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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我想要个抱枕。」淡漠的语气,就好像在超市下订单。
「我是抱枕吗?」黎晨远当即拉下脸。
「你不是,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不等黎晨远反击,杜邦云很快地将话说完,「让人一直重复很烦,最后一次,请记住你的身分。」
仇人,佣人,现在多了一条,抱枕?黎晨远翻了个白眼,别过头。
「戴维让你看的资料,你全看了吗?」翻看完手机里累积的短讯,杜邦云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出门。
「怎样服侍一只大猩猩的资料吗?」黎晨远恶质地带着一丝得意说,「当然。」
其实除了那张工作表,他什么都没看。
杜邦云也不说话,他站定到黎晨远面前,然后毫无预警地,单手提起他的衣领!
「咳!你做什么?!」被吊得气也透不过来,黎晨远一下面无血色。
灼热的嘴唇贴了过来,迟钝的舌头被一蟒蛇似的灵巧物体卷了过去,舌尖缠着舌尖,带茶香味的唾液滑入喉咙,黎晨远反射性地吞咽,也因此蓦然醒悟!
「唔!」挣扎已晚,杜邦云又像以前那样,扣住他的腰,抓住他的手,坚不可摧地压制着他的身体!
「放……」不想被吻,可高温的舌头在口腔里疯狂抢掠着,简直不容他呼吸,与此同时,插进腿间的男人的膝盖,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脑袋空空,脊梁骨发冷的黎晨远,本能地踢蹭着,脚下杜邦云情急扔在地上的文件,被他踩上了一个又一泥印!脏污不堪!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事!
砰!哗啦!
一个极力挣扎后退,一个强横执着地追上前,两人脚步趔趄,一个不留神,竟交缠着摔到餐桌上!
霎时,这仿佛七级大地震般的冲击,让原本端整的杯盘一片狼藉!从桌角淅浙沥沥淋下的酱油汁,不仅弄脏厂杜邦云的皮鞋,亦让那份看来挺重要的文件,彻底地没了回天之力。
「呼喝,呼喝……」黎晨远急促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着杜邦云的衣襟,如果不是那只「豪猪」太重,他一定会狠狠地把他扔出去!
「当初应该学柔道的,不知道现在去报名,会不会太晚?」
在彼此僵持的空隙,黎晨远怨尤地想着,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压死人了……猪!」
再不起来,就要叫救护车了!
杜邦云一动也不动,他闭着眼睛,轻微喘息着。因为身高差异的关系,黎晨远无法看见他的脸,也就不会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复杂与苦涩。
「一个吻而已,没想到会……」眉头紧蹙,是男人都会经历的尴尬,杜邦云微睁开眼,注视着下巴处,黎晨远像丝绸一样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
「是压抑得太久了吧?」他松开黎晨远,站起来后很快地背过身体,也许真该找个人……他喃喃道,「维多利亚。」
黎晨远听见了那梦呓似的呢喃,诧异地仰起身体,杜邦云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没错,是女人的!
可他不是Gay吗?他身边的女人不全都是幌子吗?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名字出现?
黎晨远茫然了,呆呆地望着杜邦云,难道说……他根本是个异性恋,从头到尾都只是恶作剧吗?!
怎么会……
黎晨远想起飞机上,杜邦云的恶言恶语,心脏愈收愈紧!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扼紧了!
——这就叫「酒后吐真言」?
「浑蛋!」黎晨远像要捏死一只最丑陋的,最让人憎恶的臭虫般,用力地攥紧拳头,骨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骇人的声音。
杜邦云此刻已经走到了电梯前,他头也不回地跨进电梯,那幅急匆匆又缄默的模样,看起来就像逃跑似的。
「敢耍我?!」砰!一拳砸上餐桌,黎晨远气得全身软软绵绵,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牙齿神经质地噬咬着拇指指甲,仿佛那是澎湃燎原的怒火的出口!讨厌被欺骗,讨厌桌子、讨厌地板、讨厌这的一切。
「啊!」黎晨远扯开喉咙,疯狂地叫喊,「杜邦云,你这黄鳝尾巴(又尖又滑),我祖咒你!」
大口地呼吸,宣泻过后的冷静,黎晨远忽然想到,他不是同性恋,对自己而言不是件好事吗?
「对哦,」自言自语着,黎晨远叉开两腿,向后仰的头靠到椅子背上,深茶色眸子出神地凝望着客厅。
好像倒立一般的效果,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反过来了,黎晨远思索着,确切地说,是不受他本人控制的胡思乱想,很多念头冷不防地闪进大脑,更多念头遁隐般的消失,思绪的触角仿佛走进了迷宫,多个急速转弯之后,黎晨远举手投降了。
「总之,他不是GAY……是件好事啦。」黎晨远抬起酸痛的脖子,伸了一个懒腰后,做出结论,「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强暴!」
愣愣地望着地板,过了好一阵子,黎晨远以极细微的,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咕哝,「可是……还是不爽啊!」
☆ ☆ ☆ ☆ ☆
时针移到十二点整,黎晨远抱膝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金色的古典小闹钟,仿佛一到时间那里就有木偶蹦出来似的!
