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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飞还想抗议,被人家一句话噎了回去:“谁也没求着你来干!”
殷蓝安慰他:“算了,和他们讲理肯定吃亏。”
但是向南飞很快发现,自己不想干了。不是怕辛苦,看看吧,两只手的关节差不多要肿了,成天泡在凉水里,谁受得了?那也比不上殷蓝,她的手没法形容,她说手都疼习惯了。
最令人发火的是,老板再往后几天开始得寸进尺,真的只付了50元。说两个人应该一半一半。向南飞甩门就走:“好吧,我不干了!”
冲到街口,向南飞停下来缓了口气。殷蓝跑了很远才追上来:“你真的不再来了么?”
“是。”向南飞余怒未消,“这帮奸商……”
“那,由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还会见面。”殷蓝有些不舍。
向南飞抬眼看了看殷蓝,说:“我们一定会见的,我可以来找你。”
简简单单几句告别,向南飞走得头也不回,气得昏昏沉沉地走了好远,走到大街另一头,向南飞停下脚步,凉风吹起飞扬的黑发,他觉得很冷,从里到外的冷。
然后他转过身来,看见远远的有个人在路灯下站着,向南飞看得出那长长的头发,尖尖的下巴,泛白的牛仔裤,是殷蓝。
不知她是否看得见,向南飞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了一句:“再见。”然后挥了挥手。
那影子也挥了挥手。
向南飞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向“家”的方向。
那一个多礼拜真的不顺,父亲再也拿不出钱来买饭。向南飞总找借口肚子疼,不想吃饭,一日三餐变成一天只吃两顿,常常是一份米饭一份剩菜。父亲说,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种苦日子了。向南飞真的没想到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以前在小说或课本上读的故事有这么写的:吃不上饭,住不上房子,一家人在外流浪。但是向南飞觉得那些离自己还是很远的,现在什么时代了,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更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以前更小一点的时候,向南飞有时会幻想自己生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就像现在热播的《闯关东》,提心吊胆东逃西奔地生活,多刺激啊!
但是现在真的这样了,向南飞又有点儿后悔,他后悔自己扔了那份活计。现在真是有点儿走投无路的感觉了。
父亲提出要自己找份工作干,向南飞马上阻止了:“爸,你有胃病,根本就干不了什么活。再说,人家招工的看你年岁大了,也不一定要你。”
被命运再次击垮(4)
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我这辈子活得太窝囊了!”
看见父亲难过的样子,向南飞心疼的安慰:“爸,别着急,我明天去旁边这个工地看看。”
第二天工地开工的时候,向南飞去了。工地是用那种蓝色铁板围起来的沙地,里面尘土飞扬,看东西都雾蒙蒙的,大门就是一块活动的铁板,门口有个穿工服的人在吃饭,沾满脏土的衣服,显眼的黄帽子,眼角有深深的皱纹。
向南飞有些茫然地环视四周,除了几个钢铁架子和绿纱网,到处都是堆放的沙石和水泥。
那个人把饭盒放在地上,拍拍手站起来,他仔细打量着向南飞,然后问:“来干啥的?”
向南飞讲明了来意,那人说:“干这活计可得吃苦啊,你可要考虑好了,这玩意儿也危险。”
向南飞听后马上说:“我可以的。”
包工头问了问他的年龄,他撒谎说十八了。于是包工头同意向南飞留下来,一天40块钱管吃住,但向南飞说:“一天45元吧,我不在工地住。”
包工头就点头了。
开头几天确实不太好过,向南飞干不了别的,就在工地上打下手。七八米长的钢筋打着捆儿往上送到楼顶,刚开始施工,楼才几米高,没有吊车,那一根钢筋就十几斤重,一捆应该一百多斤了吧?向南飞站在上面拉,地上有人帮他推。一天干下来,手都磨出血了。
除了这个,他还得运砖头,送沙土,拌水泥或者倒石灰什么的,都是用手推着车,几十吨的砖头堆在那儿,四五米高。工地哪里要砖了,向南飞都得一块一块地搬到车上,然后送到地方,但是岂止一车啊!除了砖还有沙土什么的,要搅拌成混凝土,到后来,每搅动一下都十分吃力,汗水已经浸透了衣服。工地上的盒饭,向南飞只吃一点点,剩下的一大半全部留给父亲。
收工晚上就回到桥下,飞驰而过的汽车常常吵醒他们,向南飞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家走的时候他把日记本也带上了。夜里有时候实在睡不着,向南飞就起来借着路灯写写日记,通常没有太多要写的,只是些心得体会,想说什么就写什么。
向南飞的日记:
2月1日晴
我第一次觉得生活很苦,真的很累。我去工作了,那儿的人都是为糊口而拼命的干活,我以前看见过,但从来没想到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我担心;妈妈会回来吗?她在的时候没什么特别,但是妈妈不在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少了一个支撑。其实,我还是很依恋父母的。
其实现在我还很害怕自己会这样永远失学,我想念上学的日子,想念老师和同学。
