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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死者 作者:[苏]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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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站在篝火旁,望着可怜巴巴,即将熄灭的火焰。他们是天生腼腆怕羞、寡言少语的阿尔图尔和比较爱说话的舒尔卡。

  “有事吗,孩子们?”阿盖耶夫无精打采地问,希望借此摆脱使他难受的状态。

  顽皮好动的舒尔卡一边用树条掀动篝火,一边连珠炮似地说出了来意,从而立即引起了他的兴趣。

  “挖土机要开到这儿来。就要来。”

  “什么挖土机?”

  “要来推大坑。修建养禽场。”

  “原来是这样!”

  关于养禽场的事,他曾经听说过——一次他去镇里买面包,听见在商店门前抽烟的几个农民谈论什么养禽场,据说为修建它正在招收各种手艺工人。但是,他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谈话,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便从他们身旁走过去了。

  “谁告诉你们的,孩子们?”

  “米科拉说的。噢,就是阿尔图尔的哥哥。他去发动挖土机了,很快就开来。”

  阿盖耶夫沉默不语,看来他的事又有新的转折,他想象着这些挖土机怎样开来,怎样对付这片大坑;应该趁着还有时间,哪怕把这个杂从蔓生的角落挖下一锹深也好,以便彻底肯定那里什么也没有。哪怕仅仅是为了洗刷良此。在此之后,随他们按既定计划去挖、去填吧。这是所有可能作出的决定中最合理的一个,应该站起来,拿起锹来动手。可是,他依然坐着不动,眼望着孩子们如何饶有兴致地弄着篝火——他们开始往篝火里添加基地树木留下的干枝枯叶和枯萎的野草。篝火得到燃料后.先是借助风力冒起浓烟,接着火舌生机勃勃池演出烟幕,舔噬枯草,发出吡吡剥剥声响。阿盖耶夫坐在那里,情知自己不会站起来,那个不曾挖掘的角落将不会受到他的触动,因为……因为他不想挖掘它。

  他已经习惯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再没有别人埋在这个人坑里了,而且从来不曾有过。夏季两个月的劳动,已使他培植起一种希望,这希望占据了他全部身心,所以他下不了决心用它来冒风险,因为冒险可能摧毁这个希望。

  不,他已经不再想挖出个究竟了,冲动已经减退,倘若事实其相一旦呈露在他的面前,他淮备逃避开它。挖掘期间得来不易的希望犹如一只幸福鸟,已经靠近他在盘旋飞翔,眼看就要落在他那磨出老

  茧的手上。他一动也不动,深恐惊吓着它,飞走而永不复返。非常可能,是他错了,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怯懦想法,是软弱的突发表现。可是,问题的症结在于他已经没有力量克服这种软弱,而且也不想克服。

  孩子们低声交谈着,在篝火旁忙来忙去。舒尔卡抱来一些在墓地围墙边拾到的枯枝,阿尔图尔把它们塞进刚刚复燃起来的篝火。

  沉浸在思索之中的阿盖耶夫痛苦地思考下一步该作些什么。从各方面看,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行动。如果不是孩子们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说不定他还会一直情绪低落地、犹豫不决地坐下去。

  “来了!来了!……”

  阿盖耶夫浑身一震,侧耳倾听。阿尔图尔和舒尔卡向坡下跑去。阿盖耶夫听到了墓地后面大道上机车发出的刚刚听得到的隆隆声。这轰鸣声越来越大,响彻了村镇郊外。履带的轧轧声已清晰可闻,瞧,它们已从墓地围墙拐角处爬了出来,这是两辆转动拙笨、烟熏火燎的拖拉机,前面高高举着掘土用的宽大巨铲。在人坑入口处对面,两辆车没有熄灭引擎便停下了,从前一辆车的座舱里爬下两个人,从大道上向人坑走去。过了一会儿,另一辆车的挖土机手也同他们会合到一起。他们一起快步绕行人坑—周,观看了四周,在陡崖的最顶端站了片刻。他们谈论些什么,阿盖耶夫没有听清,因为大道上机车引擎的噪音太大。舒尔卡和阿尔图尔在围着机车团团转。

  阿盖耶夫好象虚脱了一般,呆坐在帐篷旁。直到挖土机手坐回座舱,各就各位,引擎发出轰鸣之后,他才站起身来。他尽量不容自己多想或者动摇,似乎割断了一切退路,急忙拨出系牵索的铝橛子,帐篷倾倒下来,瘫在地上。他非常激动地收拾东西,把它们从帐篷开口处掏出,勿匆忙忙地胡乱塞进背囊。幸而东西不多,帐篷是最主要的东西。他急急忙忙地、不分层次地把它折叠成一团,用膝盖压了压,也塞进了背囊。

  在他整整呆了一夏的地方,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只剩下一堆冒着清烟的篝火和扔在帐篷方形旧址的草地上的塑料小桶。草地已践踏得凌乱不堪,偶尔露出几根白色的草芽。寥寥无几的破烂垃圾,一清早他就有预见地烧掉了,总的说来,这里还算完好整洁。他把沉甸甸的背囊背在肩上,走下斜坡。

