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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在为难风晴雪。那样一个懵懂善良的女孩子,从未沾染血腥的纯净。她不知道是自己在刻意模仿先生的思路,还是自己本来就想试探。
“……”身后没了回应。
施定闲转过身,看到了风晴雪茫然思虑的模样,她提着剑走过去几步,居高临下俯视她,刚要开口。
“至少,得让他知道他杀了定闲这件事是错误的。”风晴雪抬起头直视施定闲审视的目光。
“悔悟会让人死而复生吗?”施定闲眯眼。
“…杀了那人也同样不会让定闲复生…再说,如果杀了那人不就成了和他一样的立场了么,但是,可以阻止这样的怨恨和错误牵连到死后甚至是下一辈子,”风晴雪坚定地与施定闲对视,“我不想害人,而是想要帮助别人。我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而是懂了人情世故之后形成的坚定信念。
施定闲嘴角微扬,温和地说道,“晴雪似乎和往日有点不同了。”
“其实,这几个月,我和苏苏一起走了许多地方,遇见了好些事情。”提到百里屠苏,风晴雪神情温柔,她轻轻说道,“很多事,和我原先以为的不大一样,我有时候也会疑惑,但是苏苏,从来不会迷茫,他会向我建议正确的方向,让我自己去思考……”
一边听着风晴雪娓娓道来她和百里屠苏这段时日的一些见闻,一边想象着两人携手相伴,踏遍山川海角,走过城镇村落,对他人施以援手,结识更多的同伴,共度难关,共享喜悦。
是的,他们本来可以执子之手,死生契阔。
“定闲。”冷不丁的一声呼唤。
“啊?”施定闲还沉浸在思绪中,条件反射应声,发现了风晴雪瞪大的双眼,一时有点无措,“你,怎么……不,我……”
“你真的是定闲?那……怎么……?”风晴雪看样子只是想诈一下,没想到结果这么匪夷所思,她也有点始料未及。
“……晴雪,为何……”施定闲真心想不透自己哪里出了漏子,晴雪这样的天然派居然都能想到诈自己了。
“是苏苏说——”风晴雪正要解释。
清凌凌的水波声响由远及近,他们所处的地面如波纹传动,一圈一圈荡漾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嚣张的妖气侵袭扩散,波纹晃动的中心形成漩涡凹陷,一个戴着铁质面具,穿着绛色氅袍的男子从漩涡中升立出来。
“他——?!”施定闲还依稀记得他挽弓射杀人命的场景,他就是先生所说的国师同门?身上挟带着不容忽视的妖气,但是无论是青玉坛是否会收妖怪弟子,还是自己的辨识力,她都有信心至少不会错认妖怪和人类。
如果他的真身如此可疑,那么他和先生合作的企图就值得深究了。
………………
哎,算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施定闲晃晃头,国师如何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她的当务之急另有他事,反正她相信先生已经知己知彼,早有对策了,她就不瞎操心了。
倒是这会儿先生,快要苏醒了吧,自白帝城一事以后,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晴雪,若还能相见,我必据实以告,只是现在情况紧迫,若你还能相信我,请……”施定闲靠近风晴雪,在她耳边低语一阵,风晴雪虽面露疑惑,还是微微颔首。
施定闲朝风晴雪微笑道谢,闭上了眼,未几,再次睁开时,便是货真价实的欧阳少恭了。
为了不‘打扰’先生的大事和被先生洞察自己的大事,施定闲自行陷入了沉睡,是的,曾经随着记忆流失而沉寂的力量得以复苏,她现在可以更大程度地控制魂灵的自由了。
而当玉横被驱动时,大量魂灵的气息便会唤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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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灵震颤的哀嚎在耳边嗡鸣不止,声声入耳,销魂蚀骨,她自沉睡中醒来。
脚下碧波狂澜,乌浪蜂拥,以怒潮决堤之势奔腾,血涂之阵撑起遥遥对峙的五人凌空悬浮,结界内涨满了青光紫气窜行飞舞,炫彩夺目,光阵双环反向轮转,咒纹熠熠生辉。
阵法中心,玉横平转往复,莹光浮动,两柄凶剑各守一卦:大矩在玉横正下方,守中持坤,赭黄厚重的剑身,光晕清冽,轻琢浅镂的刻纹被镌刻上深邃的光芒;焚寂正对着她的方向,守南持离,通体赤焰,灼光玄青湛然,锋芒凌冽。
对面尹千觞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强弩之末,却还是勉力想要维护他身后的二人,同样狼狈不堪的风晴雪焦急地守在百里屠苏身侧想要为他压制,此时百里屠苏周身煞气冲天,他自己强自隐忍保持理智已是尽了全力。
'……也罢。既然定闲醒来,我另想法子便是。'察觉到施定闲苏醒,自觉法力再也无法施展,欧阳少恭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变化形态,翻飞的坠饰,耀金的战甲,晃眼间不见了踪影,他飘然落地。
