还有事?”

“今天你睡觉的时候,我用你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蒋雷笑得颇带点得意之色。吴桐不语,只是盯着他,“明天给你电话,走了啊。”

吴桐这一觉翻来覆去地直睡到了转天晚上,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三四个未接来电。匆匆冲了个澡,刚拎起床上的棉服,一个不小心竟把床头柜上的药瓶扫到了地上。盯了那药瓶半晌,吴桐弯腰拾起,按照说明倒了两片在嘴里后,便把剩下的药一股脑的顺窗户扔了出去。

在这片儿已经住了将近5年,吴桐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车站旁边有一个隐蔽的小公园,冬天一过8点,找伴儿的、找乐子的,都往那儿钻。吴桐还见过专门做一个小时车奔那儿的主儿呢。

公园并不大,但白天也是要卖票的,晚上一过8点就关门。吴桐熟门熟路的绕过马路,从花坛上趟过去,一低头,就从一截弯曲的栏杆中间钻了进去。

这时已过了9点,公园里的灯早就关了,周围一片漆黑,月光映衬着树影恫恫,阴森诡异。吴桐顺着小路走了没几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便闪了出来。借着月光,吴桐能清楚看见他的那玩意儿露在裤链外头。“哎,叼叼哥们这个!”那男的用手Yin亵地摸了摸,又冲吴桐腆了腆肚子。

“100!”

“X你妈,这么贵?”

吴桐不再理他,向前走去。那男的忙一把拉住吴桐胳膊,骂骂咧咧地递了张百元大钞过来。

“快点,MD,快点!”那男的拿手使劲拽住吴桐的头发,吴桐正要张嘴含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操,磨蹭什么那你?”

吴桐犹豫了片刻,站起推开那男的,“等会。”手机上只是短短几个字的短信:我在你家门口。

“X你妈,你TM拿了钱不办事啊!”那男的正要伸手去揪吴桐,却见吴桐扔了张一百的过来,冷冷地道:“今天不做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X你妈X,我X@%%……”

毫不理会那男人的污言秽语,吴桐加快了脚步,直跑出了公园。

11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吴桐不由得呼呼直喘,额上也见了汗。楼洞里一片黑暗,窗前堆满了杂物,横七竖八挡了个严实。吴桐眯了眯眼睛,轻轻叫了一嗓子,却没人回答。正要反身下楼再看看,却被人在肩上来了一下,唬得他猛地转过身子,大叫出来。

“叫这么大声不怕邻居出来?”蒋雷笑道。

吴桐瞪着他,真想一脚踹过去,好在还是忍住了,走上几步掏出钥匙开了门。“你躲哪呢?吱个声会不会?”

蒋雷长长地打了哈欠,把手里的外套扔在了地上,“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这楼还积煤球啊。我看上面有块放大白菜的地方还干净点,在那儿倚了会。”

吴桐心里涌上一股奇异之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人说话的态度竟如多年好友一般。虽觉怪异,但他嘴上还是顺着说道:“你就这么困?”说着又指指蒋雷那件背部黑了一大块的外套,道:“拿这个垫着坐?”

蒋雷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却还是回了句:“操,你一天一夜不睡试试,我走着都TM要着了!”

吴桐并未答话,他几天没挨枕头的日子也有过,只是没必要非说出来。拎起蒋雷那件外套扔在椅子上,吴桐转脸看时,蒋雷已经呈大字型趴在了床上,脸深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脱下身上的棉服盖在蒋雷的脚上,吴桐拉下了灯绳,屋里刹时一片黑暗,只余了路灯的光透过布帘子薄薄地打了进来,在蒋雷的背上映出了方形光晕。吴桐的头靠在椅背上,脑中一时纷杂烦乱,一时却又空空如也。

“……我还以为你晚上不能出去。”静谧中,蒋雷的声音格外清晰,倒让发呆的吴桐一时反应不急,下意识地应了句:“晚上不能出去?”

“你不是说不能太晚回家。”蒋雷忽地翻过身来,带起了窗帘一角,灯光直铺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清清楚楚地显露在吴桐面前,让吴桐胸口一窒,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好半天才决定实话实说,对这个人自己好像没法子说谎了。“没钱了,”吴桐自嘲地一笑:“我总不能饿死。”话一出口就如同刹不住闸般,源源不断地从吴桐嘴里涌了出来:“谁TM愿意这么着,可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我能干什么?”

“退学?”

“开除!好像是说我违反校内纪律吧,实际上是因为有伤风化!”望了一眼蒋雷,吴桐道:“我听说你爸是教授?我爸没这么厉害,不过也是个老师!教初中的。我就跟他教那儿学校上学。哎,你知道XX镇么?离市区不远,从西站做车也就4个来小时!”

蒋雷抬头平视吴桐的眼,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没去过。”

“我就从那儿长起来的,小学初中都那儿上的,不过我爸想让我高中考出来!”吴桐笑笑道:“可惜我不是那块材料,学习根本不行!”

