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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隐隐忍着怒气和不满的男人,我转身,没多说什么。撩起车帘,见梓桓还杵在原地,我便催促道:“快上来,你还让多多在风里站多久?”
……
雪纷纷扬扬地下,铺天盖地的漫天素白。
凉国极寒,未及腊月,这雪已是连着下了几天。我站在小楼上,眺望山色远黛,只觉安宁舒缓,心旷神怡。这里是太女在翰都城外的别院,离我专程去见她已是过了二十多日。
“谁让你裹着被子就下地了?你以为你跟这野丫头一样壮实?!”
“喂喂,光着双脚丫乱窜的人有什么资格骂别人‘野丫头’?!”
闻声,我回头看着那两人一路推推搡搡、吵吵嚷嚷地进来,好心提醒道:“姗姗,你端着的药汤撒一半了……”
沈姗姗低头一看,侧脸,猛得瞪了燕梓桓一眼,怒道:“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你姐姐嫌弃你没用!”
“我姐姐才没嫌弃我!”燕梓桓毫不示弱地还击,“你是嫉妒我有姐姐,你自个没有!”
幸好,幸好还有一个上别处玩儿去了,不然我这里要吵翻天。揉揉发胀的额角,我咳嗽一声,“姗姗小桓,我头疼。”
闻言,斗狠中的两人立刻过来一左一右地扶我去榻上休息。
抓了我手腕把脉,沈姗姗忍不住数落道:“看看,看看,又着凉了吧?”
用被子将我裹好,燕梓桓又拉了床毯子盖过来。向室内张望了会,她蹙眉,“暖炉怎么熄了?我让人再送一个过来。”
“是我让人熄的。味儿不好闻。”我谢绝她的好意,避免自己被熏死呛死。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五识太过明晰也是不好的,比如现在,受不了异味。
“病人没权利要求那么多。”沈姗姗起身,关上小楼阳台的门。
“留着通风啊……”
“留了窗户。开着门风大。”看了眼熄灭的暖炉,沈姗姗扭头对燕梓桓说:“过会儿让人送个暖手壶,再沏杯红糖姜茶过来。”
“好。”燕梓桓点头,“我现在就去。”
“拜托你也注意点好不好?”将汤药递到我手里,沈姗姗面色不佳道:“凉国阴寒,要是寒气入体,就是我爷爷也救不回你好不好?”
“姗姗你好谦虚。”我捧着碗笑。
“谦虚什么,我没开玩笑。”督促我喝完苦药,她递了枚梅子给我含着,“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我细细地品着酸甜,覆盖住味蕾上的苦涩。每天接连不断的汤药,也就这颗梅子最安慰人了。
看着我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沈姗姗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我仰面问。
“那池子是说跳就往里面跳的?”回想起前段时日发生的事,她白了脸,后怕道:“要不是你底子好,又有我在,现在你这条小命就乖乖归西了。浅浅姐,你做事向来理智不冲动的,怎么这回这么傻呢?”
“这个……人嘛,难免都有热血犯晕的时候。”我讪讪地笑。
“热血?”听到这个词,沈姗姗忽然就笑了。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我很惆怅啊……
“那热血的浅浅姐,就请继续热血吧!刚好可以帮你保持体温,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
……
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被子里被人塞了个暖壶,床头放着冷了的姜茶。我看向窗外,天色已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头有点晕,我索性就靠着床头坐起来。这时门开了,应真儿蹑手蹑脚地进屋来。
“诶,你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她提了壶热茶,应是进来换水的,“我去再拿杯姜茶过来。”
“不用了,我喝热水就好。那茶太甜。”
“不行不行,沈姗姗说了姜茶驱寒,你要多喝。”提起沈姗姗,应真儿立刻变了脸色,一脸警觉堤防。
看来那疯丫头在这期间,祸害收服了不少人。估计这儿只有梓桓那粗神经的丫头,敢跟她不计后果地吼来吼去。
“没事,过会再喝。我正渴着,喝点热水一样的。”
“好吧。那姜茶过会再喝,一定得喝。”再三叮嘱,见我点头保证,应真儿才倒了杯偏热的温水给我,“给,温度刚刚好。”
喝完水,我摸摸肚子,“真儿,我饿了。”
“快到用膳的点了,菜饭应该快送来了。”说罢,她各种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我,“你说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怎么就是胖不起来呢?肉呢,肉都去哪了?”
我笑笑,对她的羡慕嫉妒很受用。
拖着日渐圆润的腮帮,应真儿苦恼道:“像我,伙食稍稍好点就发胖,每天还得抽空去山上跑圈。”
“难怪一下午都没看见你的人。”
“唉,减肥,果然是女人一生的战斗。”顿了顿,她郁闷地补充了句,“无论是哪辈子。
“……”
“呐,苏浅。”
“嗯?”
