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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舍上的车轮 作者:[美]m·狄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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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可是不要不问就拿。”老师在后面叫着。“如果你还那样想,就把耳朵捏一下。” 
   他们两人都笑了。野洛走了,老师回到教室。野洛穿过校园时,四只鹳鸟从高空飞过。“现在它们四只四只来了!”野洛向老师叫着,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抬头望着鹳鸟,突然对他们挥着拳头。“难道非把你们打下来,你们才在韶若停下吗?” 
   他的目光落在校园角落里艾卡的儿童车上。那张弓躺在草里。如果鹳鸟不在韶若停留,他也许能用弓箭把它们射下来。这也许是个办法。不射死,只把它们打下来,然后关在笼子里,直到学校的屋顶装好车轮。这样,韶若就有鹳鸟了。 
   他看着教室敞开的门,踮着脚尖,悄悄走到墙角,拿起弓,然后钻过篱笆,绕着道,避开学校窗户能看到的地方,穿过田野,向那有车轮、有做箭用的赤杨树的农庄走去。 

五 皮尔、德克和樱桃树
   看来,就是两条不同的路,也不能把皮尔和德克分开。他们乖乖地按老师指定的两条路出发:德克往正南走上一条去特纳村的大道,皮尔走上一条通往韶若西南方的曲曲弯弯小土路。小路上只有四户农庄,皮尔每家都去过了,但根本没用,似乎连农夫也没有多余的车轮。 
   “所有的轮子都在我车上,”最后一个农夫对皮尔说,“那可是最需要的地方。我想不出有什么比没轮子的车更无用了,除非是没腿的人。” 
   那是最后一个农庄。从那儿,那条小土路缓慢地转了一个大圈,突然与德克那条通特纳的大道衔接起来。皮尔在草丛中坐下,等候德克。德克还不可能走过去,因为去特纳村的路上农家很多。皮尔静静地坐了很久。他懒洋洋地想着,那位农夫所说的没腿的人无用,是不是指杨纳士?“不知道他听说过杨纳士没有?”皮尔自言自语地说。连一条腿都没有,一定很苦恼。鲨鱼把杨纳士的两条腿一口咬掉啦!那时杨纳士像韶若其他的男人一样,靠打鱼生活。一天,他从船上跌进海里,正巧一条鲨鱼游过,一口就把他两条腿连靴子全咬掉了。皮尔张大了嘴,龇牙猛地咬一下。寂静之中,他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他摸摸自己牙齿的边缘。天哪,就一口,连靴子都没了! 
   现在不论屋里屋外,杨纳士只能坐在轮椅上,而且变得古怪——成了韶若最古怪的人。皮尔突然弯身向前,用手在腿上做了个刀砍的姿势。他在想象着,没有腿会是什么样。当然这不是好玩的。他自己也一定会变得非常古怪。咳!独自坐在这里,想着那种傻事。这儿多么安静哪!他瞪着自己的两条腿,好像光想那种傻事,他的腿也变得麻木了、僵死了。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一个姿势坐得太久的缘故。 
   他急忙换个姿势,跪着坐,他真高兴能把两条腿都摺在身下。是啊,这样坐着,就像没腿似的。他怀着恐惧的心情,体验着两腿的麻木感觉,因为他想象着两条腿已经被切掉了。他环视一下四周寂静的田野。没有腿,怎么回家呢?他想象着自己在那弯曲的小土路上爬行,残废的大腿拖在后面。他呻吟着,又急忙把呻吟变成笑声,但在那沉寂的旷野,这笑声听上去像是痛苦的呼唤。“咳,别发神经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每当他独自一人,没有德克在身边时,就会遇到这种麻烦。他老是想到那些又可怕、又傻、毫无希望的事情。他把腿从身下抽出来。一条腿好像被许多小针扎着一般刺痛。他用手在腿上到处轻轻戳着,捅着,看看是否已经僵死。他全神贯注地玩着这一项孤独的游戏,竟没有注意德克穿过路旁的草丛,偷偷地走近了。突然,德克的影子落到皮尔的腿上。皮尔吃了一惊,抬头对德克狠狠地瞪了一眼。 
   “请问,这也是在找车轮?”德克说。 
   “哼!我也没见你运来什么轮子。”皮尔对他兄弟冷冷地说。德克真吓了他一大跳! 
   “我没找到,可是起码我在找,没在草里坐着。” 
   皮尔听见自己在说:“哼!你要是没腿,也不会到远处去找。” 
   “什么?”德克问。 
   皮尔急忙转变话题。“我已经把我的路找完了。这条是你的路,所以你继续找下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伙计,说得真好听!”德克火了。“坐在这儿等!你不知道这条路一直通到特纳?” 
   “也许特纳有好轮子。”皮尔因德克吓唬了他,在进行报复。但他暗自松了口气,因为德克来了。和德克在一起,他从来不会去想有腿没腿这种傻事。他当然不想独自坐在这儿,等德克回来。他跳了起来,“我跟你去,德克。” 
   可是转眼间他又倒在地上。“德克,我的腿,”他气都喘不过来了,“我的腿没用了!” 