道不清的纷乱思绪,萦绕在心间,哽在喉头,欲语还休,只余下了一声轻细的唤声,'……先生……'
她还记得绿影光耀生机勃勃,她还记得榣木青苍隽秀参天耸立,她还记得他白袖盈风,琴声悠远,她还记得他氤氲温煦的笑靥,如今变成了刻骨的温柔,沉静的疯狂。外表愈是温润如玉,上善若水,内心就愈是烈火滔天,鲜血淋漓。
只因这千百年的孤寡情殇,每一世的遗恨都化作了心上的疤痕,每一世,都会剖开伤口翻卷出稚嫩的血肉再次覆上新的伤痕,直到满目疮痍,不堪忍受。
他的执念是他仅剩下的最后一点真实的心意。
她既不能也不想……
但是,她也有她的执念——从千年前就错过了的心意,这未来得及传达的,迟到了千百年的心意……
本来势均力敌的魂体,因其中一方魂力大盛打破了平衡,其形魄纷乱扰动,魂气充盈分划到两侧,最后就如薄膜包裹着两团月白的圆卵,原本盈满了整个空间的魂力慢慢收敛回复,最后一缕神识在另一道魂体侧旁徘徊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上前碰触了它一点,即缩了回去。
“你……”欧阳少恭处变不惊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这盈满周身的光辉里浮现出了少女的面容。
一个笑靥如花,一个难以置信。
脸颊两侧的魂体化形出了五指轻触这温文隽雅的面容,触手可温,灵体波纹荡漾回环,她轻轻靠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絮语,“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一直喜欢着你,想要与你在一起……这就是我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夙愿……”
轻柔的触感擦过脸颊,一触即退。
庄严苍凉的安魂遗曲响彻苍穹,清霜紫电般的光矢应和着清幽渺远的吟唱由风驰电掣化作和风细雨,玉横里躁动哀嚎的魂灵逐渐被安抚下来,血涂之阵里充斥着的杀伐凶煞也在被慢慢地净化,她所过之处风清气朗,仿佛分花拂柳一般闲情舒雅。
“我岂能容你这怪物坏我好事!!!”善渊面具已破,此时面目狰狞正恶狠狠地大喝道,随即唤起滔天的浪涌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向施定闲袭去——
几声空灵的清越长调传来,截断了半空中的滔天巨浪,哗啦啦的水声过后,欧阳少恭与善渊正面对峙。
“少恭,你这是什么意思?!”善渊气喘吁吁,方才的战斗他胜之不易,没想到欧阳少恭保留了这么大的战力,这一出手,便是敌我不明。
“善渊说她是怪物,那,半人半妖的你,又算是什么?”讥诮冰冷的语调,横眉冷睨。
“哼,少恭……”善渊眯起凤眼,面色不善。
“方山的结界只为阻挡妖怪闯入,守阵的鼠勺犬可食虎豹,修有妖身,亦是天敌。”欧阳少恭微微阖眼,五指按弦,漫不经心地说道。
“少恭,你我心知肚明,各取所需而已。”善渊语气转和。
欧阳少恭不置可否,转动视线,紧紧盯住了那个环绕在玉横周围的魂体。
吟唱声徐徐停歇,结界内一片静谧。
“定闲,不可——!!”眨眼间陡然生变,欧阳少恭大惊失色,高喊出声。
无能为力,亦是为时已晚。
魂体暴涨蔓延,魂力破体而出,刮起了漫天的罡风,气旋如刃,窜行激荡,蕴含着苍茫混沌的浊气竟是削出了结界的破口,与此同时,魂体骤然坍缩,御风而动,电光火石之间,击碎了玉横。
一切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
玉横破碎,魂灵外溢。
见此情景,风晴雪紧紧攥住神智已然有些模糊的百里屠苏的手,默声吟诵施定闲教给她的第二段咒语。
赤红的灵体从百里屠苏的体内冉冉升出,凝聚成小小的火团一般,射向了施定闲所在,而滞留在玉横里数年的韩云溪的魂魄正随着风晴雪的吟诵逐渐融入百里屠苏的体内。
方才分裂出的卵状的魂体从薄膜的束缚中剥离出来,那小小的火团即取代了它原本的位置。
满目光阑之中,舒和的温暖盈满全身,陌生又熟悉的魂魄完美地契合了他余下的二魂三魄,残缺正在慢慢弥合。
眼见着结界被毁,玉横破碎,大矩和焚寂摇摇欲坠,要想打开魔域的通道又是遥遥无期甚至是永无可能,善渊心中恨极,转眼看到身侧的欧阳少恭,五指成爪,尖锐的指甲足有五寸长,当空一爪。
“噗——!”那一爪停在半空,血溅五步。
善渊双眼外凸,视线迟缓地下移,大矩当胸贯穿了他的身体,赭黄浸染了猩红晕染出了淡淡的炎。
啪嗒,啪嗒……等第三滴浓稠的血液滴落,汇聚成一小滩时,他的身体又是一颤,因为欧阳少恭绕到了他的身后拔出了大矩,善渊眼球充血,面目全非,死死盯着他,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单手持剑横立过来,另一只手迟疑地抚了上去,划过纹路分明的剑身。
“原来……你也只是个……儿女情长……的孬种……”善渊仰面倒在欧阳少恭的脚下,一张口,满嘴獠牙,血泡翻涌,他还是不依不饶,“白帝城……我见你破除幻境……还以为……哼……枉我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