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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漂浮不定的感觉很难受,可唐宋却希望这桥永远到不了头。因为在浮桥的尽头处,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经常会在他噩梦中出现的恶魔。
虽然骄阳似火,但寒王脸上的寒冰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一如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晚。
唐宋觉得更冷了,上下牙关也不自觉的开始相互打架。越是走近寒王,那股子寒冷的感觉越是鲜明,中间夹杂着微微的痛感,从已经愈合的下身传来。
但不管唐宋怎么祈求,浮桥还是很快就走到了头。走进凉亭的唐宋脸上露出像上断头台一样的悲壮表情。
“主子,人已经带过来了。”刘总管像仍然闭目养神的王爷禀告完,就退到了软塌后,同时像仍然呆立的唐宋使了个眼色。
唐宋会意,赶忙双膝跪倒,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小人唐宋见过王爷。”
过了半晌,寒王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唐宋只好干跪着,动也不敢动。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寒王才睁开眼睛,双目清明。
瞄了眼跪在眼前的唐宋,寒王面色如一潭深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刚才……笑了?”寒王冰冷的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喜怒。
唐宋一呆,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有此一问。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笑了,所以才让王爷找人带来的吗?这个原因也太怪了点吧?
刘管家见唐宋一脸不得其意的样子,急得在旁边直挤眼,想让唐宋趁机认罪,争取宽大处理。
可尽管刘管家挤眼挤得都快抽筋了,唐宋仍然是一头雾水的跪在那里,完全白费了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最后,刘管家只好假装凶恶的呵斥道:“大胆唐宋,你方才放肆的笑声打扰了王爷的清静,还不快向王爷认罪。”
唐宋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叩首请罪:“请王爷书恕罪,小人不知王爷在此,所以才放声大笑,求王爷饶过小人。”
唐宋这一番话说完,寒王紧皱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反而越皱越紧了。
刘管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可千万别马匹拍在马蹄上,害了唐宋。
“我不生气。”寒王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感受,却愈加让人感到莫名其妙。既然不生气,为什么叫人把唐宋叫过来呢?
“你为什么笑?”过了一会儿,寒王又问,问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人,小人方才想到了一则笑话,一时情不自禁,所以才笑出生来。”唐宋不敢说自己看书看到的,虽然自己拿的不是澜沧阁的书,但是一旦说起来会很难说清楚。
好在寒王并没有点破唐宋小小的谎言,继续问道:“什么故事?”
唐宋不由得又愣住了,心想寒王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问个不停。下意识的抬头,见刘管家轻轻颔首,才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唐宋酝酿了一下,才说道:“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个书生,既懒又穷,整天巴望着能找到一条不费力就能赚钱的法子。有一天他读到一本书,书上说:‘谁得到螳螂捕蝉时遮身的那片树叶,别人就看不见了。’他信以为真,整天在树下抬头寻找。终于,他看到了一只螳螂躲在一片树叶后面,正准备捕捉知了。他连忙把那片树叶摘下来。不料一下子没拿稳,那片树叶掉下来,混在地上的落叶里,再也辨认不出了。他只好把所有的树叶扫回家来,一片一片地试。他把树叶遮住自己的眼睛,问妻子:“你看得见我吗?”妻子总是说:“看得见!”后来,他妻子被他问得烦了,随口答了一声:“看不见!”他高兴坏了,马上带着这片树叶,遮住眼睛去拿人家的东西,结果被人家扭送到衙门去了。”
唐宋说完,刘总管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主子。见寒王虽然面无表情,眉头却舒展开了,不由得放心了不少。
故事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刘总管见机开口道:“主子,这唐宋也不是有意打扰主子清静,这次就先饶过他吧。”
寒王面无表情的想了一会儿,说道:“跟着我吧。”
正暗自祈祷的唐宋听到这句话,没有反应过来。而刘总管已经明白了,感情这次唐宋无意间把王爷哄高兴了,被王爷留在身边伺候。刘总管看着一脸迷茫的唐宋,暗自叹了口气,近身伺候王爷对一心只求安稳的唐宋来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等刘总管把这个消息告诉唐宋,让他又是一阵惶恐。虽然他坚拒,怎奈何命令是王爷下的,岂是刘总管说不去就不去的。
唐宋要去伺候王爷的消息在府中传开,有人眼红羡慕,也有人惶惶不安。唐宋的生活也从此开始不平静起来。
下午唐宋没有去澜沧阁,而是回去准备搬到王爷住的锦霞殿去。
刚回到小屋没多久,刘昱就闻风而来。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怒,完全失了他以往的风度。
“小唐,你不能去。”一进门,刘昱就把唐宋刚叠好的衣服一把扫到了地上。
