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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休书,两不相干。空留一声嗟叹。
“姑姑。”我上前拉开扒住金多多脖子的她,杜三娘则乘机将把被勒晕的金多多给拖出来、扛走。
“嗯?”她微醺地笑,脸上带着醉人的嫣红。
“我觉得我们得谈谈。”将她拉到石椅上坐好,我伸手去取她怀中的酒坛。
“我的!”侧身一挡,她死死地抱着酒坛,气呼呼地嘟着嘴,如少女般娇憨。
我抚额,在她对面坐下,“好,你的。”
见我不再争抢,她美滋滋地抱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同年少时一般豪迈爽朗。明明是三十又四的年纪,悦姑姑气色依旧极好,肤如凝脂,透着蜜桃的粉嫩。那双灵秀的大眼,闪耀着倔强和骄傲的光辉,毫不遮掩性子的桀骜。九年的婚姻生活并未磨去她的美貌和脾性,现在的她,一如往昔,恍若初见。
唉,这副模样分明是小日子蜜里调油滋润得很啊!哪一点像是在丈夫休妻再娶的家庭环境里磨砺出来的人?
我心中疑惑,遂劝道:“悦姑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乔庄主人挺好的,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她拧着眉头,口齿不清地嚷嚷,“反正我生不出孩子,他就算现在不纳妾,过几年呢?难道真要他们老乔家断子绝孙不成?”
“世上大夫那么多,总会有法子治的。”见她倔性子上头,我索性吓唬道:“若你真的和乔庄主分开了,可就很难再寻觅到合心意的人选。毕竟,姑姑已经不再年轻了。”
“年轻?”她挑眉,打了个酒嗝,嗤笑,“年轻算什么?谁没年轻过?你老过吗?真是的!”
“……”我默默扭脸,彻底败了。她刀枪不入。
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抱着酒坛,一口一口闷闷地喝。一直喝到眼睛里弥漫起雾气,喝到嘴角翘起的弧度垮下去。
“其实,我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她低着脑袋,脸都快埋到坛子里,“我也不是故意怀不上孩子。我有乖乖喝补药,再苦我也在喝,都没有偷偷倒在花坛里……”
“……”
“可就是怀不上……”缩了缩肩膀,身子蜷了起来,她声音沙哑哽咽,“好多次了,我都听到他和他爹娘吵架,他们想要抱孙子。我们两人一起时,他不提,我也装作不知道。我不敢,我怕……”
“……”
“我知道,夹在父母和我之间,他很累。可我没办法啊。”她抬头,脸上泪迹斑斑,看得人揪心,“后来,他也熬不下去了。这次走镖前,他对我说他得要个孩子,让我自己想想。”
这种家事,孰对孰错,理不清,断不明。
我插不上嘴,只能默默陪她。
苦笑两声,君悦姑姑举起酒坛,将剩下的残酒悉数灌下。等酒坛见底,她反手抹了抹嘴,抬手一抛。酒坛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墙角砸成碎片,像是谁的心。
“真不知道当初我若能预见会走到这步田地,还不会不孤注一掷地跟了他!”她站起身,舒展双臂,仰面闭上眼,“现在想想,那年,我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哈哈哈!”
“……”我抬头,看着她的背影,默然。
她是悦姑姑,那个张扬肆意、美丽彪悍的女子,是小姐一直钦佩憧憬的姑姑。她这敢爱敢恨,杀伐果决的性子,怕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那看似荒谬的一纸休书背后,她的坚强,确实让人动容。
情到深处,爱得轰轰烈烈,不计后果。
缘到尽时,走得干干净净,果断利落。
跟她比起来,我这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委实上不了台面。
“苏浅浅!”
“在!”她忽然转身,我被惊得一震。
“你一定要接受姑姑的教训!乘着这个制度形势好,多娶上个十个八个,省得跟我一样,沦落到弃妇的地步!”
瞧她威风凛凛地叉着腰,谁来告诉我,除了刚刚昙花一现的脆弱,这人哪还有一点“弃妇”的模样?
“千万记住,你姑姑我血的教训,一定要——只娶不嫁!掌握婚姻主导权!”
“这……”
“这什么这!瞧你这副呆脸,到底听懂没啊?”不等我答复,她又急急地反驳:“算了,懂不懂都无所谓,只要你记得就好!千万千万不要嫁人,咱只娶夫的!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那……”
“那什么那!你还想给我来个转折句不成?”她抱臂瞪眼,进行强而有力地压迫。
我摇头。
“很好。”她满意地收了周身的戾气,“对了,那个跟你一起的纪先生不是以前那个骗子,又是谁啊?”
女人,你敢不敢再八卦一点?我无奈。
不过腹诽归腹诽,脸面上,我还是老实道:“他是洛洛现在的教课夫子,我们是清白的。”
“嗯嗯。”她点头,“我懂。清白的男女关系。”
“……”
有些人,即便你全身长满嘴巴,还是说不过他们。显然,颜君悦就是这种人。
“苏浅浅,你相信姑姑,等你们的关系变得不清不白时,就离修成正果不远了!”
耷拉下眼皮,我疲惫无力地应了声,“哦。”
“不过,无论怎么样,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面色一沉,她握住我的肩膀,叮嘱道,“记得用娶的!”
