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欢仙钡秸绞た喑晌髟孜胰康男岸窳α浚詈螅郎
、第三节
你见过赛马吗?距离越拉越远,后来就毫无希望了,但也有骑士死不放弃,他拼命鞭策自己的马。遍体鳞伤的马洒下一路血泪,它在怀念自由的草原,那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题记
我是个天才,所有人都这么说。
然而,违背自然规律的代价,往往在当下看不到,所以,沾沾自喜,变本加厉,百般索取,毫无节制,等到怨毒的种子破土而出时,就没有铲除的机会了,因为它早已将你完美的身骨畸变。
我的父亲是名学者,在S大学任教,母亲是名画家,上面还有个哥哥。我的曾祖父是满洲皇室贝子,爷爷是个资本家;外祖父是着名书画家。显赫的先人们,让后辈自惭形秽。
我六岁那年,父母出了严重的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支离破碎,虽然靠先进的医术活了下来,却失去了做为一个男人的资格,所以,他也没有再续弦。
我的父亲非常好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多年以后,我读了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才渐渐理解了父亲。这是一种空虚无力感衍生出的可怕虚无,他疯了一样想抓紧什么东西,把所有热情都投入其中,来证明他的生命是实在而有意义的,这样彻底摆脱虚无感——仿佛只有大脑还活着的虚无感——可他手心的救命稻草早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人的命运,永远沿着一条诡异却合情合理的路,走过布满荆棘和地刺的戈壁,然而还要向前。
父亲在酒精里泡了半年后,终于挣扎而决绝的爬了出来,所有人都为他高兴,他也高兴,终于走出来了啊!但伤痛是瓷器上的裂痕,它会如蛛网般,在阴暗的角落存在着,并且,永不会复原
父亲清醒后,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强者作风。他果断地给刚上一年级的我申请了退学——他不再相信别人,他要亲手栽培我——他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女儿,他深信,他可以创造奇迹。我是他的事业,他要全力以赴地经营我。
虽然,好些人劝他不要冒这个险,但他总是大手一挥,自信又坚决地拒绝了。他决定了的事,心会比钻石还坚定——我们家的男人似乎都有这种特质,烈马一样永不可驾驭。
开始,我很高兴,像飞出网子的蝴蝶,重获自由的欣喜中,夹杂着惶恐和不安,后来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一向如游丝般敏感——子明这样评价我,我想他从来都目光犀利。
接下来的岁月,我的生命被生生割裂,成了两半,一半丢给了苦顿不堪的生活,一半抛给了天马行空的幻想。幻想是我最大的乐趣,在这由脑电波编织的世界中,我可以得到一切。
作为天才的我,用了漫长的七年,出色地完成了别人至少十二年才能学完的课程,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父亲心里的第一志愿——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学习英语专业。当时,我十四岁。
我的父亲,他成功了。在所有人或欣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他松了口气,笑得自豪而坦然。他的笑容明朗如彩云,越是靠近,我身上的阴影越浓重,我终于成了象蹄下的一个蚂蚁。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父亲申请了内退,陪我去北京读书。他在首都的好几所学校讲课。我们的新家距我学校只有一里路。
从七岁开始,我就没怎么看过电视,也不太出门,更没有朋友,陪伴我的只有一盏青灯。父亲打我,当我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运行时,他就打我,手边有什么用什么,有次竟然拿凳子丢我。他就差没用刀丢过我了。
在北京,我竟获得了少量的自由,受宠若惊啊!——可以有几个朋友——父亲像煮妇择豆子一样认真筛选;可以适当得看电视,甚至上网——当然这些都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进行的。
方当豆蔻的我,置身于一群大人中,恐惧而孤独。虽然同学大都对我很好,可也只是把我当成小妹妹照顾、爱护,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交心,所以,我仍然没有真正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李希纯,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北京男孩。他淘气、懂事、干净——像在茫茫沙漠中,突然闯入迷路者视线的绿洲。
他惊异于我的传奇,我羡慕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教我打羽毛球——他的球技不逊于奥运冠军,弹跳极好,动作敏捷有力,像只漂亮的小鹿。有次,我光顾欣赏他打球的样子,拍子掉地上都没有察觉,他捡起来递给我,笑着说我学习把魂都学丢了——他亮晶晶的眼睛和牙齿像梦中的精灵,在我的夜空闪烁着,就是那时候啊,我的灵魂遗失在了那片十四岁的草地上。
