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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里却暗暗有些狐疑。
他的所为虽然看似不羁,却又有些拘禁,而且不像是产自对天朝的敬畏,更像是他们之中有比他更位高之人在旁。
我懒散地拿起酒杯,借着动作眼光扫了个圈,除了醉意熏染的一帮官员们,倒也没发现其他。
倒真是奇了。我敛眉垂目看着杯中琥珀色澄清的佳酿。
却突然间感觉到一道视线迎面而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我猛地抬头,满眼仍是熟悉的熏醉的脸庞,我隐隐皱了皱眉。
到底是谁?为何要隐瞒身份?
我寻思着,慢慢起身走到使者旁,示意宫人满上酒,然后我朝他举杯,“使者大人远道而来,为两国的修好奔波,实在可敬,本宫敬大人一杯。”
两旁围着他的众官员已经散开,我看着他诚惶诚恐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又命人继续满上,我笑着再次举杯,“之前在贵国承蒙贵国主上盛情款待,本宫实在感激不尽,在此本宫请使者大人代为表达对贵国主上的感激之情。”
再次饮尽,我盯紧他有些飘忽的眼神。
我又亲自拿起酒壶满上,“这第三杯么……”我端起酒杯,“礼尚往来,就算本宫对贵国主上的邀请,我天朝的风情与北狄各有千秋,如果不曾见识倒叫可惜了,还望使者大人代为转达。”
我掩袖饮酒,眼神却在这使者身旁他所带来的低阶官员和侍卫中转了个遍。
饮尽,放下,颔首,转身,自始至终保持着淡雅的笑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笑容掩盖下的惊撼。
面容可以改,身份可以变,气势可以收敛,开始再怎么变,那双异常黑亮的眼眸是改不了的,纯一色的幽亮,黑水晶所致。
淳于泽易,想不到你竟亲自来了。
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黑暗中嶙峋的枝桠,我沉思着。
北狄皇帝乔装跟着送亲队伍进入我天朝,他究竟意欲何为?是利?是险?
宴席上为了不惊扰对方,我没再刻意地打量,只是偶尔感觉到那头射来的目光时我会不着边际地看过去,尔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地与周围人谈笑风生。
也许……我是该会会他。
第二日早朝过后借着给母后请安的机会,我委婉表达了让想单独见一见博辰公主的意思,让母后帮忙安排一番。
母后自然乐的答应。
于是午膳时分我便见到了身着宫装耀眼动人的沁雅。
依旧美丽的脸庞消瘦了许多,明亮的眼眸偶尔闪出淡淡的忧愁,只是面容一直是含笑的,浅浅淡淡,看了却让人心疼。
一顿饭大家都只说了些家常话,不深不浅。
等下人撤了残桌,母后也寻了个理由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我和沁雅对面坐着,各自捧着杯清茶,看着袅袅的烟雾,不语。
半晌,那头轻轻柔柔开口,“你瘦了。”
我一怔,然后笑了开来,玩笑似的说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么,那时的沁雅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次换到她怔了住,然后有些苦笑,“那时的沁雅太天真了,人总是要长大的,都是会变的。”
“变了是好是坏呢?”我也轻叹。
“……或好……或坏……”她说得深深浅浅,低下头去喝茶。
我垂目想了会,终是问道,“沁雅,为什么要来天朝?这里……并不太平。”
她轻笑了下,“我知道。”
“那为什么……?泽易怎么会让你来?他……应该是很疼你的。”
沁雅抬起眼看定我,“因为贤你在这里。正因为这里不太平,所以我才要来。我不来的话我不放心,二哥也不放心。”
我为着这个理由怔忪了好一会,然后转过头看池水碧波,“其实不必的……”
“没什么必不必。来这里是我自己向二哥提出来的,是我甘愿的,贤你无需愧疚。”沁雅的声音非常清定,却让我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沁雅,”我终下定心地转过头问她,“是不是泽易也来了?”
