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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明峥的语气很严肃,潘小闲还是觉得他声音很舒服,他缓缓点头。“好。”话出口,就觉出头脑空空的安逸,什么也不用再想起。
潘明峥满意的站起来,要去帮老爸摆桌子上菜。走了两步,他又回身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潘小闲问他。
“还有个事,也跟你说了吧。”潘明峥低着头,有点窘迫。“你住院的钱是那个秘书让人给的,一把给了几十万。当时急用也没推掉,后来剩下的想先还上,他们已经走人了。”
潘小闲看着潘明峥,等他说下去。
潘明峥扶了下眼镜,抿着嘴,停了好一会才继续:“哥不是贪那点钱。实在是,大哥前一阵欠人的多了,他本来是借乡党的钱,谁知道那个人是放贷的。追上门要钱,不光打了大哥,还把人家快餐店也砸了。”
潘小闲伸手放到潘明峥肩膀上,这一阵,二哥又瘦了。
“快餐店那边经营不下去了,又搬回这里。大哥在外面也躲了好久,一直都不敢去医院看你。我也是没办法了,先把那钱让大哥去还上。”
潘小闲拍拍他肩膀。
“没事,再一起想办法。”
“嗯。”
两个人对望着,都微笑起来。
潘小闲忽然想起点什么,他皱着眉头问:“二哥,大哥什么时候去还钱的?多久了?”“昨天就给他了,应该…”
潘明峥没再说下去。赌徒拿到钱首先会干的事谁都能想到,只是那是大哥,他接过钱的时候那么抖着,头低得不能再低。他嘴唇动了半天,连一句“我对不起爸”都说不全。潘明峥怔在原地,一时想不出要干什么。
老爸背着身翻开帘子,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进来。
潘小闲抬起头正要叫他,另一边的门“哐”一声撞开了。潘建伟从外面进来,他用劲关上门,费力的喘气。一只手不停的对着房间里的人挥动。
“跑,快跑!要债的!刀!”
潘建伟输掉了那笔来历古怪的钱,回到大排挡的时候正好看见堵在巷口的几个要债人。他们拿着刀,还有几个塑料桶。潘建伟从巷子里面那条窄道绕进来,他冲进门,谁也不敢看,只能拼命挥手,让大家逃走。
“二哥,什么味道?”
“爸,不会你忘了关气吧?”
老爸还没有出声,他们一起听到什么东西泼在门上的声音,然后汽油味迅速的弥漫开来。潘建伟扒在门缝看了一眼,大睁着眼睛回过头,惊恐的看着他的家人。他身后,“轰”的一声,从缝隙透进来一片通红的火光。
潘小闲靠在床头,转了一圈手上的戒指。刀片砍在门上的声音其实有点亲切。
阳光很好,菜很香。
25
后记。靠近。
再来已经是秋天。这里的四季并不分明,除了冬天隐隐的冷那么几天,从春到秋都是模糊的热着,有时下雨。一年里那些明亮的时光也跟着拉长,它们混沌着,仿佛一直不会过去。
太阳很大,巷子口的榕树悄无声息的落了些叶子,看上去有点孤单。
李先生站在榕树下面,左手挟着个公文包,右手扶着颈侧朝巷子里张看。刚才去那家快餐店看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门了。没多想就走到这个巷子里。
好像是,第一次白天过来。
李先生没有犹豫太久,他朝巷子走过去。
走过许多回的路,地面有点不平,水泥板上坑坑洼洼的,下雨的时候就会积一汪水。现在天气好,填着浅浅一层土。
沿着这条路走到巷子里面,会有一家大排挡。临街的三间门面,门外摆着几张蓝色塑料大桌椅,人多的时候会一路摆到巷子口。
他通常坐档口贴墙面的位置,不起眼。他坐下来以后,厨房大窗户支着的挡板下头就会有人探头出来。通常是老二,他趴在窗下那块招牌上,扶着眼镜叫,“小闲,去招呼一下。”然后小三就走到桌子跟前,对他笑,问:“李先生来啦?”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
李先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低着头往前走,天光白日的,大排挡开档还早,过来干吗呢?
李先生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的,还是往前去。
从榕树转到巷子的路边有一个三角形地带,做了附近人家的垃圾堆。堆些丢出来的纸箱,塑料袋,还有大件的旧物。
这天的垃圾堆好像特别大些,阳光照下来,隐约有点久远的焦糊味。有个收垃圾的阿公正半趴在一边,他翻出了一块很大的薄木板子,正一点点踩断劈开好带走。细看是一个店面的招牌,带着一层烟火的余烬。招牌上是三个字,阿公劈开了两个字,剩下一个“居”。
他坐在路边歇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碎木板,又抬头看看巷子里面,摇着头。老人家经的多,有些事也还是心里过不去。他喉咙里咕噜一声,念出一个嘶哑的句子。很重的乡音,听着像一声浑浊的叹息。
“荫公咯,真系冚家铲!”
李先生正经过他身边。他脖子上的伤还在复健,不能转头,看不到路边这一侧的情形。他莫名的有点紧张,莫名的期待着,也听不到路人说了什么。
走过去,靠近他。
李先生扶着脖子,沿着那个安静的小巷往深处前行,满怀希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