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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和趴在窗口,看见骑白色摩托车的警察走到他原来的小窝边,从腰侧掏出电棍,弯下腰慢慢接近纸箱,另一名警察则走到他身边做掩护。
「里面的人出来!」摩托警察高喝。
纸箱内似乎有了动静,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大男孩从小窝内走出。
坐在警车前座的警察偏过头,向箫和确认。「抢你的人是他吗?」
「我不记得是不是他。。。。。。」
警察不满地皱起眉头。
「但我记得自己的鞋子,那小子脚上穿的就是我的。」
闻言该警察立刻推门下车。
该警察走到摩托警察身边,对他耳语了什么,随即退到他身侧。
「走到墙边去!」摩托警察命令年轻人道。
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年轻人只是看着他们。
「走到墙边去!听见没有!」
大男孩一动未动。
这小子不会真的不会说话吧?箫和坐在警车中暗想。从认识他到现在,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站在摩托警察身后的两名警察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了警惕之色。两人同时把手按向腿边警棍。
「你耳朵聋了吗!我警告你,你现在要么趴到地上,要么走到墙边举起双手,否则你就准备蹲牢房吧!」摩托警察厉声威胁。
大男孩仍旧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
摩托警察对身侧两名同事使了个颜色,三人呈包围之势靠近年轻人。
呵呵,好戏就要开始了!箫和开心地鼓掌。
就在摩托警察迅速扑向男孩时,男孩终于有了动作。他不退反进,主动冲进警察的包围圈。也没看他怎么弄的,随着他的冲势,一名警察突然翻出。。。。。。应该是摔出包围圈。不等另两名警察把他围上,男孩已经低身快速冲出。
不用说,两名警察立刻拔腿就追。被摔出的那名掏出了对讲机,似乎在请求支持。
喝!好快的动作!还没看见过有谁不用准备,就能从那么低的起跑姿势,一下子进入飞奔状态呢。箫和趴在车窗上暗中喝彩。
虽然那小子可恨,但那股冲劲确实令人佩服,他不去做短跑选手为国家争取金牌实在是可惜。
不晓得他会不会被警察抓住?就他那股灵活劲,警察可能还不太容易抓住他,除非他们玩人海战术,但对付一个小小流浪儿应该不至于让警察动用大量人手。看来这次很有可能会让他逃了。
不过就算他逃得掉,也肯定舒服不到哪里去。哈哈!
眼看那名摔在地上的警察已经从地上爬起,箫和合上嘴唇轻轻打开车门。
待那名摔在地上的警察回到警车内时,这才发现车中的受害人不见了。
见警察开着警车呼啸而去,箫和从宾馆锅炉后方闪了出来。
走进自己曾经的小窝,找了一些能用的东西,连毯子一起揣进一个背包里,顺手把门边男孩丢下的毛竹片重新插回后腰,
这才大摇大摆从后巷走出。
鞋子嘛,多翻几个垃圾箱肯定能找到一双合脚的。
一边这样想,一边在还没有设置保安管理的住宅区内穿梭。
两个小时后,他从一家阳台上顺手牵了一双四十二码的球鞋,又扯了人家一双袜子。
等箫和在火车站附近出现时,他已经基本上有了人样。
因为身上没钱,箫和不得不继续停留在这座城市。
算了算,他恐怕得收集至少两个星期的易拉罐,才能换来最便宜的去往下个目的地的火车票。
自从放弃一切离开家,没什么目的地晃荡了一个月后,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免得人生太无意义。
他计划在五年内周游全中国,然后回去看看那人过得好不好,看看家人。
五年。
箫和脸上露出嘲笑。
他有五年的时间吗?