   “你坐了一下午,都坐麻了。”德克不耐烦地说。 
   “喔,对了!”皮尔放心了。可真把他吓了一跳!“你知道,”他告诉德克,“有一阵子我以为我的腿没了。” 
   “你的腿不少,”德克说。“就是没脑子。” 
   “喔,真的?”皮尔冒火了。但接着他又忍不住笑了。“德克,我真高兴你来了。我不喜欢一个人走路做事。” 
   “我也不喜欢,”德克说。“快点儿,该动身了。” 
   “一直到特纳?”皮尔问。“恐怕天黑了才能回来。我在这儿坐饿了。中午我没吃多少饭,我太兴奋了。我们先跑回家,跟妈要点什么吃。” 
   德克动摇了。“好吧,”他同意了。“我也饿了。可是我们得跑去跑回。然后,要是一定得去的话,我们就一直走到特纳。而且绝不能贪玩!” 
   于是两人并排一路跑回韶若。到了村中,才慢下步来,喘着气走。街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四处没有一点声响,一片沉寂。 
   “人都在乡下找,”德克惭愧地说,“就是你非叫饿不可。” 
   “你自己也说饿嘛!” 
   “要是你不提,我就不会饿。” 
   村中的恬静被一阵可怕的金属碰击声音打破了。响声过后,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传来一响猛烈的撞击声。德克和皮尔互相看了看,咧嘴笑了。“他没打中,”德克满意地说。“听见石砸在篱笆上的声音吗?如果打中了,那只鸟一定会被打得稀烂。” 
   “哇”皮尔说。 
   他们在街心,听着,笑着,等着闹声再起。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杨纳士。一定是杨纳士树上的樱桃开始成熟,小鸟都来食。和以往的春天一样,杨纳士坐在树下看护着。杨纳士的妻子杨娜,每年爬到最高一条经得住她的树枝上,把系满锡罐的一条长绳挂起来。杨纳士自己不能挂,他没有腿。樱桃一开始变红,杨纳士就坐在树下轮椅中,扯绳子,摇锡罐,惊走鸟儿。叮当响的锡罐儿把多数的鸟儿惊走了,除了喜鹊。喜鹊大胆机警,不论多么响,怎么敲打,它们还敢冲上树偷吃一两颗樱桃。对付喜鹊和男孩子,杨纳士另有一套办法。 
   轮椅边经常准备着一堆供他随时抓用的小石子。杨纳士的院子四面围着木板墙。墙顶装了钉子和尖利的锯齿形的破瓶子。但是尽管有钉子和玻璃,在光秃秃的韶若,杨纳士的樱桃树对男孩们还是有很大的诱惑力。杨纳士的樱桃树是韶若,也是附近沿海一带唯一的果树。在韶若,男孩子和小鸟很少吃到水果。这就是春天的时候杨纳士要在树下守护的原因。 
   早在樱桃成熟以前,杨纳士就在守护了。因为甚至青樱桃对小鸟和孩子们都是一大诱惑——有一颗青的果子总比没有好。要是木墙、钉子及碎玻璃还不能挡住男孩们,杨纳士妻子所收集的一堆石子就用得着了。从乡间贩卖面包回来,一路上杨娜就在碎石路上拣着小石子,把面包篮底填满。每天傍晚,她把杨纳士第二天用的子弹备好。对那些好不容易才翻过木墙、既没有受伤也没撕破衣服的孩子,杨纳士会毫不踌躇地用石子打他们。杨纳士对准小鸟或男孩子投过去,多年来的练习,使他能百发百中。 
   连大个子野洛都是试一次败一次。如果野洛都办不到,谁还能办得到呢?野洛常讲起,有一次他如何翻过木墙,只把裤子扯破一个口子。他跳到杨纳士院子里,居然没有被发现。杨纳士在树下睡着了。野洛向杨纳士和那棵樱桃树走去,偏偏那时,一只可恨的喜鹊在树上叫起来。就在这时候——简直还没等那只傻瓜鸟叫出声——,杨纳士醒了。杨纳士和野洛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野洛转身向后墙跑去。他真吓坏了,发疯似地向墙上撞去。而杨纳士一声不吭地坐在轮椅中追赶他。“你绝对不会相信,”每次讲到这件事,野洛都这样说,“他没有腿,可是在那四面有墙的院子里,他坐着轮椅追赶我,一句话也不讲——我只有背靠墙站着,让他把我抓住。我都瘫了。” 
   后来怎么样呢?甚至现在,一年之后了,野洛还不愿意说出来。好像是杨纳土把野洛提起来,往他的断腿上一摔,就动手了。可是野洛只是说,“他把我整了一顿以后,我不再吓得瘫软了——可是也不能走路了。那个人的手可真是最重了,而且他一句话也没说。” 
   野洛以后没有再试过。 
   在那四面围着木墙的院中,锡罐又响了一次。“走吧,”德克说,“咱们得赶快。” 
   可是皮尔还站着,眼睛盯着高墙,墙的另一面坐着杨纳士。皮尔好像没听见德克的话。他盯着墙,半猫着腰,出神地用手搓着自己的大腿。“德克,你记得吗?”他突然说,“老师说过,到处都要找,对吧?杨纳士的院子没人找过,这是肯定的。万一杨纳士有个轮子呢?没人知道那座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不过,万一那里有个轮子呢?” 
   “就是有,你怎么拿?你怎么进到他的院子里去看?”德克说。他现在兴趣也上来了。他看看他足智多谋的兄弟,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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