“你爸是学校老师,还能让你给开除了?”

“就是我爸亲自找的校长,开了我的!”说到这,吴桐沉了好一会,方才接着说道:“我初二的时候,我们那儿开了家琴行,带教吉他。那时候都兴拿把吉他摆摆谱,我就跟风去了两趟。教吉他的姓韩,是个大学本科的,那时候我们那儿大学生还真不多,姓韩的又总穿得特个别,勾得那帮女生一窝窝地往琴行扎。”见蒋雷盯着自己,吴桐笑了起来,呼噜了一把头发,又道:“反正那么一来二去的,就和他好上了。为这个,还专门磨着报了吉他班,学了两年,就TM这个水平,”说着努努嘴,指着地下的吉他盒,“这个就是他的。”

“让你们学校发现了?”

“让他爸瞧见了!背着他找我爸去了!之后就是闹,往死里打我,打得我那阵子一弯腰鼻子就疼,太阳|穴嗡嗡的!”吴桐轻道:“后来,我钻了个空儿找他去了,跟他说,咱们走得了,到市里来。我问他:你不是想玩乐队吗?我跟你走,要不你以后就甭惦记我了。”

“他带你走了!”

“嗯,不过才来没几天,就给警察逮回去了……”

蒋雷已坐到了床沿,听到这儿拍拍吴桐的肩,打断他说:“歇会?”

“没事了,说出来完了。”深深呼了一口气,吴桐续道:“我那时不满16岁,被逮回家才知道我爸报了案,好像是诱拐还是什么的?我闹了两天,闹得天翻地覆的。最后我爸打累了,指着我鼻子问我,铁了心吗?我说铁了心了。结果他第二天就撤案去了,回来跟我说以后别进这个家门了,我还有你弟,不能跟你一个德行。”吴桐指指自己心口,道:“看这儿,临走那天,韩少迪他爸但凡手里有把刀,估计就冲这儿来了。韩少迪可是他家独子,被我弄得从那儿呆不下去了,厂里研究所的工作也完了。”

“他死了?”

“嗯。”

“怎么死的?”

“自个撞汽车死的。”

“自杀?”

“不是,怎么能自杀?”吴桐笑起来,“他靠撞车讹钱,那次没掌握好,一个不小心就完了。死了也白死,一分钱没赔。”

蒋雷皱起眉头,问:“他好歹也是个本科生,怎么非这么着。”

吴桐把下巴搁在椅背上,垂下眼,缓缓道:“我弄不明白那些,到这会也不明白。我记得让我爸撤了案啊,怎么给他留了个案底呢?结果没地方要他,他找了些朋友混乐队,混没几天就混上了吸粉,吸爽了就跟这儿听CD。后来实在弄不来钱了,就想歪的。偷抢他不行,被人打了几次老实了,就学人靠讹钱混着。然后,……反正就那么完了。”

“所以你……”

“他死的时候我18还是19吧,我也忘了!我之前一直跟工地打工,焊活儿就从那儿学的。”轻轻用脚碰了碰琴盒,吴桐低声道:“他死那会儿,我实在没钱了,就等着工地发钱。结果工头跑了,我坐屋子里猜房东得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尸体。后来一琢磨,房东人不错,死人屋里太晦气了,就跑出去了,钻一公园里等死。正好来个男的让我给他吹,我就说,行啊,给我50就干……”

蒋雷听到这儿,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说什么也不过是泛泛的安慰之话。两人互望了片刻,蒋雷忽然一把撩起叠得好好的被子,道:“睡觉吧。”

吴桐一言不发,脱得只剩了内裤便钻了进去,紧靠着蒋雷平躺了下来。

“我靠,脱得这样不冷吗你?今儿晚上可是零下!”蒋雷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也不停闲,也脱个干净,挨着吴桐躺了下来。

吴桐的呼吸轻轻浅浅地喷在蒋雷耳边,蒋雷却毫无兴奋之情,探出手来摸了摸吴桐的额头,“不烧了,你就别作了!”(别作了:别折腾了的意思。)

“蒋雷,”吴桐沉默片刻后,忽然道:“其实姓韩的就是个傻X,我也是个傻X,”说到这,他转过头来对着蒋雷的眼睛,正色道:“你也是个傻X!”

“行了,傻X也TM得睡觉,消停睡你的吧!”

吴桐笑出了声,蒋雷的手触到他的脸颊,手指上也被沾得湿漉漉的,“别乱摸我脸,痒死了!”吴桐推开蒋雷。

“活儿赶得差不多了,明儿陪我出去一趟。”蒋雷低声道。

吴桐轻轻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睡了。

12

掀开被子,吴桐翻身起来,抬手把窗帘“哗”地一声整个拉了开来。阳光霎时间直扑了进来,蒋雷“嘟囔”了一声,拽起被子,把整个头都缩了进去。

“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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