  拐进墓地后面之后,他忍不住回头望望。第一辆挖土机的引擎怒吼着,已把一大堆泥土推向悬崖边缘,第二辆挖土机落在它后面不远,也已把巨铲插进了土地。眼看一座挖松的土山就要从悬崖撞倾倒进人坑里面;阿盖耶夫几乎肉体上都能感到土山倒下的巨响和重量。他加快了脚步。

  当他走到位于中央广场旁一幢红砖房的汽车站时,臃肿沉重的背囊已压得他肩头隐隐作痛。在张贴汽车运行时间表的胶合板制成的揭示扳前,他把重担卸在柏油路上,长吁了一口气。尽管他早已知道迟到了,还是看了看汽车到达的时刻。开往明斯克的班车早晨六点钟发车,下一班则要过一昼夜后才到达。是的,还有一趟过路车,在傍晚时到来,车票要在车到达后才开始出售。阿盖耶夫疲惫地坐在背囊上,一边休息,一边思索怎么办。别无它法好想,只得到旅馆找个栖身之处。 

第二节

  旅馆离得不远,在倒街的一个尘土飞扬的小街心花园后面。花园里长着几株孱弱的小树,一条人踩出来的笔直小径穿过里面。旅馆大门前停着一辆伊卡罗斯牌空旅游车,等着拉乘客。所以阿盖耶夫想,他在这里未必能找得到空床位。尽管这样,他还是背着背囊挤进半明半暗的小前厅,放下背裹。

  上次住宿时认识的那位淡黄头发女值班员,看来也认出了他,所以在他问好后,她没有多言语便把一张住宿登记表放到了柜台上。

  这是阿盖耶夫始料不及的好运,他急忙填好表格,不久就领到带木牌的钥匙,随后即到二楼上的一个单人房间去了。

  他费尽气力把背囊拖到那里,感到今天再没有气力干别的事了。在长时间负载重物之后,他的心脏病严重发作:心律不齐。他一次吞服了两片奎尼丁,用冷水瓶中的温水送下,接着没脱衣便躺倒在毛毯上面。让整个身体舒适地安静放松,他懒得翻动,床的钢丝顺从地在他身下弯曲。

  总的说来,若不是心律不齐,他感到很安适,于是整个夏天他还是第一次想到:他所干的一切是不是徒劳无益?他损害了身体,可要达到什么?随遇而安地生活,休息休息,钓钓鱼,象成千上万的退休者一样,不用臆想的问题烦扰自己,不象儿子阿尔卡季所说的那样用破坏性的自我道德谴责摧残自己,力求简化复杂事物,从而使自己在这冷淡的人世间多活几年——这样做岂不更为合理?而他却为自己设置了层层难题构成的街垒,直到今天仍不能使心脏安静。心脏已经上百次提醒他:他已不年轻,他也不是钢铁铸成的……

  最糟糕的是,手持铁锹,身处砂坑,奔忙一夏之后,他什么也没澄清,他挖掘那么多土方,但终于没有接近于解开谜团,一切都是半途而废。

  有些时候,他觉得这样倒更好些——他什么也没发现,这还可抱有希望。在他的脑海里,不时浮现人坑中那个唯一剩下未曾触动的角落。这个角落既能增加希望,也能把希望彻底毁灭掉。然而,似乎他终归惧怕事实真相,他更喜欢捉摸不定的、富于多种遐想的迷雾,因为捉摸不定可以使人生活得平静,不会意志消沉,也不会有精神负担。

  可是,真能这样吗?

  有时,回想起往事,他都认不出自己是今天的阿盖耶夫了,在他的性格里已经很少有青年阿盖耶夫的气质了。有些时候会认为从前的那个阿盖耶夫已经消失了,重生了,换成了另一个人,同四十年前的那个前辈毫无相同之处。可以理解,他衰老了,一生饱经沧桑,他在以别人为例进行观察。况且他看倒,时代在不断变化,那些年代的过于严峻的禁欲主义早已不觉荡然无存。但是,生活中的这些变化是否意味着向着好的方面转化?对此他无法回答。和很多人不同,他早已不用自己的过去来衡量子女的一代了,思考自身和那些也在衰老的同龄人就足够他干的了。有时他没有能力判定从前那个在今天刚刚放弃的人坑里险些结束短暂的人生旅途的阿盖耶夫,会如何看待现在的阿盖耶夫。

  先前的阿盖耶夫无力批判今天的阿盖耶夫,而今天的阿盖耶夫却几千次地、变换各种腔调地批判和谴责从前的阿盖耶夫。虽然严峻的法官不偏不倚,秉公而断,英明睿智,能站在往日年代的高度明察秋毫,但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对双方都不愉快的审判。这位法官对被审判者的无私忘我,有时赞美,有时惊异,避开某些过去年代珍视、而如今已不再重视的事物,随着时代步伐,以永不过时的珍贵事物的真正法律为据,把其中不失本来面目的人生置于首位。这其中就包括他在这个镇子里如此无私奉献的那种人生。不过,他个人的整个一生都是这样支配的。

  从薄薄一扇房门隔开的走廊里,传来旅客的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态度庄重的女服务员也不时彼此交谈。

  一次,还听到一伙年轻人的笑语喧哗,阿盖耶夫仔细听去,才知道这是来了一批运动员。不久,他们便离开了——不知是训练去了,还是到餐厅用午餐去了。旅馆又恢复了肃静。

  当心脏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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