“……”我本想无语地望天远目的,一瞥眼,却见不远处一个送信的小厮愕然地定在原地,连迈出的步子都忘了收回去。
拂开她的手,我走过去问,“什么事?”
“哦哦,有苏管您的信。”说罢,他恭敬地递来信封。
素雅的信封,上面写着“苏小姐亲启”的字样,我认得这是温茗的字。正准备拆信,见那小厮还杵在原地,我疑惑,“还有何事?”
小厮一阵摇头,要走又不甘心,扭扭捏捏会儿,终是下了决心问:“苏管,您……要成婚了?”
“……”男人,承认吧,你比女人还八卦。
见我默然,那小厮低低惊呼一声,“真的要成婚了?”
“错!”姑姑晃到我身后,将下巴搁在我肩上,笑嘻嘻地强调道,“不是成婚,是娶夫!娶夫!”
自以为真相了的小厮不住地点头,然后连礼都没行,一溜烟就消失在我们眼前。
“姑姑。”我叹气,“你这么说,他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她不以为意地耸肩,“我又没让他误会,何况我说的事实。”
“……”懒得理她,我低头看信。
“谁来的信?”
“一个朋友。”
“男的?”
“嗯。”我没好气。
听出我的不耐,她点点头,识相地不再多说。在旁边站了会,她眨了眨眼,又咬了咬嘴唇,还扭动几下,最后实在忍不住,“我就说一句,就一句!”
我眼角抽抽,“讲。”
“嗯。”重重点了点头,她一字一顿道:“记得用娶的!”
“……”
东街新铺
不得不说,我身边一群怨妇,就没个让人省心的。
沈姗姗喜欢了,没追到。
金多多追到了,没成婚。
悦姑姑成婚了,结果,被休了……
总之,各种悲剧。
于是这群怨妇就集体蜗居在唯一一个家庭和美的女人家里,弄得那个好不容易幸免的女人,也是板着张脸,满目怨怼。好在杜三娘家的男人阿青好性子,每每我们这群人跑来唠嗑蹭饭,都好茶好饭地招呼,对人也是敦厚纯朴地笑。
闭屏掉四周重重怨气,我提壶,自斟自酌,感叹婚姻配偶这社会问题,搁哪时代都叫人抑郁。
“唉,转眼一溜,居然就三娘有了个着落。”悦姑姑百无聊赖地趴着,拨弄桌上的脆皮花生。
“可不是。”沈姗姗托腮,感慨,“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诚不欺我。”
金多多瞧着二郎腿嗑瓜子,翻眼啐道:“啊呸,俗话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瞧咱们苏管那对,黏糊至今,甭提八字一撇,估计连‘八’都不会写!”
我屈指一弹,一颗花生米正中她脑门。
“哎哟!”金多多捂头,愤恨地盯着我,“敢偷袭老娘,会功夫了不起啊!根本就是暴徒!”
顿时,在场三人、六道目光“咻”一声就射到了她身上。忘了说,除了金多多只会打架的皮毛拳脚,其余三人都是高手,也就是她口中的资深暴徒。
不留心一句话扫翻了一屋人,金多多忙伸手捂住右边额角,装惨道:“我头痛,偏头痛!哎哟哟,痛死人了!”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淡道:“人要是没个正形,连头痛都是偏的。”
“噗——!”悦姑姑和沈姗姗一口茶水同时喷了出来。
“……”坐在她俩对面的金多多抹把脸,被喷得火气全无,只哀怨道:“苏管,大扫除的事是我错了,我道歉。可你不能因为我俩有过节,你就把我当节过啊!”
我无辜地看着她,用眼神表示真没玩儿她的意思。
见金多多那副可怜相,悦姑姑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其实世上还是挺美好,有很多好玩儿的……呃,比如映月湖畔的画舫?”
“那座石砌的画舫吗?”被挑起兴趣,沈姗姗双目发光,“我一直没去过!”
“你当然没去过!那地方贵到令人发指,简直就是一销金窝!是我们这种平民小老百姓能去的地方吗?”紧张捂着荷包袋,金多多似是感受到了破财的切肤之痛,“那画舫吃人不吐骨头,你这种黄毛丫头一进去,就等着被扣那儿擦地板吧!”
沈姗姗不满,委屈地瞪着她,“守财奴!”
“姑奶奶,你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鬼医后人,自然有人捧着金山银山求你救命!我可只是每月就几两碎银的小长工,不节约点,以后连棺材本都没有!”?¥ò
什么叫不要脸,我算明白了。
她金多多缺棺材本?除非她修的是骊山秦始皇陵。
“没事没事!钱不是问题。”悦姑姑豪爽地打断两人,“那画舫的老板是我的老熟人,这趟去画舫,就算我头上吧!”
一听不要钱,金多多那双贼眼登时亮得跟探照灯一样。
我忽然很敬佩那个凉国瀚都第一公子,那么谪仙一样儿的人物,是怎么有勇气接纳金多多这样个市侩流氓的。最后两个人的事没成,估计是老天爷不忍心牵这么根红线姻缘。
后来,悦姑姑包揽了行程安排和所需资金,乐得沈姗姗和金多多一左一右依偎在她身边,“姑姑”前“姑姑”后地唤个不停。
……
当我的小册子上有第一个完整的“正”字时,府上来了位我没料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