“大哥,可是这是王爷亲口下的令。”唐宋一看见刘昱,眼泪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我去跟爹爹说,让他去跟王爷求情,一定不会让你去的。”刘昱想起什么似的说到。
“你爹?”唐宋愕然,他从来没听刘昱说过他爹爹的事。
“我爹就是大总管刘洪,他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摸清王爷的脾气。你要去了,说不定哪会儿惹怒了王爷,就把小命丢了。”刘昱说着,就急忙往外冲。
“别,大哥……”唐宋想叫住刘昱,可刘昱动作太快,唐宋跟着跑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他的踪影了。
唐宋讷讷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无言的回到屋里。一边收拾着被刘昱扫到地下的衣服,唐宋心里也在暗暗祈祷,既是希望很渺茫,唐宋也希望刘昱能说动刘管家帮自己求情。
但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时候多。黄昏时,当刘总管阴沉着脸来到自己小屋时,唐宋就觉得没有希望了。
果然,刘总管颇有些不悦的说道:“唐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你也会耍心机,让刘昱那个傻小子帮你求情。要不是我拦着,他现在都冲到王爷跟前去了。”
唐宋猛然抬头,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讷讷的住了口。鼻子酸酸的,眼眶也酸,唐宋死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生怕被刘总管说成是“装可怜”。
刘总管见唐宋一副老实孩子的样子,也不太相信他会怂恿刘昱去向王爷求情,一下子心中的气也顺了些。其实他刚才说的也是气话,从来都是温顺听话的孩子今天不仅第一次顶撞了他,甚至还想去冒犯王爷,怎么能让他不生气。但刘总管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骂完了,见唐宋缩着肩膀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过分了。
想到这里,刘总管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道:“唐宋,以后到了王爷身边,你可一定要机灵点。犯了小错我这把老骨头我还可以挡一挡,如果犯了什么大错,老头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无能为力啊。”
唐宋狠狠的点头,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总算刘总管还是对自己好的。
刘总管等唐宋哭得差不多了,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又不是大姑娘,别整天哭哭啼啼的。时候不早了,走吧。”
唐宋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背起自己没多少东西的小包袱,一步一步的跟着刘总管往锦霞殿去。
经过花园时,唐宋和刘总管被等候已久的王寿拦住了。
王寿见了刘总管有些胆怯,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唐大哥,我哥有话要对你说。”
“唐大哥,我哥有话要对你说。”王寿支吾了半天,方说道。
“你哥在哪里?”唐宋颇有些讶异的问道,自从那次和王福起过冲突之后,自己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王寿不出声,眼睛朝身后的假山瞄了瞄,同时有所顾忌的看了刘总管一眼。
刘总管会意,知道有自己在场这些小孩子有话不敢说,于是温和的笑了笑,说:“唐宋,我先慢慢走着,你一会儿赶上我。”
唐宋点头,刘总管一边往前走一边嘀咕:“真是的,我老头子又不是老虎,干嘛见了我就吓成这样?”
唐宋和王寿听见了,不由得相视一笑,这个刘总管也挺有意思的。平时见他在王爷面前面无表情,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可爱。
唐宋按照王寿的指示转到假山后,果然见王福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头上等着他呢。
见唐宋过来了,王福赶紧站起身,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来了。”
“嗯,你想跟我说什么?”唐宋打量着王福,半个多月没见,王福好像长胖了不少,脸色比以前好看多了。
“是,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还对唐宋冷嘲热讽,充满敌意的王福这次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很害羞的样子。“那个,听说你要去伺候王爷了?”王福问道,语气理带着关心。
“是啊。”唐宋无奈的笑了笑。他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惜有人老跟他过不去啊。
“那个,王爷他不是人。”王福突然说道。
“啊?”唐宋有些迷糊,什么叫不是人?
“就是,就是说他没有正常人的感情。”搓搓手,王福困难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他在伺候王爷时发现的。王爷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表情,整个人像冻了万年的冰山一样。
“哦。”唐宋应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单凭他对寒王的印象,确实感觉他身上少了些人气。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王福想说的话说完,仿佛松了一口气,但仍不甚放心的嘱咐道。
唐宋感动的点了点头:“谢谢!”
过了半晌,王福没有再说话。唐宋怕刘总管等久了会不耐烦,只好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