“软禁神码的果然很无聊,这儿伙食是不错,但太害人发胖了。”应真儿坐到床边,建议道:“等你身子好些了,咱就走吧。天大地大,总比老待在这里强。”
“我倒觉得不错。有人管饭管住,还有丫鬟差遣。”我闭上眼睛笑。
“苏浅你好宅哦。”
“知足吧。”看着她幽怨的小脸,我觉得有些冷,就往被子里缩了缩,“被软禁还能去山上跑圈,这待遇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可是好无聊啊。”应真儿娇憨地抱怨,沉默片刻,她眼睛突然一亮,“不然我们出去闹点事?夺嫡啊,宫斗啊,秘史啊,什么都可以,只要找点事做?嗯嗯?”
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不理。
“别啊,你不是凉国正统继承人吗?有点雄心抱负好咩?”见我仍是不理,应真儿眼珠转了转,握拳激将道:“那太女让你跳寒潭,还把你软禁在这,想谋取属于你的皇位,这委实欺人太甚!苏浅,咱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受别人欺凌,咱要站出来,翻新整个时代!”
“别人好吃好住地伺候着你,你还说别人‘欺人太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可是我们没了自由!自由!”应真儿慷慨激昂地演讲致辞,“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挑眉,这货莫不是模仿自由女神像有瘾?
“要不然让上官涵来接咱出去吧!我们到这儿的事,他还不知道呢。”
确实好久没见他了,虽然梓桓总说他一切都好,但不是自个亲眼见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见我有些动摇,应真儿再接再厉地诱哄道:“苏浅你也想他了是不是?咱就出去吧,出去还能见着、摸着活生生的他了!”
“这是要出去见谁呢?”一句轻笑从窗外飘进来。
闻声,应真儿浑身一颤,这娃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这个声音我认得,只不过这人不是因为任务被支去外地,还要半月才能回来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身黑衣的季云思从阳台推门进来,“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居然在这。”
烛光跳动,映在他脸上,让他冰霜般的脸色微微缓和。光线阴影也让那张妖冶的容颜轮廓分明,更添魅惑和神秘。
见着他的脸,应真儿眼眨都不眨,还细细倒抽了口气,“美人呀,苏浅,这是谁?”
我瞥了眼他,淡道:“路人甲。”
应真儿见我态度不咸不淡,相当怜香惜玉地挤兑我,“就你路过能路过别人二楼阳台的。”
“这充分说明此人行踪极为诡秘。”说罢,我扭头,对季云思客气道:“这位公子,去大门请出门右拐朝南走。苏浅畏寒,走的时候请记得随手关好门窗。”
“……”回身关上门,闻言,季云思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动。
“喂喂,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些?”应真儿不清楚季云思和我之间那些个恩怨情仇,作为穿越经典版花痴,她毫不犹豫地将一颗心全归属了眼前的美男,“苏浅啊苏浅,我看你才是女主吧!要身份有身份,要秘密有秘密,要朋友有朋友,一个上官涵就罢了,又来一个美男?你丫命太好了吧?我可是一个都没捞到呢!”
对她的抱怨,我置若罔闻。
显然对此抱同样做法的不止我一个,季云思上前,盯着我说:“您让我安排沈姗姗来见您后,我就被安排出任务。起初我只觉得有些不妥,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巧合。”
“……”我翻身,躺回床上,面朝里不去看他,“你走吧。”
“我不走!”季云思厉声拒绝,“凤主,您先说清楚您为什么在这?被软禁么?”
“不是,是养病。”
“病?”他愣了愣,大步来到床前,想要把我揪起来,但听声似乎被应真儿挡了挡,“凤主得了什么病?几时病的?严重么?沈姗姗人呢?”
“姗姗在,不严重。”我微微蹙眉,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季云思不做声,半晌,他缓缓舒口气,平稳住微颤的声线,“苏苏。”
自从得知我的身份后,他再没这样唤过我的名字。我睁开眼,却仍没有回头。
应真儿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他,忍不住说:“苏浅她是……”
“真儿。”我低声呵斥。
“……不说就不说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不愿告诉我?”季云思小心翼翼地问,再没有之前质问般的口气,只剩下剥开坚硬外壳的酸楚和柔软。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而已。”眼眶干涩,我还是做不到对他的低声下气完全无动于衷,“真儿,送客。”
“苏苏……”季云思低低地唤,像是受伤的兽。
应真儿有些不忍心,帮季云思劝我,“干嘛做得这么绝呢?他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何必这么不依不饶呢?要是有美男这么对我,我肯定抱着他不撒手,哪像你这么暴遣天物!”
我幽幽回头,看着她一脸谴责,只道:“他要杀上官涵。”
应真儿一怔,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季云思,尖锐得连嗓音都变了,“你……!为什么啊?!”
“……”季云思不解释,也无法解释。
他对我做过什么,我都能原谅,唯独这一件,横在我们之间像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永远不可能填满或者跨越。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应真儿跳下床,拦在季云思和床之间,“难怪苏浅对你比对我这个情敌还冷淡。我真不该怪她。”
伤感的气氛被这句话破坏,我忍不住回头斜了她一眼——为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