好像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因为没有钱。钱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影响?人是靠钱活吗?道理不是这么讲的,但现实是这样。
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但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
笔在末尾画上句号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写日记了,他把日记本收起来。然后在父亲身边躺下来。明天还要上工地干活,得好好休息才有力气。不一会儿,向南飞就进入了梦乡。
向南飞每天早出晚归地在工地上干了两个月,工地上的建筑基本竣工了,他们这些临时“工人”也被解散了。没有事情可做,意味着又得饿肚子。现在没有工作了,向南飞不想回家,他不想看见父亲因此而长吁短叹的模样,向南飞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闲逛。
走着走着,就到了豆豆家的门前,向南飞很想见豆豆,被房东赶出来后,豆豆也许去原来的家里找过自己,现在断了联系,他是多么想豆豆啊。但是,向南飞不好意思去敲门,他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潇洒朝气的向南飞了。他就这样一直在门前徘徊着,过了好一阵子,天差不多暗了。觉得没什么劲儿,向南飞就回三柱桥底下了。
被命运再次击垮(5)
走过几条大街,向南飞就想抄近道走胡同,那胡同又深又窄,晚上的时候也没路灯,阴森森的。胡同的名字还十分形象:鬼子巷。刚拐进胡同没走几步,就看见几个人堵在过道上盯着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南飞看清是两个黄毛一个胖子。向南飞想真撞上鬼子了,看对方没有让路的意思,向南飞感觉不妙,转身要走。刚回头,胡同口又多了两个人,一直朝向南飞逼过来,向南飞连连后退,直到没地方可退了,向南飞靠在墙上。两个人上来就一人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向南飞胸口上,向南飞招架不住,被人踩在地上,对方这个时候开口了:“兄弟,借点儿钱。”
“大哥,我没有钱。”向南飞很诚恳地说出这个事实。
这时候高个的那个黄毛踹了他脑袋一脚:“找老子掂打你呢吧?再说没有!”
“大哥,我没骗您,真没钱。”
黄毛二话不说就把向南飞给拎起来,利落地把外衣拽下来开始掏包,那胖子就开始翻裤兜。向南飞心想让你们搜吧,看能不能搜出个鬼来,敌强我弱,只好任他们摆布。
对方一边翻一边骂骂咧咧,掏半天,末儿了找着一个五毛的钢儿。黄毛一甩手扔到向南飞跟前,咣咣踢了他几脚:“再他妈蒙老子,这是什么?”
向南飞来不及多说一句,几个人就把他按趴下了,拿拳头直接往他脸上招呼,噼里啪啦乱踢一通,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南飞给揍得满脸是血,几个人又抽了他好几个嘴巴子,把他身上的衣服裤子一古脑儿扯了下来抛上了房顶。那黄毛凶巴巴地说:“明天还是这儿,带五百块钱。听见没有?”然后扬长而去,向南飞被一个人扔在了小黑巷子里。
那宿,向南飞没敢回去见父亲。费了牛劲爬上屋顶哆嗦着穿好了衣服,找了个路边的卫生间洗了洗血迹,尽量掩饰自己的鼻青脸肿,然后找个隐蔽的抢脚根儿蹲了半宿。天快亮时,向南飞摸索着回到了三柱桥底下。父亲见状,吓了一大跳,揪着他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向南飞胡乱找了个借口:“包工头让加班,又不给工钱,和他打了一架。”
父亲一听就要跑去给儿子争气。
向南飞赶紧把父亲拉住:算了算了,别再找麻烦了。
向南飞捂着腿上的淤青疼得龇牙咧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谎,虽然都是挨打,但是跟人家包工头一点关系没有。工地上的临时工人被解散了,那也是因为人家的工期结束了。把他扯进来,也省得再跟父亲解释为什么没有工作的原因,也不用去解释胡同遇见坏人抢劫的原因,两全其美。只是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他想过报警,但琢磨琢磨自个儿也不想穷折腾了,还是算了吧。向南飞突然有一种想死的感觉,他不明白一切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按别人的话说,这叫走背字、倒邪霉了。那感觉真是在混,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越想头越乱,干脆不再想,匆匆啃了个馒头倒头就睡着了。
父亲看着儿子受人欺负,心里就像在滴血。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提上自己的家伙,外出拾废品去了。
向南飞白天神情恍惚地在工地附近乱串,看见有人放炮,他才意识到是春节了。也许是真的累了,身上被打的伤还没好,向南飞一点力气也没有,肌肉酸痛得很。他只是躺着懒懒地不想动弹,他甚至也不再写日记了。
父亲说:“先休息几天吧。”
但是向南飞觉得,自己和父亲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这座城市的乞丐,于是坐在桥柱下开始仰望过往的路人,希望他们能施舍一些硬币。
当有一两个人丢下零钱的时候,他却又非常恼火,有一种被人侮辱的感觉,甚至想把钱远远地扔出去。但他需要这些钱,只好把它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