掏出刚刚有人扔进垃圾箱内吃剩的面包,撕去别人咬过的地方,很自然地把剩下的部分填进嘴里。
一开始这样的日子确实很不习惯。
羞耻、自尊、教养让他饿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他笑着把手伸进垃圾箱中。
他不知道他是在毁灭自己还是在重新塑造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何去何从。
零岁到十五岁,他按照父母的意愿活着。
十六岁到三十岁,他为了能待在他身边做尽一切努力,放弃一切他所能放弃的。可是他终究没有得到他。
他也曾经为他是同性恋苦恼过悲痛过,在他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人后,他也试图放纵过。然后很滑稽地,他发现自己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倒很有可能是个bisexual。
他想,他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个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放弃现有的一切从他们身边消失。他们也许不能理解,但是他们接受了。
他不讨厌他的家人,虽然他一向把他们视作包袱,他也很重视他们,虽然他在能独立生活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离开他们。
他想,如果他不给家人留下分文突然从世上消失,他们一定会满天下地找他,直到把他这个能赚钱的儿子、哥哥找回。
而现在,没有一个人在找他,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人间存在过一样,就好像他这个儿子、哥哥已经完成了使命。
也许这个想法太过现实,但却是事实。
他不想去想,就连那个人也渐渐忘了他的存在。
迷茫。
对,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迷茫。
人生就像是一个人不断寻找自身存在意义的旅途。
有人在努力寻找,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听从别人的安排,有人迷茫不知所措,也有人也许很早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然后为它而活,也有人根本就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世界上,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三十岁以后,他陷入人生迷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就这样麻木地生活下去,所以他选择走进谜团。
他不知道他的流浪生涯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他坚信肯定比以前好就是!
「真的吗?」箫和盯着垃圾袋里的东西喃喃自问。
天正黄昏,夕阳斜照,连垃圾都美了不少。
你看这红红黑黑的,多绚烂!
红的是肠子,黑的是身体,散发出的气味可以熏倒三个感冒鼻子不通的人。
把手拔出,不晓得要把手上的东西擦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他愣了半天,在垃圾袋外层擦了擦。
箫和知道自己有鼻炎,但能严重到让他忽略这么强烈的味道,还敢把手伸进垃圾袋中,百分百因为刚才想事情走了神。
掩上垃圾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闻见一样,转身就走。
这个火车站公园,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受不了自己手上难闻的味道,找了处公厕进去,把手翻来覆去洗了十几遍。
现在他身上最干净的就是他的手了。
要把这样一双干净的手伸进垃圾袋中找食物,还真满困难的。
避开昨晚的闹市区后街,重新找了个繁华地游荡,反正城市大闹市区也多。
越是繁华的地方,它的背面就越龌龊。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靠三个月来的经验,在这片繁华区的街尾,他找到了适合流浪者生存的天国。
位居江边开辟出来的风景区,四周建立了大片要价不菲的饮食店。在这片饮食店正中间的大广场,则成了物美价廉的小食摊聚集地。
大广场上因为小食摊而灯火通明,在这些小食摊的背面有着四层宽阔的阶梯,阶梯紧连着江面,在一排紧密相连的铁链前结束。每个阶梯的尽头都有一个花坛点缀。
四层阶梯上三三两两坐了不少观江景的人。还好现在不是夏季或周末,否则箫和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流浪者在这里乞食或翻找垃圾,但不会在这里睡觉。箫和决定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多找几个纸箱,把毛毯裹紧,再找一处
避风的地方,应该可以勉强抵挡江边强风。
随手收集来几个别人吃剩的餐盒,把里面能吃的东西挑出来,并到一个完整的餐盒中,剩下的再扔掉。
捧着那个餐盒,箫和在阶梯最下面的花坛大理石铺台上矮身坐下。
风很大,但风景还不错。
掰开卫生筷垃圾袋中经常会有没有使用过的卫生筷。
犹豫了一下,决定把他爱吃的荤菜留到后面,先吃麻辣烫。
麻辣烫的白菜已经不烫,但放进嘴里还有麻辣味在,就是浓了点。
咽下白菜,伸出筷子刚准备夹一块里肌肉改改口,面前黑影一闪,他放在大理石铺台上的餐盒不见了。
谁!哪个浑蛋!
箫和站起身正准备张口骂人,在看清正前方的物体后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面前的男人身高不下一百九十公分,有着一副流浪者少见的肥壮身材,一头乱发,乱发下是一张脏兮兮的、神经质的脸盘。
现在这个男人正用不稳的眼光盯着他。
箫和缓缓把眼光移开。
肥壮的大汉大概盯了他有一分钟之久,直到确定他不会妄动后,这才转身在石阶上坐下,用手指抓起箫和辛苦收集来的、餐盒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吃死你!撑死你这个浑蛋!
箫和看向别处的双眼快要冒出火花。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流浪者乞食者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一样,甚至更直接。典型的弱肉强食社会。
以往常的经验,他知道只要他让过一次,这个肥壮男人只要看见他就会盯住他吃定他。如果他今晚还在这里游荡,不管他到手什么东西都会被此人抢走。
虽然不甘心,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箫和还是让开了地盘。
转到大约深夜二点,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安全保暖的地方