她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定下神来,“就知道瞒不了贤的。不错,二哥来了。”
“他来做什么?”意识到自己问的口气急促,我又缓了缓,“我是说放任北狄那边这样无主管理放心吗?况且他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沁雅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眼神有些幽深,然后她垂下眼眸轻啜了口茶,淡淡说道,“贤,你也变了。”
我心里微惊,然后笑了笑,“是人总会变的。”
“可是你却变得让我感到心痛。”沁雅的话一下打在我的心上,让人半天回不了神,她说,“你已经不相信人了。”
我端起茶杯喝茶以掩饰心里的不安,讪笑着说道,“怎么会,是沁雅你多心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了。”她长叹着仰头看亭外流云飘过,“只是我希望贤你能明白,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我可以以我北狄皇族的血脉起誓。”
我有些震惊,震惊过后却是觉得悲哀。
如果两个人需要以起誓的方式来博取对方的信任那么这种信任也是很薄弱的,况且尊贵而又虚伪的皇族血脉又怎背负得起誓言?就像毓对我说的,就像我对景华说的,都是如此的虚弱以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之后我们都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我决定告退。就在我走出高亭的时候我听见沁雅在我背后轻轻地说,“二哥今天清晨已经走了,他来天朝只是为了来看一眼他所挂念的人,仅是如此而已。”
我仿佛听到一声叹息,不知道是谁的,沉沉地让人喘不过气。在那种沉重下我唯想到的只有逃离,于是没有回头,我径自朝着出口快步离去。
泽易竟真的就这样走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一切让我觉得很恍惚。
之前自己一个劲费心费神揣测他的用意,到头来发觉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我自嘲地笑。
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聪明人。
斜倚着软靠,看着拿在手里的酒杯里晃荡的液体,我有些出神。
这是景明的庆生宴,由于之前一联串事情对景明的打击颇大,出于补偿和稳定人心,父皇下旨摆宴宫中。
本来一切就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个热闹的皇子庆生宴而已,但偏偏因为一个人的参加而让这个宴会有了更特殊的意义,这个人便是沁雅。
博辰公主花落谁家尚未知,这么个宴会明摆着是让公主进一步接触诸皇子,然后在其中挑选出她中意的驸马。
抬起眼瞄了眼对面端坐的景明和他一旁同样端坐的景华,我有些想笑。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花枝招展’么,就像是等待选秀的秀女。
秀女么?我为自己想到的场景扑哧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请您端正自己的言行。”一旁的董大人终于忍不住地出声提醒。
看看他正儿八经的模样,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也坐正了身子,垂目敛眉,摆上一脸淡雅的笑容。
既然他们喜欢看我端正的太子模样,那便让他们看,毕竟我还是那个以德、谦、雅著称的太子景贤。
只是还是奈不住的,斜瞄了眼我下座的景毓。
纵观殿上四位皇子,也只有他一副形骸不羁的样子。好一段日子不见,他的面容更见清艳,浅盈水色的唇,眼眸流转中带着朦胧的迷离,很美却看了让人心痛。
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段时间他身边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尹从月有保护好他么?
我突然觉得很颓然很无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凝了下来。
终究我还是一个失败的哥哥。
苦笑。
博辰公主出现的时候,喧闹的大殿一下寂静下来,众人纷纷停下动作看往那窈窕端庄的身影。
飞云髻,金步摇,云英紫裙,流苏袭肩,环佩玎玲,璎珞成行,行动间流光溢彩。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美人如画,倾人城,倾人国。
我喟叹。
沁雅优雅地依礼一一拜见,自始至终垂着眼眸,温婉的样子。就是向她引见我时也不见她有何异常,只是有礼的一声“博辰见过太子殿下”。
我微笑回礼。
坐回上座,父皇宣了歌舞,殿上重归一片热闹。
我执着酒杯,百无聊赖地扫着歌舞。然后隔着漫舞的彩裙我看到了那人,一直那么淡淡的表情。
被禁闭至今,却看不出一丝颓然和恼意;沁雅与他行礼,他也不见何惊艳之言行。
好一个深藏不露。
有时候我想也许他比我更适合坐上那高高的皇位吧。
可是不得不争,由不得人呐。
他兴许注意到了我的注视,眼神扫了过来,看住我。两厢对峙,我可以看到他黑沉的眼眸一下冻结起来,其中闪烁着冷冷的火焰,是嗜血,是愤怒,是怨恨,是……忧伤?
我怔了下,然后失笑,大概是我喝多了,我怎会在其中看到忧伤?
那头的眼眸在我的笑容下更冷了。
于是我端起酒杯做了个示意,然后慢慢仰头喝下。
也不去看他做何反应,喝是没喝,我撇过头去看莺歌燕舞。
父皇母后离席后没多久我也寻了个理由告退。
该见的人业已见到,该知晓的事业已明白,我实在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景明对沁雅有意。
席上景明看向沁雅的眼神足以让我得出如此结论。
坐在凉亭里,我对月饮酒。
其实只是执酒相望,并没真的饮下。
景明和景华同进退,景明对沁雅有意,如果让沁雅嫁给景华……会怎样?
我嘴角噙笑。
可是沁雅又该如何自处?
她说过无论怎样都不会背叛我,那如果我背叛了她呢?
伸出手,印着月光看起来有些惨白。
这样的身躯里流着什么样的血?是否有温度?是否……还是红色?
我突然很想笑。
于是对月大笑了起来,黑夜中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