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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在脸上挂着夸张的讥讽表情走进来,顾悠然垂着脑袋后头跟着。顾写意淡淡一笑:“你俩怎么有空来这?”
“新戈国不是也派了使节来吗?”顾自在负手走近,眸光一转,盯着顾写意笑嘻嘻道:“弟弟怎能错过这个热闹!”
喔,来看热闹的。顾写意皮笑肉不笑的睨他一眼。周围礼部官员无一例外神情尴尬,顾写意想,看来自己与末秋有染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时下人进来通报,新戈、启明两国使节已离此处不远。
顾写意站起身,随手掸展衣上褶皱,领着众人走出驿站大门,负手立在房檐下。
“五哥~”顾自在脆甜,尚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成功令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们自觉自主撤出老远。
顾自在依旧笑的贼兮兮,眸子里一闪一闪发亮,雪白的贝耻咬了下嫣红的嘴唇,轻声耳语道:“我一直都以为五哥是个痴情种、木头人,没想也这般风流,连自己的下属都没放过!那年仅十六的探花郎滋味如何?”
顾写意向上弯起嘴角,低头看着顾自在的眼:“痴情?我不过是挑食罢了。至于探花郎的滋味,五哥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顾自在眸底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笑道:“真不知这话若让旧欢韩纪元听到,会不会哭呢?你以前那么在乎他,现在却如此无情!哎呀呀,需不需要弟弟去安慰安慰他?”
顾写意淡淡开口:“我最烦别人碰我东西,即使不再喜欢了也一样,明白吗?”边说边贴近顾自在的耳朵,轻声问道:“九弟那儿还疼么?用不用五哥再帮你上药?”
顾自在银牙一咬,脸上染上两抹红晕。一直没说话的顾悠然突然快步上前,扯住他衣袖,平静道:“外国使节马上就到,别胡闹了。”语气虽平淡,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顾写意不禁诧异的看向这个平日里被双胞胎弟弟光芒完全掩盖的八皇子。顾悠然将目光远远投向官道,漠然冷静的侧脸让顾写意略微愣神。
就在这时,新戈与启两国的使节团已经越行越近。顾写意眯眼望去,两个高坐马背谈笑风生的男子最为引人注目。
待再走近些,方看清两人相貌。一个大概有二十五六,身形挺拔,眉目英豪,与旁边人说话时,脸上带着散漫不羁却又满含热情的笑,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另一个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脸部表情如同冰封的皑皑雪山般万古不化。只是不知先前的男子说了句什么,面上忽而浮现一丝笑容,就这么点点的笑意,如同清晨地平线上一跃而起的朝阳,灿烂非凡。
顾写意回想提前看过的画像,先前那个应该是启国最有望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赫连漠月。后者,恐怕就是自己让挂念许久的洛梵了!
还有几十步距离,两国的使节为表尊重,下马步行而来。那两人的眸子在顾写意身上转了转,赫连漠月首先开口道:“阁下可是大雍至亲王顾写意?”
洛梵抿起嘴角,眼睛一眨不眨冷冷打量。
顾写意淡然笑道:“正是顾写意。欢迎各位来到大雍!”
千篇一律乏味至极的接风宴,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后的劳累,因一个顾写意而变的不值一提。赫连漠月兴致不减的望向不远处浅饮慢酌的大雍至亲王。最让赫连感兴趣的既不是顾写意为人称道的相貌,也非种种传闻,而是这个十七岁少年的眼中竟无一丝青涩。
一个人即便是旷世奇才,也无法摆脱因年龄而限制的阅历和心态。例如路上碰到的新戈军后起之秀洛梵,再怎么受尽磨砺,他的眼中或多或少仍残余一些少年独有的稚嫩。照这么看,顾写意简直就是个异数。
那头的顾写意好似察觉到赫连漠月的目光,眸光一转,淡定的望过来。视线甫一接触,赫连漠月不由的一怔。
顾写意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的笑容,冲他遥遥举杯敬酒,扬头喝下以示先干为敬。赫连漠月呵呵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进。
赫连漠月喝下酒的同时暗叹,这个少年至亲王,怕是不简单呐!
洛梵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当年若不是顾写意以身涉险,留在边洲鼓舞士气,自己与邢将军未必会输。也不会九死一生逃回新戈后受尽同僚们的耻笑。千辛万苦逃出边洲,昏死路边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要活,要活!”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为了在大雍那群卑鄙小人面前喊出“大雍皆鼠辈,唯我真英雄!”可踏进故土后,洛梵才猛然醒悟,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靠怨恨就可以抹消的。自己注定了生是大雍人,死亦不变!
洛梵烦躁的大口喝酒,抬头瞪向顾写意。凭什么你小子就能活得这么幸运?!出生起衣食无忧,位高权重,十四岁执掌军权,十六岁晋封亲王。
顾写意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目光扫视到洛梵,温和随性的对他笑了笑,斯文优雅,好一个贵气男人!洛梵被那一笑弄的心发毛,脸发烫。
当年那一箭怎么没射死你?!洛梵恨恨的想,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酒席结束,顾写意挥手摒退车夫,意兴阑珊的步行往回走。
顾写意轻唤:“怀前。”
莫怀前静默的上前几步,与顾写意保持半步距离。
“纪元那边怎么样了?”