他教我玩电子游戏,翻绞绞,折纸,唱流行歌,讲笑话,溜冰,打响指,游泳,弹吉他,骂粗话……他是台彩色电视,使被监禁的我惊异于世界的缤纷与动听,我断不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我生活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如同一曲轻快中透着轻浮,悦耳中透着俗艳的钢琴曲。
我们互相写情书,用漂亮的香喷喷的信纸,封进粉色的信封,塞到对方手里,就像把梦交给了彼此——一整个夏季的梦。
我们只是牵手,尽管很想尝试更多,却没有胆量,就在踟蹰时,有人打碎了梦境。
我的父亲,他很快联系到希纯的父母,于是,我的初恋就在连恋人的告别都没有的情况下销声匿迹了。
之后,我被狠狠打了一顿。那绝对是我这辈子挨得最重的一次打。我的右臂骨折,并且,失去了一颗槽牙——尽管,他后来搂着我,以沉默表示歉意,还给我镶了个最贵的假牙。
那天,他打得精疲力竭,把我反锁在书房不给吃喝,让我面壁思过。
我能思个什么过?除了满腔的委屈、怨恨和愧疚,就只剩下眼泪了。
这件事过去一年,上大二的我才走了出来,收心全力以赴,投入到考研的铁人三项。
学海无涯,我驾一条独木舟漂泊其上,父亲就是舟,舟人相依为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年后,十八岁的我考上了北师大的研究生。我懂事了,不用父亲鞭策,又义无反顾地复习考博。
三年里,我牺牲了太多,但付出总有回报,我的父亲永远不会对这个女儿失望了,因为我考上了本校的博士。报考的专业是我此生第一回自己拿主意,前提是,必须和父亲想到一块儿去。
博士毕业后,父亲让我和他回S市,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我除了看书什么都不会,我无法不听他的。
父亲将我安排在他们学校。二十五岁的我,成了父亲期望了十几年的美女教授。
父亲说,匈奴已灭,可以为家了。
到这时,我才真正感到了悲哀。中国的父母都是这样:有个奇怪的界限,之前不许谈恋爱,之后又唯恐找不到对象,拼命让你去相亲。中世纪的人穿着比基尼站在熙熙攘攘的沙滩上,我茫然而恐惧,又带着几分新奇,终于还是失身了——原谅我,亲爱的,爸爸!
我和第二个男友相处时,父亲突然脑溢血去世了。他走得很利索,没让我们操一丁点儿的心,像一个名贵的花瓶在扫地时突然打碎了。
我的心脏——我亲爱的父亲——他去世后,这里好似戳了个窟窿,此生都不可能愈合了,永远漏风。呼呼的风声是父亲永无休止的管制,我注定一辈子困在这风声里——缚在透明的茧中慢慢等死。
梦里,偶尔,我会从满溢我泪水的湖泊倒影看到父亲,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回答,只是用饱含巨大期望的严厉眼神注视着我。我确实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可我了然的是,他并不知道我怀抱着猥亵香艳的玫瑰,正走在前往地狱的路上。
我得到了父亲丰厚遗产中的60%,我把它们都转予我的侄子。一则,我很疼我的小侄儿;二则,我一向畏惧金钱,畏而远之,它本身一尘不染,但一经人手就变成了污秽和罪孽的根源——
虽然我的小侄子不过十四岁,却让我害怕,这男孩身上带着我父亲的冷漠、高傲、威严和犀利,还有邪气,像漂浮的冰山般令人不安。每次触到他那双像极了父亲的眼睛,都会令身为姑姑的我内心颤抖。我很爱他,却并不喜欢他。像他这样的人,是注定要成为王者统治别人的,他需要的是等待他征服的土地和拜倒在脚下的猎物,而不是一个女人充满母性的怀抱——
、第四节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题记
杜女士极有气质,乌亮的波波头显得年轻(几个月后听小山说这是假发,当然,也包括五官和胸臀),秀美明慧的额头,狭长漂亮的眼睛,高鼻子上驾着副昂贵的金丝眼镜,加上高挑的身材,像个风情万种、博学多才的妖娆女特务。
亚光的黑色皮沙发——意大利货,坐上去有些木然的冰冷感——手抚上死肉的感觉。客厅装修格调高雅而大众,没有金鱼,我有些遗憾。突然很怀念哥哥家的粉彩大鱼缸。
杜女士坐在那里,与我保持恰当的距离。她在优雅地说着什么,我礼貌地回答几句。我的手心全是汗,与陌生的成年人交流时往往这样,会很紧张,脑中空白一片,一个词儿都想不出来,就这样默然坐着,他们总认为我是个文静的姑娘,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担心杜女士会发现我的紧张而对我不满意以至于考虑辞退,手心汗更多了。
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开始是在本市做生意,一年多前公司搬到了郑州,现在家就在郑州。欲把儿子转回去,可是考虑到诸多因素:在郑州她没多少和儿子共处的时间,儿子下学期就初二了,这儿中考比郑州容易,打算中考完了再转。以前请了个亲戚照顾孩子,后来那亲戚另找了个事(几个月后我从小山那儿知道,这个亲戚在他家工作了一段时间,和他妈矛盾很深——经济原因——他妈就决定不再雇佣这人了。)。
我煎熬着,心一直在突突突跳,手脚僵硬冰冷,难受极了,此时——门开了,有人进来了——外面花园的葱绿和香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