杜邦云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其他任何房间也都没有,黎晨远百无聊赖,或者说,心烦气躁地哼着不知哪国语言的歌曲,开始前前后后地摇晃身体。
没有电话,没有短讯,杜邦云就这么有自信,他不会逃走吗?
嗯……不是有自信,是快活得连姓什么名什么都忘了吧?黎晨远不屑地哼了一声,忿忿地斜睨膝边的被褥和枕头,骂道,「屁个抱枕……要抱去抱你的同类啦,猪!」
松开手臂,气冲冲地跃下床,黎晨远一阵旋风似的穿过走廊,跑进客房,砰地甩上门后,一头栽进那蓝格子的被褥里,拖鞋飞到床尾的盆栽上。
「不管了,不管了,」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嘛。
墨蓝色深邃的天空,东方一角的云霞里,静静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线红得透亮,如同沸腾的溶液,刺目耀眼,花园被照亮了,晨雾降落下来,黎晨远的房间里,那被拖鞋压着的兰花,飘出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来。
「唔……」让黎晨远蓦地睁开眼睛的,不是兰花,不是已照到床尾的灿烂阳光,而是电梯门,那「叮咚」 一声刺激神经的响动。
回来了吗?黎晨远支起身体,努力睁大朦胧的睡眼左寻右找,终于在藤制的衣柜上看到了时钟,九点半!
门外传来毫不顾及他休息的沉重皮鞋声,杜邦云似乎在客厅转来转去,接着大踏步地冲过走廊,闯进他自己的卧房,没多久,他又出来了,喀嚓用力地旋开隔壁客房的门,砰地关上,急匆匆走到这边!
门锁喀嚓嚓响着,黎晨远清醒了大半,可当杜邦云黑着脸,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时,他还是吓到了。
杜邦云的浑身散发的气势,恨不得勒死他似的。
「起来!」杜邦云凶猛地拽起他。
手臂快要被拧断,黎晨远惶惑地叫喊,「痛!放手!发什麽疯啊你!」
「我问你,你给维多利亚吃什麽了?!」杜邦云更用劲地抓住他,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吃、吃什么?」黎晨远二丈摸不到头脑,胳膊偏偏又针扎似的痛,他的眼角溢出泪珠来,「王八蛋!是你自己吃了她吧?」
「呃?」杜邦云一怔。
「你不是整晚都和她在一起吗?你别说,你和她只是在做功课哦!」一个独身男人,一个窈窕女人,「狼」才女貌,干柴烈火,用脚跟想也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啦!黎晨远气忿地想。
「你在说什么?」杜邦云喃喃地问,突然想起,「你到底有没有看戴维给你的资料?」
「什么资料?」黎晨远眨巴着眼睛反问,他已经完全忘记资料的事了。
「维多利亚的资料啊!热带鱼!」杜邦云的嗓门又粗了起来,「蠢货!」
「维多利亚不是女人吗?」黎晨远还没反应过来,「昨晚的宴会……」
「她已经六十七岁了,」杜邦云无力地说。
「六十七岁的女人你也要?不要脸!」黎晨远立刻攻击。
「黎晨远!」杜邦云气得大吼,「你欠揍是不是?!」
耳膜嗡嗡震响,黎晨远单手捂着耳朵,不甘示弱地嚷嚷,「你天亮才回来,谁都会……」
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仔细嗅闻又有一种辛辣和木香,宛如自然清新的海滨花香,黎晨远皱起眉头,他认得这香水,GIORGIO
ARMANI,是男用香水。
没和女人,但还是和男人在一起了吗?黎晨远扭过头,似乎想避开那味道。
「我找男人过夜了。」杜邦云这时坦言道,神情和语气都相当地轻描淡写,「是宴会上某个集团的小开,维多利亚举办的沙龙,年轻男人较多,算了,不谈这个。」
黎晨远也不想谈,他气鼓鼓地咬住嘴唇。
「维多利亚……我是说我的鱼,」杜邦云用力地扳正黎晨远的身体,「到底吃了什么?不只它,其他生物也……」
虽然不情愿,黎晨远还是竭力回想着,昨晚……两、三点钟的时候,他好像起过床?对了,是因为口渴,心情也不爽,就到了厨房……倒酒喝。
酒?朦胧地记得他拿着威士忌酒杯,倚靠着鱼缸喝酒,喝完了,又倒了满满一杯,可后来?
他很困,酒气又冲了上来,他就放下酒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