莫怀前:“纪元少爷留在韩府很少出门,平日里多和聂子夜在一起,看书听曲过的还算惬意。偶尔八皇子殿下会轻车简从去找他。至于九皇子,自从被聂子夜生生气走后再未露过面。”
顾写意呵呵笑两声:“聂子夜向来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也好,老九那混帐孩子欠收拾!”顿了下问:“他还有画画吗?”
莫怀前:“没有,只是看书。”
顾写意默然半晌,走出老远才缓缓开口:“纪元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久住王府,可也不能完全断绝。搁上十天半个月的,接他来一回。加派人手细心保护着,爷只有一句话,做保镖,失误一次就可以死了。”
“是。”
顾写意轻不可闻的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如果可以,他可真想抱着纪元温暖的身子好好睡一觉。可他不能,也不敢。顾康健的偏执超乎预想,顾成双一向看他不顺眼,顾天赐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昔日“三人行”也到了该拆伙的时候了。顾慧中暗中早有了规模巨大的产业,商业竞争上接触过几次,他总是选择退让。老八老九那对双胞胎也不知想些什么,顾悠然还好点。顾自在完全的小孩心性,你越是无视他,他越对你感兴趣。再加上永辉皇帝的态度又难以捉摸。
还有末秋,一夜温存后,再没有做过主动勾引之事。平日里发乎情止乎礼,倾心办差,尽职尽劳。偶尔会目光偷偷注视,顾写意回望过去时,末秋也只是微笑,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顾写意派人将他的身世生平细细过滤三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算来,顾写意已经赚下十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不是没想过带着心爱的人远走高飞。每当怀有这种想法时,顾写意都会认为自己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先不说所爱的人肯不肯和他走,即使走又能怎样?顾写意不觉得有任何一种势力可以在国家机器面前挺直腰杆。
永辉皇帝肯放过他吗?顾康健能放过他吗?
满脑子都是事,边洲的军备扩建、暗夜的奸细排查、祭天庆典的准备、礼部的琐碎公务。。。。。。
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事情。。。。。。
顾写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爷,您想说什么?”莫怀前轻声问道。
顾写意抬眼看去,莫怀前少有的流露出紧张,好似他出了什么意外!
顾写意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没有。我没有任何想说的。”
莫怀前垂下头。
不知又走了多久,顾写意放眼望向远处,正巧在热闹的护城河边瞧见一个刚熟悉的人影。扯扯嘴角,举步走过去。拍了拍失神发呆的洛某人:“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洛梵回头一看是顾写意,神色登时一变,随意行了个简单的礼,敷衍道:“没看什么,至亲王没事的话,洛某先行告退了。”话音未落,脚已经抬起来了。
顾写意哈哈一笑,扯住他的衣袖,喷着酒气,装成醉酒后的样儿贴近他道:“洛梵,这些年我可是对你痴心一片啊!”
映着灯火,洛梵脸色猛然一红,继而又变白,磨着牙冷笑道:“没想到盛名远播的至亲王,竟也是个不修品的!”
“喔?”顾写意摸摸脸上的伤疤,冲他笑道:“这两年一洗脸我就想,说什么都得见见射我一箭的小子。还没哪个女人让我这么上心呢!谁他妈敢说我不痴心?!”
洛梵一怔,哭笑不得,伸手去拽顾写意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袖子。顾写意干脆脚下一歪,倒在他身上,醉眼朦胧。
洛梵叫道:“哎,你,你!”
莫怀前上前道:“这位大人,我家王爷出来只带了奴才一个。眼下王爷酒醉的厉害,奴才力气又小,还请您帮帮忙,将我家王爷送回府上。”边说边连连作揖。
洛梵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恨恨道:“行!”
顾写意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二十六章
洛梵一路上直嚷嚷,说还是请辆马车吧,我这么抱着他走,走到何时是个头?
莫怀前更委屈,直说不行不行,我家王爷平日里最讲究吃穿用度,让他坐那些简陋的马车回头非杀了奴才不可!大人你看,奴才绝不能离开王爷身边。要不您亲自跑一趟,去至亲王府叫来马车?
洛梵气的骂骂咧咧,嘟囔一个大男人怎么活的这么龟毛!
顾写意听的好气又好笑,说实话,那一箭之仇早被抛到脑后,平日里忙东忙西哪有时间怀念。不过话说回来,洛梵作为一个从大雍叛逃到敌对国家的将领,其卓越的军事才华与战场上奋不顾身的勇气令顾写意忌讳。在顾写意看来,凡能入眼的东西,若不能收为己用,就要找机会废掉。
用,如何利用;废,又如何陷害?走回至亲王府的路,顾写意不停考虑这个问题。
眼见到了王府,莫怀前提前跑去叫开门,引着洛梵进入平日为客人准备的舒月斋。洛梵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